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把下一站的人拦下来？”这是付清能想到的唯一的应对下次停车的方法，毕竟他们的已知条件太少。
    “既然停车时车上和车下自成屏障的话，那不出意外的话，尤祺是可以和车下的人对话的吧。”
    “但也有可能会有点意外，比如说她停车之后她仍然在公路世界里。”付清下意识地提出其他可能性，但是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真的很像杠精，于是又补充到，“不过我认为，屏障应该存在于车厢里，而她甚至都没有上过车。”
    但是这车厢里可是有五十多个人，不可能每个人的想法都相同。
    “我反对。”发声的是一个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的男子，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举手说不能拦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消失的人可能是已经被送回了现实世界，所谓的每上车一个人就要死一个人只是你们的推测。”
    这番话出口，有几个人明显对这个可能性动心得有些坐不住椅子，男子见有人支持他，推了推眼镜又接着说道：“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恶作剧，可能我们只是在一个全息世界里，这辆车限载六十人也只是因为策划方的运行只能支撑这个场景里显示六十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只是因为超载被弹出了游戏界面，像这种弹出是可预见的安全弹出模式，但如果你们在这里钻bug，没准就要卡在这里永远都出不去了。”
    有几个年轻人显然是被男子说动了，毕竟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科技的力量与鬼神之说相比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人为的。毕竟法治社会上不会有人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你放屁！”之前坐在红发女孩旁边的那个人厉声尖叫着站了起来，指着眼镜男的指尖微微抖着，俨然满腔愤怒与对死亡的恐惧，“什么全息什么bug，下一个死的又不是你！你先站在我的处境再说这些屁话！”说着就扒着座椅要把手里的手机往眼镜男的脸上砸。
    少年几步挤上前去按住了那人的手，这么小个地方满载怨气，要是真有人打起来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也要进来掺一脚。
    不管怎样是少年提出把下一站的人拦在车下的，那人本能会信任少年一点，只要不死，只要和这些人在一起，总还有活着的希望，况且现在还出了这样的变数，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会把他带出去！
    少年看那人没再想打架，暗暗松了口气，又转身面向眼镜男说道：“我们不否认你所说的可能性，但是你要知道这只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而且现在世界上的虚拟技术还没有成熟，这种过于贴近真实的技术更是不可能出现，更不用说是用在你我这种完全没有和这项技术有过接触的普通人身上。”少年明显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人家明显不图你人不图你钱，更不可能拿你来做实验。”
    “可是科技的进步总是不可预见的，你觉得没有不代表真的没有，全息技术发展了这么久谁知道他暗地里已经能达到什么高度了。”眼镜男说话的速度不快，毕竟相比于贴近大众所见事实的咄咄逼人，人们总是更喜欢相信阴谋论，“而且你看起来也才刚上大学，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应试知识，近年的媒体信息你有关注过吗？”
    普通人的思想很容易被旁人的语言所左右，眼神摇摆不定的人越来越多，毕竟如果按眼镜男所说那些人的消失只是回到现实世界的话他们也没可能会死了。
    那如果不是呢？
    “你所说的媒体消息不会是元宇宙什么的吧？”少年眯着眼睛看向他，一副又嫌弃又不理解的样子，“且不说现如今元宇宙甚至还没有一个完整统一的概念，而且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没有如此成熟的脑机连接手段出现在市面上，你以为对于商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钱更重要？但凡能做出一个比这个粗糙百倍的机器他们都会把它发布出来大赚一笔。”
    付清就静静地看着少年在那里用阴谋论打倒阴谋论不说话，明明他也没说什么特别有见解的概念，但就是忽悠得比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更可信。
    少年见大多数人开始摇摆不定之后又接着说，“别的不说，咱们就说一下您所说的全息，所谓全息就是把一个场景复刻出来，就像照片一样，只不过照片是二维的全息是三维的，你知道什么是投影吗，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摸摸你屁股底下的座位套，有没有弹性？有没有纹理？现在的全息技术一没有实体二交互僵硬，根本不可能有现在这种根本分辨不出是现实还是虚拟的效果。”
    付清听话地将旁边靠背上的布料按得凹陷下去，认同道：“这种技术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早就投入商业化了。不过，”付清低头思索了一下，接着道：“倒也不一定是现代文明吧。”
    “那你觉得如果不是现代文明的话，他们还会在意你的生死吗？”少年明明是在回付清的话，但双眼看向的却是那个发问的眼镜男，“所以你还要所有人跟着你一起在这辆车上等到消失么？没人知道消失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会回到现实，也有可能会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世界，也有可能，这辆车就是你的最后一站。”
    付清深感认同，他大学考试的时候都不敢只压一套卷子，这帮人怎么敢把生死的事儿压在这种只会在最后才敢选择的可能性上。可能是吓傻了吧。
    少年没有再管其他人，只一脸拽样对着付清抬了抬下巴，“去吧，我们的命就交到小姐姐的手上了。”
    付清转过头，也不管尤又祺能不能看到，只夸张地趴在后车窗上对着尤又祺使劲儿摆手，然后大声喊道：“阿祺！拦住下一站的人！不要让他们上车！”
    尤又祺隐隐约约看到车窗里像是有什么在左右摆动，随便一猜就知道一定是付清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果然，那东西不再摆动之后她立马就听到了付清的声音，这是什么，这是幼驯染的默契！“收到！”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付清还想再和尤又祺说说他们的推测，却听到车厢里又出现了说话的声音，只能再转过去看看是谁又有什么见解，结果说话的仍是眼镜男，“你又想没想过那些被拦在车下的人他们怎么办，如果大巴车只有这一趟的话，那你就是害了他们的凶手！”
    少年看着眼镜男，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但是如果不说话这顶黑帽子就要牢牢扣在他头上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在本来的世界里那么长时间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反倒是上车之后才突然被通知”你就要消失了”，我们现在连怎么摆脱困境都不知道还要让别人也到困境里来？”
    眼镜男张嘴又要说话，但话还没出口又被少年抢占了先机，“我知道我说的这么大公无私你又要和我呛，那这么说，上来一个就要消失一个，上来一个就要消失一个，你想消失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想消失，至少现在不想，我还没有走投无路，不需要病急乱投医。”
    眼镜男的嘴还在微张着，但是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现在车外是他们的人，自己又没能占领道德高地，实在是大势已去，只能不甘心地又坐回去牢牢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