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退温的空气里隐隐飘荡着低声的喘息，塞巴斯用魔法替自己和夏尔清洗干净后，静静地为他穿上衣服。精疲力尽的夏尔还在喘息，两人躺倒在雪地上，看着漫天的“白雪”。
    “塞巴斯……”身边的夏尔轻轻动了动，抬手接住一片掉落的“雪花”，“为什么飘下来的都是玫瑰花瓣？”
    “这里叫雪月森林，终年被冰雪覆盖，但是落下来的雪，却可以随着他人的想象而改变形态。”塞巴斯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玫瑰花瓣，“喜欢吗？少爷。”
    “喜欢。”平淡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与娇羞，夏尔转身像只小猫一样缩进塞巴斯怀里。忽然又像想起什么，抬起头瞪着一双无比天真的眼睛问道，“那个……塞巴斯酱，我听说……第一次……会很痛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疼？”
    “我用魔法剥夺了你的痛感，一天内全身上下不管哪里受伤都不会有疼痛的感觉，但是一天过后还是会痛的。”塞巴斯无奈地耸了耸肩，“力量刚刚恢复，还不能控制的很好，不然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的。”顿了顿，他温柔地看着夏尔，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想弄疼你，我会心疼。”
    不自觉地脸上一阵滚烫，夏尔暗暗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和梅琳一样看到塞巴斯就脸红了？难道脸红还会传染？他低头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又像要不够似的再次往塞巴斯怀里钻了钻：“呐，塞巴斯，你变成恶魔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你想看？”塞巴斯松开怀里的夏尔，依然无限温柔地反问。见夏尔点了点头，便从地上站起来，一阵黑色的烟雾将塞巴斯紧紧围住。
    片刻后，烟雾散尽，从地上坐起来的夏尔不由惊地张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眼前的哪里还是塞巴斯，分明就是纯种的恶魔：漆黑的头发，黑色的瞳孔散发着冰冷而嗜血的光芒，头上一对向内弯曲的犄角尖利无比，身上的执事装也在瞬间变成了褐色的，由动物皮毛制成的裸胸无袖长袍，一双血色巨翼在背后轻轻拍动……夏尔突然感到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下颚，并抬起自己的脑袋，接着塞巴斯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很惊讶嘛，少爷！”
    抵在下颚的东西一下抽了回去，在塞巴斯身后优雅地摇晃着，仔细一看，竟是一条尾巴！
    “塞巴斯……”夏尔哑然地看着那条尾巴晃过来又晃过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那条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刺向某个方向，随着一声动物的惊叫，变长不少的尾巴慢慢收了回来，顶端锋利的三角型骨刺穿透了一头驯鹿的身体，鲜血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塞巴斯变成恶魔后还真是残忍……”夏尔回过神，看着那只还在吐着血沫的驯鹿。
    塞巴斯邪邪一笑，伸手遮住夏尔的眼睛，尾巴从驯鹿的身体里收回，然后又在它身上划了几下，一只驯鹿很快就被活生生的“分尸”了。接着塞巴斯用雪洗干净驯鹿肉，点起一捧火球，将鹿肉架在火球上方烤着：“少爷，这里没有调味品，所以只能吃原味的了。”
    “我才刚吃过早餐啊……”夏尔没好气地想拨开塞巴斯的手，烤肉的香味飘了过来，顿时觉得肚子好饿。
    肉很快就烤熟了，塞巴斯从雪地里抽出尾巴，那条黑色的尾巴上的血污已被洗得干干净净。尾巴灵活地在烤肉上划了几下，片下一小块用尖端一插，送到少爷嘴边。
    夏尔皱起眉，瞪了一眼塞巴斯：“塞巴斯酱，用尾巴喂我吃东西很失礼啊！”
    塞巴斯一脸苦恼：“没办法，这里没有刀叉，少爷您将就一下吧……”话没说完，夏尔已经一口咬了过来，将烤肉咬到嘴里的瞬间，还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尾巴。
    塞巴斯皱起眉，尾巴上一个深深的咬痕，夏尔倒是笑得一脸无辜加邪恶。塞巴斯无奈地用手扶着额头道：“少爷，尾巴是恶魔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所以在魔界，咬别人的尾巴是很失礼的行为。不仅如此，还代表了挑衅、战斗，所以别人的尾巴是不能碰的。”
    刚说到这里，一个人影一闪，夏尔只看到来者脸上一朵鲜红的玫瑰……
    “哟，美少年！”一个不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塞巴斯你又弄了个美少年回来？”
    “玛门殿下，请不要开玩笑……”塞巴斯的声音明显更加无奈了。但是不等他说完，玛门身后的尾巴就被一只小手狠狠揪住，甩了甩，接着响起夏尔的声音：“什么叫‘又弄了个美少年回来’？”
    “你这臭小子，竟敢对我挑衅！”玛门恼怒地抽回尾巴，尖端的骨刺划伤了毫无防备的夏尔。
    “啊！流血了……”夏尔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在流血，但一点都不疼，看来痛感确实被塞巴斯的魔法剥夺了。
    “少爷！”塞巴斯倒是紧张起来，一下子飞到夏尔面前，捧着他的手直接用魔法治疗。
    “我才不管你弄了个什么回来，魔界以外的东西，就算是天使也会被吞噬掉心智的。”玛门看见塞巴斯一脸担心的样子突然觉得不爽，转身瞪了一眼夏尔，拍拍翅膀就走了。
    塞巴斯没理会玛门，他仔细地替夏尔治好手上的伤，然后问道：“少爷，我们回去吧！”见夏尔只是低头着不说话，便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少爷……我带你去见路西法殿下。”
    “刚才那人是谁？‘又弄了个美少年回来’，是什么意思？”夏尔抬起头盯着塞巴斯，目光里满是淡漠。
    一阵沉默之后，塞巴斯看向别处：“所谓魔界，只适合恶魔居住，玛门殿下所说的那些美少年，是人类、精灵，甚至是天使。我只是好奇他们在这地狱里会变成什么样，结果都很惨……”
    “所以说我也只是你好奇的牺牲品么？”夏尔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安地抓紧塞巴斯的长袍，“因为好奇而和我签订契约，因为好奇而说爱我，因为好奇而带我来这该死的地狱，然后又因为好奇而要了我，是这样吗？塞巴斯！”
    “不是！”毫不犹豫而又略带怒意的声音，塞巴斯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吼出了这两个字。变成恶魔的他再没有从前的温柔与优雅，以至于夏尔一瞬间觉得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用力推拒着眼面的恶魔，夏尔此刻只想逃开，眼前的人让自己不安，他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太过信任眼前的人，从没想过去了解他，从没想过去怀疑他，从没想过他做过些什么，用意何在……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居然信任一个恶魔！
    感觉到夏尔在拒绝自己，塞巴斯一愣，皱起眉放下夏尔，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独自转身向由冰雕而成的密林深处走去。然而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塞巴斯迅速转身，眼前的一幕令他瞳孔骤缩：“少爷！”
    飞回少爷身边，扶起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夏尔，仔细查看着他哪里受伤了，这才发现夏尔白玉一般的小手此刻却泛着紫光。玛门的尾巴上有毒！塞巴斯想都没想，将少爷抱起飞到一条小溪边，小溪叫做雪梦溪，溪水有治疗作用，喝下寒梦溪的水，体内的毒素会立刻被中合。塞巴斯含着一口溪水，小心翼翼地吻住夏尔苍白的双唇，一点一点将溪水喂到他口中。
    果然，夏尔皱了皱眉，慢慢有了知觉，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但只是一瞬，那抹红润又“唰”地一下褪尽，怀里的人颤抖着，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难道寒梦溪的水不适合人类吗？塞巴斯皱起眉，迅速调动身上所有的魔力，低下头，用自己的嘴轻触着夏尔依然苍白的双唇，暗红色的光芒带着一种隐晦的力量柔和地进入他的身体，夏尔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塞巴斯抬起头，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抱起夏尔向自己的宫殿飞去。
    “塞巴斯酱……”怀里的人无意识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长袍，冰冷的脸则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仿佛乞求更多的温暖，塞巴斯心里不由一阵揪疼。回到宫殿，将夏尔放到冰蓝色的大床上，可手却紧紧地抓着长袍，怎么都不愿放开。
    “少爷……”塞巴斯握住夏尔冰冷的手，轻声道，“我不走，我会一直陪在少爷身边，直到最后……”
    小手依然紧紧拉着塞巴斯的长袍，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塞巴斯叹了口气，继续调动全身的魔力，再次为夏尔治疗。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这黑暗中，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放弃你最重要的东西，放弃你的生命，到我身边来，投入黑暗的怀抱……是谁？放弃我最重的东西？我还有重要的东西么？站在黑暗中的夏尔慢慢闭上眼：放弃……就放弃吧……猛然，塞巴斯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脑海里，他的坏他的好，执事的优雅与恶魔的狂妄，他的声音他的微笑……要我放弃什么都行，唯独塞巴斯，我不能放弃啊！
    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黑暗已烟消云散，房间被照明用的火光渲染得分外温暖。夏尔从床上坐起来，稍稍一转头，便看到塞巴斯整个倒在床边，污黑的发丝毫无生气地贴在脸上，一双漆黑的美瞳此刻紧紧闭着，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布偶……
    “塞巴斯酱？”夏尔轻轻摇了摇塞巴斯的身体，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塞巴斯你怎么了！”
    “他快死了。”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远处一团黑雾散尽，玛门玩弄着手里的烟杆，不羁地靠在墙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他刚回到魔界，力量虽然恢复了，却还不能控制得很好，在这种情况下调动生命本元来救人根本就是找死。”说完看了一眼夏尔，放慢语速道，“况且开始的时候你还拒绝他的救助，再加上你心里的黑暗在吞噬你的心智，浪费了他过半的生命本元。”
    夏尔瞪大一双异色的眼眸盯着玛门，半天后才挤出一丝颤抖的声音：“你能救他对不对？”
    “哈，在这里没有我做不到的事，除了使用魔法！”玛门手轻轻一动，烟杆在他手上不停地转着圈，“不过救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沉默，片刻之后夏尔低低地问：“你想要什么……”
    玛门盯着夏尔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算啦，要了你也不会给的，再说我开的价你是给不起的。”
    “你到底要什么！”夏尔猛地抬起头冲玛门吼起来，吼完这一句，他又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整张脸都埋在黑暗里，“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玛门挑了挑眉，一下握住还在旋转的烟杆，瞬间来到夏尔面前，弯下腰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到夏尔脸上：“哪怕是你的命？”
    夏尔猝不及防，被呛得眼泪直流，不停地咳嗽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玛门：“咳咳……我说了只要我有，我什么都给你！”
    玛门直起身子一阵狂笑：“就你在人间那点家产，还是算了吧！和我开的价比起来，万分之一都不到！”看着夏尔皱起了眉，他又弯下腰，带着一丝微笑直视着夏尔的眼睛，“看你们两个也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不如用其他方式吧！”
    眼前这个人竟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脸上的玫瑰更显得邪魅。夏尔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后退一步问道：“其他方式是指什么？”
    玛门再次站直，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血红的指甲：“我要塞巴斯的身体，只一晚上。”
    “不行！”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哪怕这是救塞巴斯的唯一希望。
    玛门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一般，又耸了耸肩：“那就算了呗！”说完拍拍翅膀就要走，却被一只手抓住尾巴：“等一等！”
    “你啊！塞巴斯没告诉过你抓别人的尾巴是很失礼的行为吗？真是个任性的小孩。”玛门收起翅膀，无奈地拍了拍夏尔的脑袋，“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抓别人的尾巴会被砍的哟！”
    夏尔毫不客气地拍掉玛门的手：“能不能换别的交换条件？”
    玛门叹了口气，用烟杆挑起夏尔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么，把你的身体给我一晚怎么样？”
    夏尔不悦地拍掉玛门的烟杆：“你除了做这种事，就没其他条件可开了吗？”
    “有啊，给钱咯，可惜你们给不起。塞巴斯虽然是魔界屈指可数的战将，在老爸面前也很红，不过他的那点钱，就算扣上几千个伯度都不够还债的。”玛门又用尾巴尖端的骨刺挑起夏尔的下巴，“就算你们乐意还几千个伯度的债，也得问问我愿不愿等那么久对不对？”见夏尔又有拍掉自己尾巴的冲动，立刻赶在他动作之前抢白道，“我说过再碰我尾巴会被砍哦，而且再不学习怎么尊重恶魔，我就不救塞巴斯了，无论你用什么交换。”
    因为后半句话，夏尔硬生生地收回手，任由玛门的尾巴挑起自己的脸，然后顺着自己的皮肤划着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今晚你陪我或是救活塞巴斯后让他陪我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我数到三就给我答案一三快回答”玛门一口气说完，连停顿都没有……
    “喂喂！二呢！你没数二就直接数三！”夏尔没好气地吼道，耍赖也不带这样儿的。
    “唉……小夏尔啊，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玛门扶着额头，做出一副“你OUT了”的表情。
    夏尔气得咬牙切齿，刚想开骂，玛门已换上一副邪昧的表情：“快点决定哦，你拖的时间越久，那个人就离死亡越近。”
    夏尔看了一眼塞巴斯，下定决心般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救他，我陪你。”
    玛门诧异地看了眼夏尔：“你确定？”片刻后又恢复了一脸戏谑，“真是可惜，不是塞巴斯陪我，算啦，我就吃点亏吧！”弄得好像吃亏的是他而不是夏尔一样。他走到塞巴斯面前，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让他躺好，接着从怀只掏出一颗紫色珍珠，珍珠上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然后将珍珠喂到塞巴斯嘴里让他含着。
    做完这些，玛门转身看着夏尔：“等珍珠里的光芒被吸完，塞巴斯就能醒了，不过醒来后身体还是很虚的，要有人照顾才行。不如我们乘现在……”说着向夏尔的脸伸出一只手。
    夏尔毫不犹豫地拍掉玛门的手：“塞巴斯还没有醒呢！再说……”还没说完，便被玛门扯进怀里：“我改变主意了，我就要现在在这里做！”
    什么！在这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