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藤和罗尧文的同居进行中，早上吃完杜子藤的爱心早餐两人就各自出门，忙碌一整天，杜子藤赶着回来买菜做晚饭，变着花样满足医生挑剔的胃口，晚上依旧背靠着背睡在一起，同居生活平静无波。
    只是，当某天出门前发现墙上贴着的“十不准”消失了，杜子藤冲着那面白墙开心地笑了很久。晚上回家，子藤把一幅温馨的家居装饰画挂在了空出来的那面墙上。医生看到了，没有说什么。
    没过多久，阳台上多了不少植物，一派绿意盎然。每天出门和临睡前杜子藤都要花不少时间伺弄他的花花草草，生怕它们渴着热着。再过不久，大厅、书房甚至卫生间里也摆上了几个盆栽，当然事先征得了医生的同意。医生见子藤小心翼翼地从没把哪儿弄脏，也就由他去了。
    气氛看上去一派和谐，冷冰冰的公寓也越来越有家的感觉。然而，杜子藤很快就挑战了医生的限度。
    那个下着大雨的周末午后，从美容院回来的杜子藤衣服被淋得半湿，左手还拎着一袋东西。
    他蹑手蹑脚地在门口换好了拖鞋，正想趁医生不备溜进厨房，医生已经放下手中的报纸盯着他。
    杜子藤朝医生忐忑一笑，举起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我在路边买的，好看吗？”
    大半袋清水里，八九尾红色、黑色的金鱼游得正欢。
    “丢出去。”医生瞥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命令。
    杜子藤吓得把金鱼护在怀里：“不要啊罗医生，多可爱的小生命啊……”
    “我再说一遍，丢出去。否则别怪我把它们人道毁灭！”医生的语气冷冰冰。这段时间够纵容他的了，没想到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越发变本加厉。
    杜子藤抱着金鱼朝书房挪，嘴里还不停申辩：“我就准备养在阳台上的，真的，我保证它们不会到处乱跑！而且它们很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会吵到你的！还有还有，我每天都给它们换水，绝对不会有任何怪味道！”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要不，它们出去。要不，你，跟它们一块儿出去！”医生站了起来，不容置疑地拿手指着大门。
    杜子藤呆在了书房门口，半晌才小声说：“我哪儿也不去。”早就知道医生对气味很敏感，讨厌有腥味的东西，却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出不出去？！”医生恼了，语气里透出危险的意味。
    “我不，就不！”杜子藤仰视着医生逼近的脸庞，眼神执拗，“你别想这样子赶我走，我哪儿也不去，在你没结婚之前这儿就是我的家，家！”
    医生怔了怔，注视着他透着坚决的清秀面庞，火气突然间消散了。
    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医生悻悻地问：“你明知道我讨厌鱼，为什么还要买？成心让我不爽？”
    “不是啦……”听医生的语气有所缓和，杜子藤的眼睛反倒红了，“刚才我碰到个老阿伯蹲在路边卖金鱼，样子好可怜，天很黑马上就要下暴雨了，他说鱼没卖完他不能回去，所以……”说着说着杜子藤的眼泪就往下掉。
    医生叹了口气，回身坐到沙发上。
    “算了，我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收留它们吧……”杜子藤擦了擦眼泪，恋恋不舍地抱着金鱼朝门外走。
    “等等。”医生却开口了，“书房橱柜下面有个旧玻璃缸，先拿出来用吧。”
    杜子藤转过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只许养在阳台上，不准进房间。”医生拿报纸挡着脸。
    “嗯嗯，放心吧！”杜子藤忙不迭点头，“那个……晚上做你最爱吃的酸菜大骨汤哈！”
    医生放低报纸，瞥了一眼瞬间多云转晴、哼着歌儿走向书房的小男人，眸子里也流露出了一丝温情。
    当天晚上，杜子藤在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心情好忙活起来更是格外来劲。
    热腾腾的大骨汤很快出锅，香喷喷的可乐鸡上了桌，再做个上汤娃娃菜，凉拌个黄瓜，杜子藤盛好了米饭正要叫医生来吃，却见他打着手机从书房出来了。
    眼见医生朝门口走去，杜子藤忙问：“怎么了，要出去啊？”
    医生点点头，弯腰换鞋。
    “吃了饭再去嘛，我都做好了！”
    “你先吃吧，邢浩天找我有急事。”说完医生就出门了。
    望着很快合上的房门，杜子藤慢慢解掉了围裙，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突然想起来，外面还在下雨可医生没带伞，那不得淋湿了吗……追出去一看，哪儿还有医生的人影。
    罗尧文下了楼便打上的士，冒雨赶到了五公里外的珍爱酒吧。一走进灯光昏暗的酒吧，一股烟酒同香水混合的味道扑鼻而来，他不由皱了皱眉。
    看看四周，他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吧台上趴着的背影，身旁还靠着一副扎眼的拐杖。
    罗尧文上前一把夺过邢浩天手里的酒杯：“疯了啊你！还在康复期就敢这么喝，你还想不想走路了？”
    邢浩天笑嘻嘻地抢回酒杯，朝医生摇摇食指：“尧子啊，我叫你来是陪我喝酒的，不是来听你教训的哈。是哥们就陪我喝一杯！”
    邢浩天明显已经喝多了，说话都有点儿大舌头。医生反倒恢复了冷静，让服务生倒了小半杯红酒：“要我喝也行，你老实说，出什么事了？”
    “没啊，就是想过过酒瘾呗……”邢浩天一脸痞笑。
    “你少装了，你有心事我还看不出来？”医生冷冷回应。
    邢浩天也不理他，指着他的酒杯一声吼：“喝！”
    医生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为了保持拿手术刀的手不抖，医生向来滴酒不沾，这个邢浩天是知道的。所以见医生喝一口，邢浩天也就满意了，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个精光，马上又招手让服务生加满。
    医生皱着眉头看他喝白开水似地一杯杯灌酒。不让他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点医生多年前就领教过，索性任由他把自己灌醉。
    邢浩天的话很快多了起来，勾着医生的肩，笑嘻嘻地凑在耳边没完没了地扯那些陈年旧事，包括当年在班级里搞的恶作剧种种。医生很有耐心地听着。
    说到最后邢浩天却突然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尧子啊，你知道吗？老子失恋了。苏翼他跑国外结婚了……有老婆了……他奶奶的，我难受啊我！”
    “我知道，我知道。”医生拍着他的背低声宽慰。苏翼结婚未必是个坏消息，但看到浩天这么痛苦，医生的心里也不好受。
    “难道老子注定了要孤独一生？”邢浩天趴在吧台上，失神地自言自语着。
    “别难过，有我在。”医生揽紧他的肩，低声重复了多年前说过的话。
    ……
    远在家中的杜子藤担心医生淋雨，多次拨打医生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改打邢浩天的手机也一样没人接。过了一个小时再打，还是如此。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杜子藤越想越担心，最终决定上邢总家看看去。
    邢浩天养病期间杜子藤去看望过他几次，所以熟门熟路。外面依旧下着瓢泼大雨，打了的士到了邢总的海滨豪宅，按响门铃之后是张婶开的门。
    杜子藤一见面就说：“张婶，不好意思了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邢总在家吗？”
    “有在有在的。”张婶把他让进来，顺手接过他的雨伞，“邢总喝醉了，罗医生刚刚送他回来。”
    “好的，我上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上楼之后，杜子藤穿过走廊径直走向敞开的卧室门。快到门口他又犹豫了。见到医生后说什么呢？算了还是别进去了，知道他们没事就好。
    站在卧室门口偷偷往里瞧，邢总正盖着薄毯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医生坐在床前的藤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陷入了沉思。
    杜子藤呆呆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终于转身下楼。
    离开的时候，杜子藤特意叮嘱张婶，不要告诉他们自己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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