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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孩子
和妻子离婚以后,我便光明正大地和男友同居在了一起。
妻子走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要,还给我们留下了一大笔钱,一幢房子,还有一个才满月的孩子。
坦白地说,我和男友的日子是幸福的,我们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们拥有自己的小小世界。男友是一个很年轻,很害羞的大学生。他不爱说话,说话很小声,笑起来脸上居然有两个酒窝,比女孩子还好看。
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常常玩一种角色扮演的游戏,我们的生活总是很新鲜,很刺激,有时候我是老公,他是妻子,有时候我是男朋友,他是女朋友。我们都很投入,动情的时候,真的会有笑有泪。
男友对我的孩子很好,比任何一个母亲都还要温柔,看得出来他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恨不得这也是他的孩子。
我会不会怀孕?
有一天男友依偎在我的怀里突然问我。
他的眼神居然像少女一样羞涩又惶恐,给我带来了强烈的快感。原来这个游戏,他比我还投入角色。
不会。
我柔声说,抱紧了他,朝朝暮暮。
可是从那天起,他似乎摆脱不了这样的角色,每次缠绵以后都会焦虑不安地问我,我会不会怀孕?我真的会不会怀孕?就像所有偷尝禁果的女孩似的紧张不已。
你怎么可能怀孕?
有的时候,我开始厌烦这样的游戏,我很想这样说。看着他清澈纯真的眼神,又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投入角色,他越来越焦虑,甚至买回来很多测孕试纸,一张一张反复地测试,他甚至悄悄听保育广播。我究竟会不会怀孕?他还是一遍一遍地问。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终于忍不住对着他大叫,你是个男人!
他好象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泪,抱着我的孩子,温柔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怕怀孕,可是孩子万一不是你的怎么办?我好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要抱着我的孩子流泪,看见我的时候,他走了上来,拉住我的手。
我的孩子一定是你的,对么?他的嘴唇不停地发抖,忐忑地说。
我终于到了极限了。我厌恶地推倒他,他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滚!我咆哮。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用几乎绝望的声音说: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么?
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冲出了大门。等我回来的时候,本来打算告诉他我们分手的。他穿着孕妇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的痛苦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僵硬地透着甜蜜的微笑。
他的腹部高高地隆起,孕妇装上全是血迹。
我的孩子也不见了,因为他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把我的孩子塞了进去,然后用线缝上。
他临死的时候,用血写了几个字在墙上。
亲爱的,我有了你的孩子。
2。人树
她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笑容还有些拘束
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偶尔会擦擦眼泪
那是个多好的男人啊,她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这几年她过得有些难,衣服也开始褴褛了起来
可是说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就会有些血色来
我知道她曾经活过那么一次的
也许残忍的不是背叛,只是时间
有个朋友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疯狂
所以我们必须疯狂地生活
不用在乎很多事情
他在乎,我其实明白
眼前这个女人也在乎
只是时间总是让我们遗忘很多东西
爱过谁,恨过谁
在什么时间,对着谁痴痴地微笑
我安慰她,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爱的故事
我的人生留在了他那里
她怨恨地说
可是那些温柔的片段,可恶地印在回忆里
就像影子,永远摆脱不了
只有在黑暗里存在
我恨他,但是离开了他我该怎么办?
她把我引进暗房,我看到了那个男人
像一棵树的树根一样,躯干已经变得扭曲,身体盘在一个大坛子里
我的手段很高明的,他还活着,女人笑着说
我把他的骨头全部打碎,然后从琵琶骨穿进钢钉把他支在坛子里
再切掉他的嘴唇,这样每天就可以灌溉粮食进去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也许爱一个人,就应该把他变成植物,养育着他
而且不管时间怎么变换,不管他的枝叶怎么伸长,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女人在我面前咯咯地笑,我在他要离开我之前,就有了他的孩子
她俯在男人变形恶臭的身体上,温柔地说。。。
3。蛇
因为羁绊太深而握紧双手的人们会变成蛇。
我和一个小男人生活在一起。
他不抽烟不喝酒。
他每晚十点睡觉,早晨八点起床。
他饭后洗手。
他会在我身旁,轻轻地放下东西,轻轻地说话。
虽然和他结婚是父母之命,但这样的生活也不能说是不好。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过得很幸福,他非常细心地照顾我,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考虑得非常得周到。
我已经过了充满幻想的年龄,现在的我,需要的就是这种安稳。
毕竟激情只能维持一瞬,而平淡才是最真。
这样的生活,即使乏味,谁会主动想要放弃?
丈夫未出世便失去了父亲,由他母亲一手带大。
也许这就是铸成他性格的决定因素。
他依赖他的母亲,依赖得超乎想象。
一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还会在母亲面前撒娇,
他母亲每次出门,他都跟在后面。
他每天睡觉前必须和母亲打招呼,
如果在外地,一定要打个电话,
甚至在我们结婚前,他还和母亲睡在一起。
他的母亲也和他一样,能把一切都考虑得非常周到。
不用你告诉她什么,不用你的眼神暗示,她总会让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担忧。
这样温柔的人,如果有一天突然从身边消失,那应该非常可惜吧?
甚至,有些可怕。
真的有一天,他的母亲去世了。
在我们结婚后不久。
走得很突然,睡觉的时候被人活活勒死了。
我站在丈夫的旁边,我感觉他的世界的所有阳光被人带走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警察神神秘秘地在母亲的房间里调查了许久,然后神神秘秘地离开。
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只有法医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我欲言又止。
他欲言又止。
他终于只说了一句话:你婆婆像是被很粗的绳子勒死的,但是有一点我们都很奇怪。
非常奇怪。
她在笑,死的时候在温柔地笑。
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悲伤总是可以随着时间走出来的,思念就不可以。
失去唯一的亲人后,丈夫对我更好了。
他把所有对母亲的爱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也包括所有的依赖。
我理解他的感受,可渐渐我已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母亲是怎么忍受的。
就像,被一条蛇紧紧缠住一样。
无论我走到哪里,他总是跟在后面。
在家是这样,上街是这样,甚至有时上班都是这样。
他甚至想辞掉优越的工作,天天守在我旁边。
我最受不了的,是一个男人会像女人一样,睡觉时从后面紧紧抱着我。
那不像普通的拥抱,那更像一条蛇缠着我。
这种生活是畸形的,不论在某些人眼里是一种幸福。
考虑再三,我决定离婚。
我做得很绝,用很强硬的态度威胁他签字。
他在我的面前哭得像个女孩子。
他要求我让他拥抱着过最后一夜。
啜泣。
他死死地抱着我,缠着我,即使我已经感觉窒息。
他说着曾说过的每一句山盟海誓。
他颤抖。
而我,突然想起了去世的婆婆。
一种巨大的恐怖笼罩着我,我开始挣扎。
他死死地抱着我。
忽然,丈夫不动了。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一根粗大湿滑的东西慢慢绕过我的脖子。
他的身体还在后面紧紧地抱着我,可他的头却转到了我的前面。
不要离开我,他说。。。。。。
4。门
她是一个很严重的抑郁症患者,她随时都可能自杀。
她自杀过许多次。
我是她的心理医生。
我成功地控制住了她的病情,这样的病人,我处理起来已经是轻车熟路。
她把我当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我曾经告诉过她,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扇门。
那是通往幸福和快乐的门。
我只是帮她找到了那扇门。
她说,我不是帮她找到了那扇门。
我其实就是那扇门。
漫漫人生,其实她曾经过许多扇门。
可惜每一扇门她都没有敲开,而是把她隔绝在深渊里。
所以,她常常绝望。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她。
可惜,她是病人,我是医生。
我还是一个专业的医生,
凡是专业的意思就是像机器一样冷漠。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结婚了。
我也许是她的那扇门,但我的那扇门绝不应该是她。
她是个敏感的女人,自然意识到了我的回避。
她开始把自己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只有我,轻轻推开房门的时候。
一丝亮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才会微笑。
我知道她在卑微地乞讨,一扇偶然会开启的门,施舍的点点亮光。
我的专业告诉我,这一切不会改变,只会变得更糟。
我的决定很残忍,我蹲下来,我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我告诉她我没有爱过她,我宽慰她如果放弃一切都会好的。
她默默地听,懂事地点头。
我知道这样很苦,所以我们才会生病。
临走的时候,我嘱咐护士看好她,迈过了这一关,她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切都会好的。
就在第二天晚上,我被一阵闷响的,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
她来了。
我回头看看,妻子在卧室织着毛衣,好象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用力地敲门,用力地希望有一丝阳光能照在干涸的脸上。
这个时间我能怎么做?
我只能选择残忍,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是这样,敲打着一扇永远不会开启的门。
那么,这扇门既然永远不会开启,门外有没有阳光,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声让我心里猛地一震的巨响,门外再没有了声音。
我打开门,她倒在了血泊中,停止了呼吸。
我这才明白心里的那扇门如果彻底关上,生与死对有的人已经不再重要了。
法医来了,用专业的语气告诉我,她是活活撞死的。
用来敲击房门的,不是手,而是她的头颅。
看护她的护士也来了,我没有责怪她,最应该被责怪的人其实是我,我是杀人犯。
护士冷冷地看着我,用专业的语气告诉我,她是应该颅骨骨折造成的死亡,我随口说我真没想到她会用那么大的力气撞门,护士的眼神突然变了,深吸了一口气,用有些恐惧的语气说:
“昨天晚上,她就在医院跳楼自杀了,她的手和脚,全摔断了。”
5。转角
我第一次到她家里的时候,吃了一惊。
她家里真的可以说一个转角都没有。
或者可以说本来应该是转角的地方,都被做成瓶颈一样圆润。
她的脸上始终没有血色。
有人说只有长期活在梦魇里的人脸上才会像这样没有血色。
我爱怜地从身后拥住了她。
她的声音是有气无力的,声线也是颤抖的。
她准备告诉我,那个故事。
她小的时候曾有一段幸福的时光,奇怪的是,似乎每个人只要是幸福的时光便终会被夺走。
经过一些悲伤的挣扎以后,父母终于分开。
她的母亲是一个护士,她跟着母亲搬到了母亲所在的医院。
记忆里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医院。
错综复杂的老式建筑,到处都是房间的转角,楼梯的转角,走廊的转角,诺大的医院总是仅有寥寥的病人,每个房间好象都可以随便出入,没有人干涉。
空荡的走廊,风声中总有一些私语般的声音。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充满乐趣的。
她总是一个人在沉寂的医院里玩耍,在长长的走廊里聆听自己孤单清脆的步伐。
直到她发现了那个男孩,总是在一个转角的地方,那个男孩会慢慢地伸出头来,他的头发有些长,柔顺地垂了下来。
男孩总是在她附近的转角出现,安静地,有些痴迷地望着她,慢慢地伸出头来,有些长的头发慢慢地垂下。每当她想靠近,男孩就会像受惊也似地缩回头去,朝某一个特别的方向逃开。
日复一日,男孩的脸总会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转角,却从来也不靠近,总是逃。
有一天,她终于可以顺着男孩逃跑的方向找到他每次逃去的地方了。
医院的每个房间似乎都是一样的,同样的大门,同样的陌生。
大门里是安静祥和与奇怪的恶臭。
一个女孩赤裸地躺在福尔马林里。
她的胸腔和腹腔都被打开,里面被掏空。
女孩的脸还是那么安静,好象还带着一抹微笑。
她发现那张脸和自己是多么地相象。
男孩就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福尔马林里的女孩子。
像是在欣赏蒙娜丽莎的微笑。
他回过头来,用同样痴迷的表情看着她。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象做了一场噩梦,或者置身于地狱一样。
不论走到哪里,男孩总是会从某个转角慢慢地伸出头来,有些长的头发慢慢地垂下,还是痴痴地望着她。
她告诉我那段时间她几乎疯了。
所以终于有一天,她故意站在了四楼的转角旁边。
四楼的转角和别处没有不同,只是旁边的栏杆坏了很久了。
男孩被推下去的时候,表情还是那么痴迷。
所有人都断定这是一场不幸的事故。
渐渐地,人们都淡忘了。
可是她却像是中了某种诅咒。
每当附近有转角的时候,她都害怕突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慢慢地伸出头来,然后有些长的头发慢慢地垂下。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巨大的恐惧总是让她几乎窒息,就像是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转角,一瞬间将她淹没。
不可否认,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她只能制造一个没有转角的房子,躲避恐惧的折磨。
这不是一个关于鬼怪的故事,却让我毛骨悚然。
鬼怪总是在人们心里,总是在心里的某个转角阴魂不散,等待将我们吞噬的机会。
我还没有来得及守护这个可怜女人,噩耗就传了过来,当我匆忙赶到的时候,她安静地躺在了街边的一个转角,她的表情是那么安静,好象还带着一抹微笑。
就像蒙娜丽莎一样。
法医从旁边站了起来,我正有许多问题,他却把脸转向另外一边。
最后法医才注意到我,他有些抱歉地微笑。
对不起,他说,又指了指那边,也是一个转角。
“我看到一个奇怪的男孩子,他的头发很长。”
6。欧阳
从欧阳死的那天起,我们都不再纯洁了。
从那一天起,妻子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理解,她是太伤心了。遇到不幸的人们总会在两种时候不太表露自己的悲伤,一种是他够坚强,一种是他明白自己走不出来了。
欧阳去世的这些日子来,我也浑浑噩噩的,好象一瞬间就忘记了许多事情,即使是对欧阳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伤感。
我只知道,我要安慰身边的这个女人。
我走到妻子的身后,我尽量走得很轻,很轻。
她正在冲咖啡,浓的,黑咖啡。
碰的一声,我撞倒了她身后的椅子,
她回过头,我故作自然。
她的表情忽然难以名状,有一些难过,一些孤独,一些恐慌。
欧阳的离开已经成为我们这段时间天天想起却又不敢面对的事情。
妻子在回避,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在我面前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浇水培土,渐渐地,我已经习惯,被她忽略,就这样看着她。
每天晚上,我还是会俯在她的耳边,用最温柔的句子来安慰她。
那些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她也曾给我的句子。
然而现在,妻子只是把身子蜷缩在被子里,不住地颤抖。
原来寒冷能让人颤栗,回忆也可以,妻子陷在了对欧阳的回忆里,就遗忘了我,这是让人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终于,这个家已让我感到陌生,还有孤独。
一个陌生的女人,天天在我面前演出着伤心的默剧,太过投入的她,却忘记了唯一观众已经黯然离场。
究竟还剩下什么,还深深铭刻在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我决定离开,于是大步走出家门,推开门,我看见一个老人笔直地躺在地板上,没有眼眸,但我知道他正看着我。
你要离开了?老人问。
我说是。
你明白我们为什么会离开么?
我说是因为孤独罢。
老人摇摇头说年轻人,有的人即使再孤独也不会离开的。
是因为遗忘,如果已经知道被遗忘了,你还会不会在那里等她?
谁遗忘了谁?
还是,我们遗忘了自己?
最后,我还是决定向妻子告别,她在煮咖啡,浓的,黑咖啡。
我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她。
你还记得,多年以前曾斩钉截铁紧紧要拥抱的某个人么?
如果早知拥抱之后迟早要相忘,你还是不顾一切张开怀抱么?
妻子没有理我,只是一颤,恍如隔世般回过头来,对着墙上我的黑白照片,说,欧阳,是你么?
7。颠倒
你是害怕了么?
还是,你很想他。
在怪事发生以前,我们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宇。
他就像班上可有可无的一份子。
没有人注意,也没有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他太普通了,走路轻手轻脚,不喜欢抛头露面,你撞到了他,他会先说对不起。
我曾经想,这样一个人,甚至死了,我们都不会注意到吧。
可是,他才死去一天,我们谈论的都是他。
宇死掉的第二天,怪事就不停地发生。
各种各样恐怖的留言和怪谈开始流传了起来。
可能是人出于对死亡的未知带来的恐惧,
所以才会编出各种各样的怪谈来解释死亡,可是这种解释,总让人更加恐惧。
值得讽刺的是,一个生前人人都不会正眼去看的人,死了才成为了被关注的焦点。
当人心惶惶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女孩子。
她是宇的女朋友。
女孩和宇一样,不受人重视。
没有个性,不够活泼,相貌平凡。
从宇死了到现在她一直都很平静,所以我注意到了他。
当所有人安静的时候,我们只会注意到那些喧闹的人,相对,在所有人喧闹的时候,我们才会注意到那些一直安静的人。
女孩保持着这种安静,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情。
那天,我们的毕业照洗出来了。
可惜,宇没有赶上和我们合影,不过,如果他赶得上,那么谁又会在乎他的存在?
如果没有人在乎他的存在,那又何必赶上?
拿到照片不久,女孩子突然叫了一声。
很怪的一声,恐惧,惊讶,绝望。
全班人都回过头看着她。
她抬起头,只说了一句话:
里面有216个人。
全系加上老师,一共有216人。
当然除了宇。
然后,女孩的第二句话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那天,我没有来。
她说。
每个人拿到这样大型的合影照片,第一眼总是去关注自己。
谁会去认真数有多少人呢?
多出来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每个人都颤抖着双手开始点算照片里的人数。
“真的有2,216个。”
一个女生先点完,颤抖着说,然后昏了过去。
人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后来,有人拿着照片和系里每个人参加了合影的人仔细核对,除了宇的女朋友不在之外,每个人都曾出席,也没有任何外人参加,相片里其实只有215人。
于是,大家用很恶毒的眼光看着宇的女朋友。
仿佛她是恐惧的制造者,她很仓皇,只是埋着头,不敢顶撞。
甚至有的女生,当着她的面叫她疯子。
原来恐惧也能引起人的愤怒,或者,人常用愤怒来掩饰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是相信她没有说谎。
我把照片放得很大,挂在墙上,天天出神地看。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我得意地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她,埋着头。
我把照片,扬扬。
我知道谁是多出来的人了,你看这里。
我指着照片的一角,人和人间有个淡淡的影子,不仔细看绝对不会注意。
是一双光着的脚。
一个人在那里倒立着。
别担心,只是有人恶作剧,你只是,太紧张了。
我安慰着她。
她埋着头,没有说话,手急促地搓着裙子,半响只说了一句话:
宇死的那天,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头朝下。
8。腐烂
肮脏而湿润的地板,恶臭又冰冷的空气。
一个简陋的土炕上躺着一排干瘪的人影,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我。
炕旁边,有一具深度腐烂的尸体。
虽然戴着口罩,可我还是几欲呕吐。
我把录音笔小心地对准土炕最里面那老人的嘴。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世上有这样悲惨的人活着。
死去的是谁?我问。
老人瘦得像个骷髅,眼眶深陷,屋里没有电灯所以光线昏暗,所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瞎了。
是我的大儿子,老人说,他想离开我,所以就死了。
老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肩膀附近有的地方有细小的破皮,似乎可以看见肋骨。
我打量了一下他身旁油腻破烂的被单,有一个空当,还有被翻开的痕迹。下面露出一些黄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好象真的是有人离开了。
于是那个人就死了。
这样活着,我们都明白死了可能会更好一点。
但是,人总是喜欢本能地选择痛苦地活下去。
这就是人的精神,也是人的悲剧。
不知道是多久的事情了,我的女人丢下了孩子离开了我。
老人的声音气若游丝。
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我这一家人再不依靠任何人,任何事,我们要自己活下去。
我怜悯地看看床上躺着的人们,他们有男有女。
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
只是选择活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忍住颤抖,问老人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都是自己选择躺在这里的吗?
老人的眼里突然在黑暗中发出带着渴望和骄傲的目光。
他说:一开始,是我要他们留下来的,现在他们,谁也不能离开了。
然后,我们继续,在繁殖。
不信,你揭开被子看看。
我头皮一阵发麻,用不止抖动的手鼓足勇气揭开泛黄的被单。
被单下的土炕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血管,从老人的身下发散出来,连接着每一个人,他们瘦如骨架的身躯上都爬满了血管。
我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在大儿子的位置上,有一些断裂了,但断裂的血管纠结在了一起,盘着了一个婴儿的形状,婴儿的头部已经成型,头盖骨却还没有完全合拢,里面是微微蠕动的血管和神经。
这是我的孙子。
老人惨淡的脸上扑满了幸福的光芒。
9。轮回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怀抱里,柔软的嘴唇,如花瓣贴在肩上。
“你,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么?”她问我。
“死的滋味一点都不痛苦,我死过许多次。”她说。
“其实生和死只是人的一段旅程,我们都不记得如何开始,又何必在意怎么结束呢?”
“可是,为什么,我被卡在了这段旅途之中?”
“每次我死去以后,很快又会回来。不管我是淹死,电死,毒死,死到最后的感觉都是一样。死的感觉是,你突然觉得什么都明白了,也什么都不会想了,或许什么都明白了我们都什么都不会想了。眼睛前面有一些亮光,或者是五彩缤纷的幻象,你的身体感觉被温柔地撕扯成碎片,你没有力气,会被隐约的温暖带走。或者只要能感觉到一点温暖,你都会不自觉地跟着离开。”
“你感觉得到,它正在带走你。”
“所以,请一定不要离开我。”
她很认真地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美。
我不忍心打断她的幻想,她本是应该幻想的年纪。
后来的某一天晚上,月光如水,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套衣服
我的车轻轻地就把她卷了下去,车子撵过她胸腔的时候,温柔地一沉,然后继续向前压碎颈部,把头颅挤到一边,我感觉得到,她的嘴唇被磨得稀烂。
做完这一切,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
“她不会回来了。”
“我要你保证,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妻子的声音很冰冷,自从她出现以后,她一直都这样冰冷。
逃离现场的我脑子一片空白。
一切都结束了么?
既然许多事我们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结束,
那我们为什么努力停止?
杀了她的以后,我有些怀念她,怀念她温柔的嘴唇,既然明知会牵挂,为什么要结束?
或者就是因为我们有那么多不想结束的结束,人活着的时候才会苦。
拥挤的人间,我开始徘徊欢场,寻找其他短暂的快乐,只要有一丝的温暖存在,都会把我带走。
我想起她说的话,死的感觉就是哪怕是再短暂再微弱的温暖你都会如获至宝。
那么,究竟死的是她,还是我?
直到有一天,宿醉的我回到家里,她却站在我的面前,迎接着我。
她就是我的妻子,有着温软的嘴唇。
“你能告诉我,死的真正感觉么?”我喘息着问。
她微笑着,把我像个孩子一样拥抱在胸前,轻声说:
“死很孤独。”
这样在孤独的世界里不断抛弃着自己的轮回,就是我们,至上的快乐
10。十三
她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有了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就叫十三。
起他名字的人叫作福叔,是个喜欢赌色子的单身汉。
她现在连福叔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只还记得福叔有只母狗叫福嫂。
福叔是在窑子里面和一个有钱的大爷争个叫小翠儿的*子被打死的。
然后十三又开始了流浪,带着福嫂。后来福嫂生了一个叫福弟的狗也就死掉了。
什么时候开始杀人的呢?十三自己也忘记了。
就像她忘记了自己饿过多少次一样。
她没有门派,没有一套全的剑法。她是实力是靠一次又一次的实战获得的。
就杀人方面,她是个专家。
她今年应该是二十岁了,如果福叔收留她的时候猜她十三岁是正确的的话。
多好的年纪啊,似乎是该掌握一切的时候。
她却背着满身怕人的刀疤,藏身在城隍庙的佛像后面。
那段时间人们还传说着那里老是闹鬼。
没有事情的晚上,她就会和福弟一起打望着对面的大院。
那个大院的主人叫雪初晴,大家都叫她雪大小姐。
雪初晴,雪初晴。
大家都是这样私下议论着她,当面还是很郑重地叫她雪大小姐。
她漂亮,年轻还特别有钱。
十三和福弟每天晚上都看着她的大院发呆。
十三不能住大院,她的仇家太多了。
她根本不能停下来。
于是还是这样的生活,还是每天杀人,逃亡。
本来十三和雪大小姐是永远不可能认识的,但是偏偏命运就是那么一点点凑巧。
他们不小心认识了。
那个下午,她们很愉快地在一起,忘记了身份,忘记了一切。
他们像是一对年龄相仿的闺中姐妹一样。
最后她们约定,一起过新年。
新年,这是十三第一次能确定自己过新年。
她好几晚上都没有睡好,因为雪初晴邀请她参加她家里的全城最盛大的晚宴。
她花了平生最大的一笔钱,买了一大堆有点俗还有点土的衣服。
她穿上了那些衣服,她有些笨拙地舞蹈。
年三十那天晚上,她兴高采烈地穿上了自以为最漂亮的衣服来到了大院的门口。
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少女。
月亮已经悄悄地探出了头。
十三的被刺中的身躯在空中美丽地盘旋着,后面传来了一个男人悲愤的声音
“爹,我终于亲手为你报仇了。”
十三的脸上还带着微笑,有如花季的少女一样羞涩又恬静。
没有人会告诉雪大小姐诛杀一个杀手这样又小又扫兴的事情。
她现在正在晚宴的中心,还是那样美丽和安静,虽然眼里多了一点孤独。
可能她也不会记得有一个女孩答应了她要和她一起度过新年。
她有许多朋友,她毕竟太忙了。
月亮有些模糊地挂在空中,月光照在十三倒在的街角,照在她还微微痉挛的瘦小身躯上。
当鞭炮声音和福弟的哀鸣如同全世界的叹息在她身边响起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新年的憧憬和少女的想象。
(非天使:刚看了第一个觉得还不错,推荐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