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套上衣服，听着外面的声响渐小，最后一声嘭的关门声，走出去，欧暻飏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走了。”
    “我也要走了，下午有课。”我站起来，忽略身下的不适，掠过他拧开门。
    “我送你。”他跟在我身后，抚上我的腰，“你这样不适合上课，我送你回去。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不用了。”我一语双关地带过去，既拒绝了他要送我的请求也回绝了那个提议。
    他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臂，我也无力挣扎干脆由着他。
    一路无语，我是什么都不想说，他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竟然冲着红灯呼啸而去，我一脸黑线地看着倒后镜里的交警叔叔，禁不住叹气，遇上这男人任性的时候，算他们倒霉。
    “为什么辞职？做的不开心？”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有点懵，怎么这个时候问这事，显然不适合时宜。
    “……没什么，课业紧张。”胡乱给个借口。
    “呵，别逗了。我没记错你应该已经大三了吧，还课业紧张，现在这个时候不是都忙着实习积累经验么？”他打着方向盘，看也不看我一眼。
    “……那你记不记得大三生除了毕业就业还有考研一事？而且我是学经济专业，怎么也轮不到我到你家的电子企业打工。”
    “我以为你是因为想见我才来的。”这时他转头传递一个戏谑的眼神。
    “……我只是想练练手，又不知道JL是你的。”这话半真半假，我避开他的眼睛。
    “练手？来我地盘练你的技术？别说笑了，我记得你的骇客技术都是我教的吧。”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扳过我的头，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想挑战一下，青出于蓝？”
    我扳正他的脸，这人开车不喜欢看前面……
    “Bingo！恭喜你，猜对了！”我嬉笑道。
    “……这是变相地想我吗？说到底还是因为想我啊！”他斜眼看我，脸偏了偏，微微一笑，轻轻地将唇贴上我还来不及收回的手掌心，我轻颤一下，迅速收回手。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笑的张扬肆意，继续调侃道，我却惊觉，这似乎是他回来后我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静下来，车里一阵静默，不是尴尬，倒像是沉默的默契。
    “对，我想你……”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幽幽地开口。
    我没看他什么表情，不过也猜到，肯定是笃定自信的微笑。
    **
    “……你可以回去了。”我嘴角抽搐地第十一次下逐客令，这个男人，开车送我回来，然后半诱哄半威胁地闯进我的居所，还评头论足了一番。
    “你怎么可以赶我走呢？”他坐在沙发上，交叠着长腿，微笑道，“一夜夫妻百夜恩，而且我还是你哥哥。”
    你说你说，这是什么话什么话！我颓然地坐在地毯上，扶住额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
    “老妖怪竟然把你赶出来？”静了一会，他又问。
    “……不是，我自己要求的。”谁忍受得了那个变态，就只有他那帮子狗。他自己不也是迫不及待地脱离里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也是，谁受得了他。”他扯扯嘴角，挑着眉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被他的眼光看的发毛，我偏过头，站起来，他比我反应快一步，拽住我的手臂，一拉一扯，瞬间就把我制住，上身稍稍向前倾，将我压在沙发上。
    “还想逃？”他用指肚轻压我仍有些微疼的下唇，轻声说道，“你没有机会了。”
    这时，客厅里响起一阵鬼吼狼叫的铃声，两人皆是一愣，他木然地努努嘴。
    “你的。”
    我慌乱地在身上上翻下掀，终于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令我皱眉。
    “今天天气不错。”
    “……有什么事么？”
    “所以跟我约会吧。”他顿了顿，犹豫道，“你……有空吧？”
    “……有，非常有，”我抬眼看看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微笑道，“在哪儿等呢？”
    “今天吗？”
    “嗯！”
    “2点中央广场等。”
    “好，待会见。”我欣然答道，合上电话，“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了，请你起来。”
    没机会我还不会创造么？微笑地看着欧暻飏压抑着怒气站直，我坐起来整理了下衣物，想了想，觉得还是说点什么好。
    “哥哥，我叫你‘哥哥’，只是因为习惯罢了。别误会，我说想你也仅是想念而已，再无其他，况且除了你，我还有很多想念的人。从你踏出里家大门的那刻起，你也已经不是里家的人了，而我也没被承认过是里家的人，血缘这玩儿，可有可无。就这样……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从此以后，各不相干。这是我现在最迫切的愿望。
    “……‘各不相干’，”他喃喃地重复了这个词，然后慢慢地抚上我的脸颊，微微一笑，“这可不容易，路，看来你还没有认清状况。要不要相干，由我说了算。”
    “欧暻飏！你说你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凭什么！”我讨厌他那种君临天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掌控在他手中一样，只会令我卑微的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他凑到我颈侧，说话的热气喷洒在那里，“你想我是什么呢？哥哥？还是情人？那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大碍，不管你把我看作是什么，我都不介意，最后的结局在我手里。”
    “哥哥我讨厌你。”我推开他，站起来，终于有一次是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上吊的眼角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我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从小到大都最讨厌你，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要出去了，你走吧。”
    “路，你似乎还不知道，其实你每次叫我哥哥，我都会在脑里想象一万种把你往床上带的情景。”他沉吟了下，伸手拽住我的手腕，“就像现在，也一样。”
    “你给我适可而止！你把我当什么？”我甩开他的手，瞪着他，像看着杀父仇人，“那么有精力的话，去外面叫鸭啊！”
    “我对着鸭硬不起来。”他索性扯住我的领子将我拉过去，我一个猝不及防跌在他身上，听到他在耳边的声音像来自远方，“我昨晚终于发现了，跟你不管做几次都不够。”
    “看来你有一件事弄错了，我讨厌当泄欲工具。”我试图起身却被他紧紧扣住腰身，跟他精致绝伦的脸只是一厘米的距离，我觉得自己有些微的晕眩。
    “你也有一件事弄错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人。”说着他伸出舌头，大大地舔了把我的脸颊，害我满面口水，“亲爱的路，让我来唤醒你昨晚在我身下的记忆。”
    “靠，老子不跟同一个人干两次。”我偏过脸，想要避开他的口水攻击，“你已经用过一次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静下来，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波澜不惊的眼睛，好一会儿，无声地笑，“我最后再说一次，离开里家，跟我走。”
    “……你知道嘛，”我迎着他的目光，前所未有地无所畏惧，“我后面第一次是里霖淸叫人开了的。”
    他愣了愣，万万猜不到这层，我继续笑，“所以说，不报仇我怎么离开？”
    他直起身，眼底渐渐浮起隐藏的阴狠，令我打了个颤。
    “你先离开里家，我会帮你灭掉他。”
    “哥哥，你又错了，我是男人，这样的耻，当然得自己雪。我当然也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捋捋额前的碎发，呼出一口浊气，“里霖淸可不是轻易可以扳倒的人，留在里家，要是你失败了，在他手里也九死一生。”
    “在他的地盘扳倒他，这才是我的初衷。你别插手。”
    “告诉我你的计划，我不放心你在他手里。”
    “不能说，但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坚定地望着他，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不管怎样，破釜沉舟，有希望就得一搏，这是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的希望。
    “……老实告诉你，叫你离开里家，是因为那些证据是假的。”他轻轻地开口，伸手抚上我因错愕而微张的嘴，苦笑道，“其实我早知道你会进我公司，也知道是他派你来的，什么走私都是我叫人放出的消息。从头到尾，你都做了废功，他只是想试探我，看我下一步会怎么走。”
    我睁大眼睛，失了神，团团疑惑油然而起，那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什么动作都没有？他在玩什么？突然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妈的，竟然把我当狗耍！
    “……所以？我就该没种地逃跑？”
    “难道你要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下吗？我应该有教过你，跟比你强的敌人对战，最重要隐藏自己的踪影，你这样不就等于送死吗？”
    “有什么好怕，反正我一无所有，他杀我有什么益处？”
    “他不会杀你……但他会拿你牵制我。”他沉沉地说完这句，当即令我收了声。
    “我当时离开，不只是要脱离里家，也是要积聚力量，将你带离那个没有人气的地方。”
    “……是嘛，哥哥你真伟大。”
    我笑笑开了口，脑里晃过一个闪念，立即拨通零蛋的手机，却是该死的关机，收了线，立刻有来电，完全陌生的号码。
    **
    无人能解释我现在的行为，接了那通电话，真真叫我吃惊，竟然是那个叫Elisa的女人打来的，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我无从考究也没兴趣知道，我借口让我静静把欧暻飏推出门，看着他的跑车掀飞起一地尘埃在街角消失不见，我才整理了下衣服，到赴约地点。
    看来她已经到了有段时间了，面前摆着三个空杯子和一杯满的咖啡，我坐到她对面，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找我有什么事么？”既然对方没开口的打算，那就由我来开场吧。
    她终于抬眼，懒懒地摆弄着桌上的餐单，笑道，“先吃点东西，饿了不好，Elvis会骂的。”
    我皱着眉叫了杯奶茶，这桌再次陷入沉默。
    “有两件事。”她啄了口咖啡，看向我，“第一，帮我将JL拿下，第二，Ethan要见你。”
    我皱眉表示疑惑，第一件事已经够令我奇怪，第二的那个Ethan又是哪根葱。
    “Ethan是安泽英文名，他现在想见你。”她见我不明所以，开口解释。
    “哦，那第一呢？那算什么？”这三个人，Elvis，Ethan，Elisa，英文名开头都是E。
    “就是字面意思，我知道Elvis是你哥，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另谋高就。”
    “我只想问，为什么？”我半眯起眼，斜斜地看过去，“你们关系不是挺好么？”
    “没为什么，我们关系是不错，但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她表情漠然地道出令我惊讶的话，这世上竟然也有对欧暻飏非好感的人，真是天大的新闻。
    “第一嘛，我是不可能接的，因为我现在还替人打工，没法接非本家的委托，至于第二个，他想见我就出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像是预料我的回答，悠然一笑，“Ethan说，‘为了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应该来最后一见’，说你肯定很有兴趣拿回自己的东西。”
    得，说到这里，我也知道自己的立场了，是无论如何也要一见的。
    “你说，最后一见？”我还是忍不住问，毕竟相识一场。
    “就是最后一见，他要回美国。”她终于饮完最后一口咖啡，沉静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