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雾泽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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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淼本也不过是一只稍有千年道行的小妖,因着化为人身之后极其貌美,又是狐王的外甥女,故而追捧她的人极多。
三年之前,狐王亲自指婚,将她配与冉希王子为妃,然而,冉希却是心性尚纯,对这等儿女之情并不热衷,反而和尚不能化成人身的我,很是合得来。故而,这茹淼便是瞧着我很不顺眼,但她为人懒惰,从不肯好好修炼,虽恨我入骨,数度为难与我,却也是在我手上没有占着什么便宜。
前段时间,我久久未曾见她在宫里招摇,只道是她出了雾之泽历练去了,是的,雾之泽的妖精在修炼千年之后,便要出去历练一番,但我却除外,只是而今的我,尚且不知,我并不是一小小狐妖。
不曾想她竟是练成了如此厉害的法术,她素来极是恨我,此番定是不会放过我。
心里想着,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却听见茹淼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我身后遥遥响起:“给我抓住她,谁若是抓住了她,本王妃重重有赏!”
听闻她尖锐的声音从高空传来,我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却见她轻挽着衣袖,腾空飞了起来,速度较之以前,亦是快了许多,我心下一急,便一脚塌了空,掉进了污水沟中,一身洁白的狐狸毛竟被染上了黑色的污水。身上的狐狸毛湿了之后,身子便中了许多,我运气,却是再也飞不起来,只得忍住呛鼻的臭味,四足并用,向岸上爬去。
就在我爬上水沟这会儿功夫,茹淼已是追了上来,亦是不怕弄脏她那干净的靴子,抬起一脚,便塌在我已脏兮兮的背上,得意地笑道:“妖女,我定要让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能魅惑王子殿下!”
话未道完,她便伸直手掌,运气微压,压在我背上的力量被重了许多,我的四肢渐渐支撑不住,心肺也因着之前破网而受伤严重,再也无法运气护住身子,我只觉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身子也不堪重负,向地面伏去。
“呸!”我恨恨地用力吐出口中残余的血水,咬牙吃力地说道:“莫……莫不是你……自己没有能力,我……我尚不能话未人形,怎……怎能魅……惑与他?莫不是你觉得……觉得你自己……的魅力尚不及仍未化为人身的我?”
她闻言更怒,脚下更是加重了力道,我只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四爪吃力地在地上饶着,却是依旧无法挣脱,不出一会儿,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要晕了过去。
“小……王妃,万不可伤其性命。水雾上仙定不会放过我们。”已追上来的一侍女轻扯着茹淼的衣角,不安地瞧了瞧我,怯怯地劝诱着。
“你不知么?国师可是偷偷告诉我,那水雾仙子早已是病入膏肓,很快,她便要再灰飞烟灭了,我们今日就是把她千刀万剐,水雾仙子又能奈我何?我只消多上那么几日工夫,待那水雾去了之后,便再也无妨了!”她故意低下身子,凑在我的耳边,扬唇笑着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若是杀了她,冉希哥哥定是会怨恨我,不如,挖掉她这双狐媚子眼睛,看她还怎么去迷惑别人。”
我一惊,本已迷糊的神志复又清明起来,却不是因着她说要剜我眼睛的缘故,而是惊诧于她前面的那句话。水雾姑姑怎么可能会病入膏肓,不可能,她定是诳我的,姑姑仙法如此高深,亦是十分精通玄黄之术,就算有病,亦是自己能够治好的!她不过是想从心理上痛击我罢了,环槿啊,环槿,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了。
我尚且沉思着,眼前忽地寒光一闪,我抬眸望去,却见茹淼已掏出刀子,直直地向我的双目剜来。我赶紧奋力挣扎,伸爪抓住颈上的玉石,欲要传音给姑姑。
却被茹淼察觉到我的意图,脚下更是用了力,我便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怎么,还想求助么?我先废了你这双妖媚的眼!”她的眼中一片血红,那是女子嫉妒到了极点的表现,我心中一痛,不曾想到她居然是如此恨我。
虽是十分惧怕,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的刀子向我眼前伸来,我咬牙怒视着,却见她微眯着双眼,眸中狰狞的神色更浓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只道今日这双眼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我等了许久,却不曾感受到眼睛被剜去的疼痛之感,只闻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是刀子掉在泥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周遭却开始嘈杂起来,塌在我背上的脚也松开了。
只听身旁之人皆震惊地呼道:“阳,阳光?今日不是初一,怎么会有阳光?”
“哼,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想骗姑奶奶我?”我心中默默思量着,却仍旧是忍不住睁开双眼,果见密密的丛林的尽头,一抹久违的阳光像长了翅膀似的,从雾江那水月相接之处照射进来,透过厚厚的云层,透过繁茂的枝叶,瞬间就装满了整个雾之泽。
我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光线,眼睛忽而间有些适应不过来。我只得晃悠悠地伸出我的爪子,遮住我的眼帘。
“哇!上神……”
伴随着一声声尖叫,我轻轻拿开我的爪子,然后他就倒映在我亮晶晶的眼睛里,仿若神祗似的,从那水月相接的尽头缓缓而来,随着他行过,身后撒下一朵朵赤金色的莲花,神圣而优雅,花开如海,风过如浪,衣袂翩然,掩尽日月之光。
他含着盈盈浅笑,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周身,素白的袍子,映衬着灿烂的阳光,贵不可言。长及膝的乌黑墨发,如瀑布般倾泄一身,精美绝伦。
姑姑说,这个世上只有神才是步步生莲的,他莫不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么?
带着崇敬的心情,我抬头,呆呆地望向他。
却见他只距我几步之遥,绝美的容颜竟比水雾姑姑还要胜过几分。温润的眸子里尽是和暖,淡淡注视着我。我的呼吸随之一窒,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似乎上辈子他就是一直这样看着我,我几乎是一刹那间就迷失在他那清澈的眼瞳里。
他莲步轻移,缓缓踱至我跟前,完全无视我身后呆若木鸡的茹淼以及众侍女,宽大的白袍随风摇曳,似梦似幻,令人望之神魂俱销。
愣神片刻,他微微躬下身子,伸出那修长白皙、灿若莲花的手,轻抚着我的脑门,带着莫名的宠溺。手指关节莹白如玉,或者说,比那最莹白的玉石都要胜过几分。
良久,他把我搂入怀中,丝毫不惧我那脏兮兮的一身会弄脏他那纤尘不染的白袍。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能够的话,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
可是,我是一只狐,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白狐。
“你便是水雾身边那只小狐吧?”他薄唇轻启,传入我耳中的声音竟似那玉白的珍珠洒在那银白的器皿之上,优雅动听,清幽至极,毫不逊色他那完美的面容予人带来的震撼。令人听之,无不在心中默叹造物者的神奇,竟让世上有这般完美的人物。
我眨了眨我早已瞪得酸痛的浅绿色宝石狐狸眼,良久,方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他嘴角划出的好看的弧度,高雅的扬着:“如此,便带我去寻她吧!”
我彷佛受了蛊惑般地信任他,心中笃定着,这般优雅完美的人物,定不会是坏人,告诉他,亦是无妨,于是乎,我努嘴指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