一贯苍白的面容在清辉下有了微不可查的红晕，笑容却是勉强的紧。“你说的个人，是我，对不对？”易泠轻轻地瞪大眼，狂喜在闪烁的眼底一晃而过，明亮得耀目，“千眉，若你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我亦可以带你走，逍遥过这一生。”
    千眉低垂的下巴被他抬起，那一双朦胧的眼睛里，目光依旧还是轻轻浅浅，十分清明。易泠的心霎时冷下半截，千眉却没再看他，转回去双眸凝注地看着远处一弯新月，乳白而清淡的月光一如他沉静的瞳孔。
    “易泠，我说过的，我只要成功，不要失败，更不能有感情。”千眉轻轻地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如翮羽般忽闪出几分清冽，余音飘渺在空中，却令人无法听闻话语中的内容。易泠痴了般垂下头，星光跳跃在他的发间，莹虫的鸣叫声混杂在草丛中，光滑的岩石上静坐的两人呼吸声深深浅浅。
    “远离了我这个古板的人，远离了这些苦涩的中药，远离了他们，你就不会有软肋，难道不好吗？你是想好好的活着的，对不对？你依旧有在这世上牵挂的亲人，对不对？”
    “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听到你一遍又一遍地说，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既然如此，就不要被我拖累，那些人并没有来寻你，怕是已经放弃了，你也可以安心地下山了。”
    清晰的声音回荡在悬崖边，夜色未央，山里特有的土壤味道夹杂着袅袅腾起的露，千眉的眼眸里有着朦胧的雾气。“趁着我还没有那么自私，肯让你离开，你就快走吧。”
    依旧娓娓，像是无数次在讲述一个凄美而伤感的故事，他的声音极其容易令人失神。
    一直沉默地抱着膝的少年，突然猛地站起，双手桎梏般强硬地抓住千眉垂落身侧的手，苍白失力，愈发殷红的唇想着那失血的淡色唇畔，渐渐靠近。
    千眉愣了一下，身体微僵，但没有反抗，缓缓阖上了眼。
    空气停泊在那个瞬间。
    少年的眼里闪烁着一丝恨意，一丝无奈，一丝愤懑却分明无限柔情。千眉的眼在刹那退去雾气，丝丝缕缕，抽离开凉薄，想要把眼前的人深深映入脑海一般。易泠深深地望着千眉的眼，像要望进他心中，却终是放开了手，轻叹了一声。
    “千眉，今时今日我才发现，你已这样自私起来了。”他的语气中仍还有隐忍的怒气，却勉力压抑了下来，心平气和道：“你只会伤害在乎你的人，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说着他便笑了，千眉也淡笑起来，笑容却清冷，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你说的不错，我千眉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人，因为除了为师傅正名，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我下一刻去死亦无所谓，可你不同，”他正色道：“你有美好的未来，我这个行尸走肉般的人，已不配了。”
    “我只问你，你要不要跟我离开？”
    千眉抿抿唇，沉静地摇摇头，眸光垂落，“不。”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只有易泠愈来愈急促的呼吸，抬起眼，潋滟的桃花双目充溢着丝丝血红，还有满腔的恨意：“枉我如此低声下气，果真是自取其辱。千眉，我会走的，不过不是现在，”说着语中的恨意已渐渐不再，他缓缓绽开一丝苦笑，“无论如何，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更何况……我总是依你的，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