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查过了，这数日来，四大家族为了争王位内讧不断，谁也不相让。而长老们也是放任不管，摆明了谁也不支持。”
    “也就是说现在我放弃这个位置，邪魔族一样大乱不是吗？”凌洛拢紧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现在王室军在谁的手中。“
    “在长老们手中。不过这个不难。王室军本就是由王直接统帅的。历来效忠的也只是王而已。如今局势未定，只要妖魔使肯重新接掌，并不难。”
    “紫衣这么说吗？”
    “不，王室军事由轩雅君统管的。”
    “哦？”凌洛皱起了眉头。他在邪魔族呆了五年，十八妖魔使，他也接触了不少，但唯独这个第九妖魔使轩雅君始终神出鬼没。原来他一直不曾露面是因为不仅身居要职而且还军务在身呢。蓦然想到这里，凌洛笑了起来，难怪妖魔使们会反他，原是因为这个一手掌握着王室军的妖魔使指使的。
    “这个轩雅君很厉害呢！”
    “是。不过以前我君不喜欢他，所以他甚少在宫中走动。”文雨接过凌洛递过来的毛巾，帮他披上内衣，再依次披上外衣袍子，蹲身替他整理衣袍。凌洛已然习以为常，对这邪魔族繁沓到极点的服饰，他确实有些头疼。有时候还是怀念圣贤那身简便的黑色军服。只是他已无缘再穿起。一个韦清沨淇不喜欢的妖魔使，一个虽被讨厌却依旧忠心耿耿的军部将领。只是不知韦清沨淇为何不喜欢他。他又为何死心塌地的忠于韦清沨淇呢！
    “你知道韦清沨淇为何不喜欢他吗？”
    文雨愣了一下：“我会查清楚的。”
    凌洛不再说话，任他打理好衣衫，以便出席今日的接风晚宴。
    烛火摇曳，朦胧之美。这是再豪华的水晶灯宫灯也无法比拟的意境。有时候，凌洛真的很感叹邪魔族的生活方式，一个被遗落数千年的种族，希望他如其它国家一般繁华先进市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些由动物进化而来的妖魔使们也不喜欢那如同雷电一般的灯火吧。四大族长分坐两侧，与凌洛比邻而坐的是两位长老。凌洛自然聪明的没有提及另一位长老的死。因为他情知是内讧下的产物。只怕长老的死对另两位长老而言，更像一种警告，他们更加不愿意与四家族之争。
    “不知我君雪山一行发生了何等趣事？”
    酒过三巡，该提及的话题还是提出来了。凌洛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笑道：“趣事倒是不少。不过未见智者真是面目，实属憾事一件。“一句话令在座的几人面色各异。因为当初的约定便是以找到智者来定王位问题，如今凌洛公然承认并未见到这传说中的智者。在座的四人到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即使没有见到智者，想必我君经历的事业一定匪夷所思，不然存在千万年之久的雪山为何会消失呢！”
    “那是因为雪山被一个人给毁了。我虽未找到智者，却找到了一个不该存活于世的人。”抿着杯中的美景，凌洛偷眼打量着众人的反应。但众人满脸的疑惑告诉他，这些人或许真的不知道神袛一族的存在，或者说他们一直当伽罗是传说。吊足胃口，凌洛开口道：“我找到了曾经被封印的邪魔族王伽罗，伽罗沧奕。”
    “什么！”在座一片哗然，只有缪清烨略有所思的提杯饮酒，扑克牌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伽罗沧奕确实存在，这一点妖魔使们也可以作证。”
    “一个传说中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存在，我君未免太爱说笑了。”缪清烨淡淡的开口。凌洛眼珠一转，反问：“雪山智者不也是传说中的人吗？为何你们会相信。”他们不相信传说，却以此为赌注与他争王位，未免太可笑了。凌洛眯眯眼，冷眼看着在座的俊男美妇们。
    “好，如你所说，伽罗沧奕活着，那能代表什么？“
    “那代表那个传说是真的。那个血腥之王，那个混世恶魔，他会再一次毁了邪魔族。”一直没有发言的长老奉䶮突然开口道。他活的时间长，又德高望重，自然知道哪些是传说哪些是历史。就算传说是任意夸大之火的产物，那原型恐怕也非善类。
    “长老，你相信？”新月玄夜笑眯眯的开口。
    “天有异象。雪山的消失就是证据之一。看来我们错得离谱。”没有找到智者，却唤醒了恶魔。他抬头看着身旁的俊朗男子，眉头深深锁了起来，这个人到底是来兴旺邪魔族的，还是毁灭邪魔族的。就算他身上有邪魔族的血，这几十代人的怨恨也让这人的身份变质了吧。千年前，韦清沨淇的决定让邪魔族封印千年，而十年后他的另一个决定是真的要毁了邪魔族吧。所以他们不赞成这个男人站在最上位。但天意如此，想躲也躲不了。
    “那现在伽罗在哪里？”枫愿道冷声问道。
    “他已经离开了雪山。目前不知所踪。”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提雪山之前的交易，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即便心存不信，但也只有先查证了再说。晚宴很快便散去了，凌洛一个人坐在原位上细细品尝着杯中美酒，他自然知晓众人匆忙离去的目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苍寒和亚路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你在邪魔族呆不下去了，那便跟我们回圣贤。蓦然发现在做错那么多事后，依旧有人愿意等她回家。一股甜蜜涌上心头，但留下最多的还是深深的焦虑。他能够留下这个烂摊子潇洒的离去吗？
    “我君！”身后多了一个人，凌洛放下酒杯问道：“‘灵动’现在在谁手中？”来人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您要‘灵动’做什么？”
    “我要毁了它。”
    “我知道了。”步虚点点头，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了。凌洛不知晓沐炎为何会对“灵动”感兴趣，但不管理由如何，他都会亲手毁了这样东西。灾与祸、祸与兴，不该由一样利器来决定。
    久未归来，景致依旧，妖魔使们各司其责，凌洛也没有再多做要求，只是派出去打探伽罗消息的妖魔使回报，伽罗等人就如同消失一般音讯全无。如果真是音讯全无倒好，只怕是山雨来袭的前兆。梁恋菲倒是很喜欢这座王宫。他久居山林，对这奇特的建筑自然是非常好奇，缠着原亦苇陪他东走西逛。新奇的建筑，不同的风情令他暂时忘记了雪山的不愉快。这才是小孩子天性。看到这样的他，凌洛不禁会想起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仗着年少轻狂所以肆无忌惮，可以笑得灿烂，可以哭的伤心。如今大起大落之后，笑不是笑，哭已非哭，很难回到从前了呢！
    “咦，没想到这里会有和凌洛一样的人呢！”看到太多五官离奇出众，耀眼炫目的人，突然见到一个如凌洛一般黑发黑眼的人，梁恋菲着实吃惊不小，也不管别人是否在浇花，便自顾自的跑了过去：“你好！”
    沐炎愕然的回头，因为他是宫中的隐形人，少有人与他交谈。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笑如春花的少年，他有些怔愣，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同伴们：“你好！”说着同样的圣贤预言，但外貌却不似圣贤人，他疑惑的皱起了眉。
    “我是梁恋菲，你是凌洛的朋友吗？”
    “啊！”不承认也不否认，放下水壶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少年一脸的严肃，但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找到了可以交谈的朋友，梁恋菲兴致勃勃的加入了浇花的行列，喋喋不休的讲着来到王宫后的无聊。沐炎始终保持着微笑，仅三言两语便打探出了少年的来历。雪山啊！那座突然消失的雪山会给邪魔族带来什么呢！看来有必要查实一下了。凌洛远远的看着沐炎与梁恋菲在花丛中游走的身影，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
    “你没有怀疑过他吗？”文雨瞟了一眼花丛中的男人。在他印象中，这个男人斯文有礼，性格有点太好了。不过事情多了，他得承认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如同当初走投无路的凌洛，如同花丛中那个失去挚爱的男人，也如同亲手毁掉幸福的自己。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而是即便真是他做的额，我也无可奈何！”
    “为何不将他送走！”
    “只怕他不愿意走。”凌洛心痛的凝视着那张如此熟悉却陌生的脸。“灵动”被抢走了，就在步虚打算交给他之前，而步虚身受重伤，至今卧床不起。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沐炎，只是以沐炎的实力如何能重伤步虚然后抢走“灵动”。更何况它也不需要多此一举，只要他要，他就会给他。宫中人心叵测，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轻舞扬的出现令凌洛很意外，但意外之余倒也很平静了。
    “如果早知道这条路很难，你会选择吗？”
    “这条路不是由我选择的不是吗？”如果没有亲手杀掉至亲的人，他又怎会连家都不敢回，如果不是亲手杀了索菲亚，他又怎会连爱都说不出口。
    “当初韦清沨淇决定由你当邪魔族王是不希望你如他一般众叛亲离。而如何更改这个局面，是你自己该做的事。至少他给了你十八妖魔使。”轻舞扬说得没错，韦清沨淇至少给了他十八个人陪伴左右。
    “你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我忘了，我还有债没有还清。”
    “韦清沨淇吗？”
    “不！是另一个人。”
    “伽罗一族吗？”凌洛坦然道，他曾听妖魔使说过伽罗一族最美的女人，那个人是韦清沨淇的母亲，也是轻舞扬的情人。轻舞扬没有回答，只是默认了。每个人都有要还的债，凌洛也不例外，所以他无权干涉轻舞扬的自由。
    “无论你是站在谁那一边，只要你无愧于心便好！”
    “凌洛，你知道你始终无法爬到最高位的原因是什么吗？你太仁慈了，如果你心狠手辣一点，你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自古以来王者都非善类，而仁君大多落得遗憾千史。如同流月，如同韦清沨淇，如同沐炎，如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