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卷花自飘零水自流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水落石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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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戈出现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天边开的正艳的烟火。
烟火一共开了三次。
一次比一次漂亮。
可是,当单曦望见这烟火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烟火有多漂亮。
他的眼里,反而是忧愁的。
因为他知道,当烟火绽放的那一刻,注定有人一定要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烟花并不是毫无预兆开放的。
烟花自然也不是为了好看而绽放。
烟花是一个约定,一个信号。
单曦知道,此刻御颜的大军已经进入了城门。
而叛军也已经开始行动。
叛军早已蠢蠢欲动。
烟火发出,即代表,战争即将开始。
这是一场争夺战。
关于皇权之位的争夺。
有人野心勃勃想要试图夺位。
也有人,被煽风点火,最终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这天下,从来就不缺少斗争。
自然也从不缺少不怕死的人。
单曦记得,御颜当时对自己说,朕想用最少的代价来平息这场叛乱。朕实在不想损伤一兵一卒,也不想看着百姓陷入水火之中。
御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单曦知道,御颜在犹豫,他不想,不忍使百姓受苦。
他虽然心狠,他无情。
可是不得不说,在为君这一方,他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也是一位值得百姓拥戴的好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肯动手。
任何一场战争,受害最深的还是百姓。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御颜想要用最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场叛乱。
所以,他才会想着将自己置入退无可退的境地。
因为,他想要慢慢地,深入地,攻破敌人的预防。
欧阳戈自然也看见了天片那绽放的绚丽的烟火。
他缓缓地推着轮椅,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此刻,他的面色已经苍老的厉害。
也苍白的厉害。
唯独那双眼神,还有这曾经属于他的犀利。
他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出。
缓缓地走到了大厅正中央。
这是一个苍老的老者。
当众人回神,就看见这个自黑夜中出来的老人。
当欧阳戈出现的时候,整个大厅却突然安静的厉害。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个坐着轮椅的苍老的老人身上。
这个苍老的人有一双干枯的手。
他的一只手手握着轮椅。
另一只手握着轮椅掌托的地方。
然后他的手就那么来回的摸着掌托的地方。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
他这句话是对沈重山说的。
从欧阳戈走出来的时候,沈重山的视线就一动不动的落在他的身上。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
欧阳戈不说话,他突然抬起头,望着天边,以及天边的那轮明月。
今天的月并不是最圆的,可是今天的月却很亮。
所以欧阳戈忍不住开口道,“今天的月亮很亮。”
沈重山也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
然后他道,“是很亮。”
“你的剑还在不在?”欧阳戈突然开口问。
“还在。”
“那很好。”欧阳戈突然开口。
然后他转过头,望着花无桑。
花无桑也在望着他。
然后他的视线突然从花无桑的脸上移开。
他的视线落在花无桑旁边的安国泰的身上。
然后他向着安国泰突然开口道,“我很抱歉。”
他说我很抱歉。
他突然对安国泰说这句话,实在让所有的人都有些莫不着头脑。
花无桑微皱着眉,一脸紧张的望着欧阳戈。
安国泰却突然开口了,他缓缓开口道,“不客气。”
他的回答也很奇怪,他说不客气。
客气什么?
欧阳戈的视线已从安国泰的脸上移开,然后他又望上了花无桑。
花无桑自然也在望着他。
然后欧阳戈突然轻笑一声,道,“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花无桑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
她紧紧地盯欧阳戈。
盯着欧阳戈那张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
然后她烟波一转,道,“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欧阳戈叹了口气,道,“你懂得。”
花无桑脸色突然白了。
甚至白的可怕。
她的手已变得冰凉。
所以,安国泰握着她的手,他的眼里含着关切。
然后他有些关切的望着花无桑。
欧阳戈已不再看他,他缓缓推着轮椅,慢慢地走到了沈重山的面前。
“你的剑还在?”他抬起头,那双依然犀利的眸子望着沈重山。
沈重山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
这把剑,他原本是放在书房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把剑了。
大概已有十八年了。
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这把剑。
可是此刻,他的剑却已配在腰间。
难道他早已知道,今天将有一场决斗等着他。
所以他才会带上自己的剑?
欧阳戈自然也看见了那把剑。
所以他突然笑了。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很好。”
“你得刀还在?”沈重山突然问。
“还在。”欧阳戈缓缓开口。
可是,沈重山却没有看见他的刀。
所以他忍不住皱眉,刀,“刀在哪里?”
“在它该在的地方。”
这句话,众人又不懂了?
该在的地方是哪里?敌人的身体内,还是骨骼中?
“很好。”沈重山说很好。
他居然说很好。
这两个人简直太奇怪。
他们的对话也很奇怪。
可是听了这个对话,单曦的脸色已变得有些苍白。
他已忍不住站起身来。
可是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他身前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手臂。
一把笛子。
他抬眼,就看见释天有些苍白的面容。
风过,吹起了他头上银白的发。
发飞过,遮住了他的脸。
所以单曦看不见释天的表情。
他只看得见那只手。
以及那只手中握着那把他曾经熟悉的笛子。
单曦突然忍不住苦笑一声,道,“你这是为何?”
“你不该起身。”释天突然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不该起身,也不该动。”
“为什么?”单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开始动了。
所以,当他动的时候,他就看见那把原本横在自己面前的笛子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单曦一惊,急急闪过,然后他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惊道,“你要杀我?”
释天抬起头,单曦终于注意到,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的可怕。
他那双淡蓝的眸子里含着一种痛苦。
他的脸上是冰冷的,可是那双眼睛,却含着浓浓的愁,浓浓的苦。
望见那双眼睛,单曦的心理已没有了气愤,转而是一种不忍。
然后他听到释天淡淡开口道,“游戏已结束,我也该抓你回去了。”
听了这里,单曦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苦笑,然后他开口道,“你已脱离了魔教,你抓我回去给谁?”
这句话,让释天的脸色更是苍白的厉害。
单曦注意到,释天握着笛子的手突然轻轻地颤抖。
然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他伸手,推开了挡在前面的笛子。
然后他轻叹一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脚步,向着后院的方向走了去。
可是他刚走了三步路,那把笛子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单曦这时候已忍不住皱起了眉,“你真打算走上那条不归路?你真打算帮谷一来对付我?”
释天脸色苍白,然后他冷冷开口道,“他给了我一条命。”说到这里,释天的眼里痛苦明显更甚,然后他缓缓道,“我虽然恨他,但是我却不能看着他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不远处佝偻着背的老人。
然后他冷冷道,“你要动他,除非,我死。”
这句话突然震撼了单曦,自然也震撼了一旁的晋无忧。
所以,他有些心疼,有些紧张的抓着释天的手臂。
从他们进入陕西,遇上毒怪老人的时候,从他们的谈话中,他大概就已猜着了毒怪老人和释天的关系。
毒怪老人是释天的父亲,亲生父亲。
这个消息自然是让他震惊的。
他没有想到,释天会有这样一个父亲。
他也没有想到,毒怪老人居然会那么狠心,将释天用作自己练药的试验品。
最终将他训练成一个活着的毒物。
然后,他将释天送到白鹤里的面前。
这是他向白鹤里下的战书,毒怪老人一心都想要和这个师弟一较高下。
他憎恨师弟样样都比他强,他也憎恨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师弟却不喜欢自己。
他嫉妒心极强,心思又阴狠。
所以,他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训练成一个‘活着的毒物’,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用作自己和师弟一较高下的物品。
晋无忧不知道释天在那样的岁月里是怎么度过的,当知道释天不幸的遭遇的时候,他的心更是疼得厉害。
自然,对毒怪老人的恨更是无以复加。
他不喜欢这个阴森,诡异又心狠手辣的老人。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到这种地步释天还会站在毒怪老人一边,还会帮助毒怪老人。
所以,当释天突然向单曦出手的时候,他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
可是,听释天说,“他给了我一条命。”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懂了。
是啊,我们任何一个人,逃不开的就是血缘。
就算再恨,再怨,也逃不过体内流着相同血液的事实。
所以,他好像突然懂了,可是他的心却更疼。
疼的厉害。
疼的撕心裂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像这般这样疼。
正是因为他懂,懂释天的痛苦,懂他的不忍,还有他的无奈。
单曦听了这话,突然叹了口气,然后他缓缓开口道,“你这又是何苦?”
说完这话,空气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当听见这个声音,单曦脸上突然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