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 第十二章 如此家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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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哲,刘欣然和其他几个孩子听到此话,眼睛都瞪圆了。
在他们心里,这位兄长一直是个让人顶礼膜拜的商业巨子,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偶像,即使近在咫尺,也令人觉得距离遥远。
他们可以用极为自豪的口气向同学夸耀:“曾希贤可是我堂(表)哥!”但当他们直面曾希贤时就只会自惭形秽,心里的仰慕、崇拜、亲情完全转化不成语言。
他们设想过种种可能,就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人也曾有童年,也曾有跟他们一样弹着钢琴的童年。
曾希贤听到此话微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祖父今日居然会有如此兴致。一想到自己弹琴給这些俗不可耐的亲戚听,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他委婉地回绝:“爷爷,我很多年没弹过了,手生得很,而且也没有琴谱。”
老人坚持道:“希贤哪,几时变得这么谦虚了?你还用得着琴谱吗?”
年轻人不好再拒绝,也就点点头站起身,潇洒地走向刚刚饱受折磨屈辱的钢琴。
调好位置,在琴凳上坐下,曾希贤酝酿下情绪,一曲《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悠扬地回旋在大厅里。
钢琴周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高大的冬季盆栽植物,坐在钢琴后面的年轻人被几丛繁茂的枝叶花朵掩映着,神态怡然,看起来好像游离在凡尘之外。
小时候无数次弹过这支曲子,即使多年未碰琴键,那每一个音符、每一处强弱仍然刻在曾希贤的心头。初弹时手指略觉生疏,可是渐渐地,掌控一切的美妙感觉重新被找回。
演奏者忘却了周围的人,完全沉醉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他和这架钢琴。
这琴声浪漫温柔却带着淡淡的忧伤,有故事的人听在耳中,心中激起柔情万千。年长的忆起遥远往事,唇边带出点点微笑;两情相悦的想现在就插翅飞到恋人身边,相思难奈;心有所属却未得到回应的,脸上已染了淡淡红晕,独自体味着无法诉说的孤独和甜蜜。
一曲终了,大家仍是痴痴地回味琴意,厅内针落之声可闻。还是何管家回神快,带头鼓起掌来,众人如梦方醒,都热烈地捧场叫好。
曾希贤心内不屑,脸上却带着最亲和的笑容,向大家点头致谢。
几个小孩儿瞧着曾希贤的眼神一变再变,但现在大体都是一副崇拜到极点的表情,只有刘欣然不知为何泫然欲泣。
汪哲大奇:“唉!你又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算是彻底把刘小姐的眼泪勾出来了。
曾诗华强忍怒气劝女儿:“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刘小姐仍是抽泣不语。
汪哲突然一拍脑袋,叫道:“我明白了。你是哭自己技不如人,感慨既生瑜何生亮!”
刘欣然哭声嘎然而止,哽咽着说:“那是你!”
见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刘小姐羞红了脸低着头谁也不瞧。
等了半晌,见刘欣然丝毫没有招供的意思,众人暗道:女孩儿的心,真是海底针,她不想说,谁也别想猜着,料着也没有什么大事。同桌之人旋即又聊起天来。
听见众人注意力转移,刘欣然忍不住抬起头来偷看了一眼表哥曾希贤,未料正和对方目光直直撞上,脸上登时大红,脑袋立刻低下去,险些磕着桌子。
见惯这种表现的曾希贤心下当时明了,皱皱眉头,暗想以后要离这个情窦初开的表妹远点。
接近午夜,宴会厅里仍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酒兴正酣。
心思单纯的汪哲只觉今日无聊透顶,兴味索然,唯见欣然表妹整晚举动稀奇古怪,颇值一番思量。但思来想去半晌仍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索性抛到脑后,开始盘算回家后如何跟异想天开的老妈算账。
计划尚未成型,打扮得性感娇媚的母亲大人突然出现,贴近他耳语:“你这傻孩子,还不快点儿过去给长辈们敬酒?在家里跟你说的好好的,怎么到了这儿就什么都忘了?”
汪大钢琴师只好拿起酒杯垂头丧气地跟在母亲后面来到主桌。
曾绍行此时正跟同桌的晚辈们闲聊国际政事,见到曾书华和汪哲拿着酒杯站在一边儿,就点点头向他们示意让母子二人过来。
曾书华面带迷人微笑,暗中使劲推了儿子一下,汪哲踉踉跄跄地扑到曾绍行和曾希贤身边,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曾书华见状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堆笑道:“这个孩子就是胆子小,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
曾绍行却慈祥地笑道:“书华,你以后要多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这样可不行。不过这孩子有点儿淘气,我看着倒很喜欢,让我想起冲儿小的时候。”说着头向左侧一转:“域恒,冲儿今年毕业了吧?也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曾希贤听闻此话也把目光扫向姑父尉域恒。
尉域恒右手夹着半燃的烟刚从唇边拿开,面孔被吐出的烟雾笼罩着,一时难以辨清。待烟雾散尽,他的笑容已经从唇角扩散到了眼底,眼神深沉的双目微弯,眼角的几丝皱纹非但无损他的容貌,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用带着磁性的嗓音道:“元旦前冲儿来过电话,说今年年底就结束那边的工作回来。我想,他刚拿到律师执照,在那边先工作一年没有坏处,也就没有反对。”
曾绍行点点头:“要是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他喽。我还想着抱重外孙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
尉域恒仍是带着笑:“这孩子玩心重,认识的女孩子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个是认真的。”
曾绍行瞄瞄他:“冲儿说的?”
尉域恒诱惑人心的笑容里此时带了几分苦涩:“这孩子哪会跟我说这些?能一年到头给我来个电话,我就知足了。”接着他看向曾希贤道:“集团的事情现在一切顺利。希贤是不是也该考虑成家了?”
曾希贤一听姑父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笑道:“我倒是想成家,可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姑父给我介绍一个,如何?”
尉域恒尚未答话,曾书华立在一旁插嘴道:“希贤哪,我们倒是想帮你介绍,就是不知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呀!”
曾希贤见同桌之人也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下只觉好笑,嘴上却用认真的口气说:“我当然是听爷爷的。爷爷让我找什么样的,我就找什么样的。”
老人哈哈大笑,用慈祥的眼神看着曾希贤,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你这孩子倒是会踢皮球。”
曾书华也是捂嘴一乐:“希贤还不好意思哪!不过,大伯,也真的是时候为希贤的终身大事操操心了。”
老人点点头:“的确是时候了。不过,此事急不得。想入我们曾园的人从这都能排到我们曾氏大厦。至于人选嘛,得好好斟酌。关键是得我们希贤喜欢才行啊,是吧,希贤?”
曾希贤笑嘻嘻地瞅着爷爷:“这么说来,我喜欢就行了,爷爷?”
老人和蔼地说:“能让我们希贤喜欢的人,想必家世人品都不同凡响,所以我不担心。”
曾希贤闻话暗道,我偏要找个家世不怎么样的,你们又能如何?脸上却仍是春风一片地点头称是。
汪哲在一边儿听得无聊透了,偷偷拽拽母亲的披肩,待曾书华回过头来,悄悄道:“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和同学约好了今天晚上玩杀人的,再不回去,他们就该散了。”
听闻“杀人”二字,耳聪目明的老人扭头问道:“谁杀人?杀什么人?”
汪哲脸上一红,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未料曾希贤替他解释道:“是一种叫做‘杀人’的游戏,不是真的要去杀人。”
老人大笑:“哈哈,起得什么怪名字?好,好,书华,你快带你儿子回去‘杀人’吧,别耽误了!”
曾书华只觉得今天的面子全被这个宝贝儿子给丢光了,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汪哲两下,然后示意老公站起来跟众人道别。
见有人离场,其他人互相示意一下,也就纷纷跟老爷子道别,各自去了。
坐在自家车里,出了“曾园”大门口,男人们都拽开领带,喘一口气;女人们也甩掉高跟鞋,揉揉腿;孩子们则笑着说汪哲和刘欣然今天真丢人。一家人也就都笑了起来,聊着回家再吃点什么夜宵。
曾园里,老人问曾希贤和尉域恒要不要住一夜,二人都说第二天有会要开,也就一起跟老爷子道了别,去广场取车。
走到外面,尉域恒对曾希贤说想明天抽个时间聊聊公事。曾希贤知道他要谈什么,也就订了个时间,说好尉域恒去曾氏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