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深深深几许 第四十二章 离恨绵绵未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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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希手中接过黄卷,赤大的琼硕王府印直刺得尚凝以眼疼。“德妃正记”,不觉笑笑,除了如此,他还能给她什么?
遣丫鬟将程蕙兰送回榻室,尚凝以便随林希向书房走去,又是一番漫长地径路,尚凝以不知自己走过多少次,多少次的寂寥,多少次的荒芜,唯这一回,她走的舒畅,走的安心。
“墨卿……”
尚凝以咋口,不知如何再言。她忽然想起以前他与尹玉涵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多么明媚的一个午后,她在园子里捉迷藏,小厮丫鬟一大堆,唯该她捉的时候一个都找不到,她有很努力地把眼睛睁得硕大,可那层眼罩却故意和她作对一般蒙的聚紧。以往钟爱白色纱巾的她,偏那时对其讨厌的生恶,耳听的下人嬉笑成群,只她不知该向哪走,捉来捉去依旧停在原地,冒了汗,乱了心。
终是仔细听得旁侧有声音走过,沉稳窸窣,她便向个小狮子般猛扑过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到手的猎物放走。清纯的直咯咯笑,终是抓到了,趴在那人胸口喘气,骄傲地嘴角上扬道“看你往哪跑”。
只仿若无声了一般,瞬间戛然而止。她心里亦怯懦几分,小心翼翼摘下纱巾,却猛的看穿了眼眸,惊动了芳心。
尔雅清隽。她于他的第一眼,便是清新出尘。
就那样傻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娇羞的面颊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变的更为楚楚动人,慵懒了一切,只自己能听得到深处噗通急速蹦乱的心跳,一声一声,恍如把自己带到了一位最尊敬的老者面前,羞怯的不知怎般,唯有像个小女孩攥紧了衣角,等待老者的欣悦。
她就是那样,紧盯了他看,只瞬间便沉溺在他那深邃的眼眸里,不可自拔,惴惴惶乱。
终是他的颔首一笑,温润的如同初升的日光,轻扬嘴角于她道“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她微微一惊,心底便起了波澜,暖意于那种嗔怒惜怜。抬首看向,缱眸浅笑,眉间清辉点点“追的急了。”
就是这样,相视一笑,仿若熟络了多年,缓缓靠拢,缓缓融进,诉与彼此。
旁边小厮提醒,终是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将手间白纱拿起,轻轻系上她的眉角,细腻柔软,不带半丝拙涩,临走不忘附于侧耳轻言“以后系的松些,就会看到人了。”
她不知如何再继续了那般稚嫩的游戏,如何在他走后那么容易的抓到了一个丫鬟,如何欣悦的结束了那次午后的追逐,只知在以后无数个日子里,她偷偷将那方白纱握起,放于胸间紧攥了又攥,心里似尝了蜜汁一般。
惊诧于那次巧合,爹爹从不让她在正园嬉闹,唯独那日趁爹爹休憩,她便带了一群好姐妹于此间玩耍,却又在最无助的时刻抓到了他,抓到了那个让自己半世牵挂的人。
或许上天在看,她与他的相识相知,于那日,于那园。
她终是信了宿命。
尚凝以垂眸,心里涩涩地发酸。现在,再也不是她的墨卿,若说当日的一句“看你往哪跑”是种占有与霸道,那么现在,她再没了那份骄傲,只会默默地注视着他,轻道一句“看你,往哪跑”。
既是无数个方向的选择,他再不会朝与她来,彼此之间的咫尺天涯,背与背对,注定了自此的纠结与沉沦。
或许,真的是她,追的急了。
“你们却是该好好谈谈。”林希蹙了眉,明知说了也是白说,只他心里对他们也会有不甘。
“嗯。”尚凝以抿唇,对与这份卑微怯懦的爱,亦终是该道别了。
推了房门,触目依旧是俯于书案前的身影,清癯削瘦,忍不住的心疼。
似咔了喉一般,在最后的时刻,她亦如当初,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墨卿抬首,眼眸里含了些许倦意,只看她的神情依旧温润,往日对别人的冷绝不会于她显出半分。
“我要走了。”
正身深吸了口气,尚凝以终是娓娓吐出,她知。此四字,代表了决绝。
“为何?”
韩墨卿不自觉皱眉,仓促的连书都散放在桌案间。
“我想和沈婆好好过段安静的日子。”
“你知道,她是谁了?”
韩墨卿终是带出些许波澜,沉稳如他,或许也只会在尚凝以面前露出紧涩不安来。
“知与不知,有何?”尚凝以垂目,攥了指尖应允,“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继续……在王府不好么?”
韩墨卿哽了喉,有太多不想,再看不到她。
尚凝以苦笑摇头,抬首紧紧看了韩墨卿轻道:“你可知,王府于我,是梦靥。”
真的,是个噩梦,难于醒来,裹挟了晦涩阴冷,她只感到彷徨无助,再无其他。
“你去哪,还要找……?”韩墨卿心底狠狠抽搐,他没开口,只是不知如何去说“文言”。
“我不会去找他的。”尚凝以抬眸,恍惚听出韩墨卿话语里的一丝妒意,不禁又苦笑起来,“住于乡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想要的,不过如此,只是,谁又给的起。
韩墨卿不语,只眼神紧盯了她看,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表的男人,何况既许不了她什么,不如不言。
“孩子,让她生下来吧。”尚凝以轻咬了唇绛,低道,“必是一脉骨血,何必要伤。”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不想再如此纠缠下去,不如就此放开,留下那段过往,至少在记忆里曾经绚烂。
再一次,抬首看向韩墨卿,尚凝以浅笑,亦如曾经的温软。没什么了吧,狠攥了指尖,终是清苦的道一句,“珍重。”
决然转身,恍惚又看到他深邃的眼神中夹杂了不忍心与舍不得,她确信自己没看错,亦如当初他被小厮催促去找她爹时眼神里那丝情绪,虽是复杂,却只为她有。她不明白现在的结局到底出于何因,只是心底依旧泛着涟漪,他还是在在乎她的,是吗?
恍惚觉得,恍惚如是。
不觉又是泪流满面,在他面前,她撑起了小小的骄傲,只是,转身,便又是再一次的孤绝寂寥。
推开房门,叹一句,夕阳无限,只近黄昏。
尚凝以觉得必须这般,决绝如此,甚至连个心软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曾经想,爱到深处,便不知如何去爱,真害怕哪一天,自己不经意的放手,便再也找不到理由回头。只是,那一天来的何曾快,须臾间,便是,沧海桑田,不是不想,只怕回头也找不到去路,看不到那端的等待。
望着走远,书房内,他终是如她一样,轻挥了眼角,满满花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