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初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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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知的工作室算是正式开工了,他和几个同事约好了要出去庆祝,奈何何知向来酒量不怎么好,但又不好在这时候扫兴。
    开局不久喝了两杯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服务员很细心地送来了几杯其他低度数的酒精饮料和酸奶。
    他们的人员构成除了跟他熟识的那几个以外,其余的基本都是20岁刚出头的年轻人,有几个还是刚毕业没满一年的,因此酒局上气氛还很嗨。
    聊了几句之后很快便熟络起来,有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凑在一起聊得火/热。
    何知在这种场面并不多话,大多时候都是很安静地看着别人聊,偶尔有人cue到他的时候才会回上一两句。
    其中有一个男孩子聊得时间长了,何知才了解到他原来是A大的学生,今年刚毕业一年多,何知有点惊讶。
    “你也是A大的?”
    那男孩性格挺开朗,举起酒杯朝何知笑了笑,有些惊喜地问道,“是啊,何知哥,难不成您也是?”
    何知很淡地笑了笑,忽然觉得头有点疼,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酸奶,手上微微用力,说话的语气遗憾又伤感。
    “我不是,但是……我曾经很想去大,只是最后没能如愿,挺遗憾的。”
    A大对他来说,意味着错过,意味着他的失约和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何知忽然想起来,他当年跟晏序报的是同一个志愿,那时候晏序非常期待即将来临的大学生活,可他最后没有赴约。
    那晏序呢?
    以他当年的高考成绩,想要进A大读书应该是意料之中又很顺其自然的事,他该是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的,可他最后却进了娱乐圈。
    在自己跟他不告而别之后,晏序那时候对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沾了酒的原因,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耳边的交谈声隐隐淡去不少,脑海里全是晏序少年时的模样。
    何知这时才后知后觉,其实关于当年的事他还有很多没有弄清楚,只是他一直太小心翼翼不敢去触碰那些回忆。
    “这样啊……其实也没关系,您现在也过得很好啊,其实在哪里毕业不是最重要的。”
    那男生自觉说错了话,看见何知有些低落的神情未免不知所措,正担心会不会因为一句失言就马上恢复到无业游民的状态。
    何知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我没去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这么紧张。”
    何知像是想起什么,他又问道:“你们学校三食堂的虾肉馄饨很好吃吗?我记得好像校园美食排行榜上排名很靠前呢。”
    提起这个,那男生脸上的神情都变得生动起来,放下酒杯跟何知安利。
    “是啊,我觉得最好吃的就是三食堂的虾肉馄饨了,又大分量又足,毕业离校之前我还跟我舍友很舍不得地大吃了一顿呢!”
    何知低声呢喃了两句什么,那男生没听清,又坐回座位上跟旁边的人聊天去了。
    他一早就通知了贺乔,贺乔发来消息说自己到了,让他把包厢位置报给他,何知发过去不久。
    贺乔便推门而入,他私下里并不喜欢穿正装,来的时候有些匆忙,只套了件黑色卫衣,看起来有些单薄,外面气温太低他又穿的少,进来的时候何知看到他脸还是红的。
    一同赶来的还有季风,手上搭了件黑色的风衣,何知一眼就看出来这应该是他为了自己那个不省心的老板特意准备的,不过很明显贺乔那家伙不怎么领情。
    季风向来不太适应这种场面,出去跟贺乔谈生意闻见酒味儿都要下意识皱眉,贺乔也不想为难他,他就在外面的座位上点了杯喝的慢慢等。
    贺乔进来之后简单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就坐到了何知手边,看见他前面摆着的两个空酒瓶便啧了一声。
    “你这不能喝就别喝了,好歹也是个老板,还能有人为难你不成。”
    何知喝酒很容易看出来,几乎是两小杯下肚脸就有了颜色,这会儿还算清醒,摆了摆手道:“没事儿,问题不大。”
    酒过三巡,有人提出来玩游戏。
    “还是老样子,真心话大冒险敢不敢?”
    “玩啊,老三我跟你说你到时候绝对第一个怂,咱两一个宿舍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
    ……
    何知自觉跟不上这群小孩儿的精力便一直没有出声,安静地跟贺乔聊天。
    但是很快,贺乔就很没有节操地不管他了,兴致冲冲地凑过去也要玩,何知撇撇嘴心里吐槽他没良心。
    包厢里七嘴八舌的搞得何知酒劲上来之后很不舒服,他看了眼玩得起劲儿的贺乔也没打扰,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瞧见等在外面的季风,又看见那人桌子上放着的保温杯和一大袋儿吃的,他记得季风刚才只点了一杯喝的。
    什么时候忽然多出来这些?
    何知走过去,和季风隔着一段距离,对方也很客气地站起身来朝他点头打招呼,又往他身后看,随即收回视线。
    “贺乔正在里面跟他们玩游戏呢,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进去看看。”何知看得出他在想什么,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
    季风却摇了摇头说自己进去贺乔或许会受到拘束,还是不了。何知没再勉强,视线挪到桌子上。
    “这些是给你老板买的?”
    季风耳尖微微红了点儿,却没否认,他点点头说,“醒酒汤和一些垫肚子的面包零食之类的。”
    何知笑了笑,往身后包厢的位置瞧了一眼,“贺乔喜欢吃糖,或者甜一点的东西都可以。”
    闻言,季风原本很平静的眸子亮了亮,少见地露出带有温度的笑,“谢谢,我记住了。”
    何知朝他点点头转身朝外面走去,一出门迎面就吹来一股冷风,冻得他打了个冷颤,将带出来的外套穿上这才感觉好了一点儿。
    被风一吹,方才还有点模糊混乱的意识清醒许多。
    于是他又想起酒局上关于A大的话题,何知不是没有去过A大,可是他那时候刚回C市还不到一个月,状态很差。
    独自一人坐高铁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个没能如期赴约的地方是个怎样的光景,可越是靠近他的情绪就越是不对劲,那种压抑又愧疚的情感甚至丝毫不亚于当初他得知晏序航班出事时的痛苦。
    还未到达目的地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何知只觉得心口传来难以忽略的刺痛和酸楚,他硬撑着已经发白的脸站在A大的门口时已经是傍晚了。
    在英国那几年,何知也曾骨气勇气悄悄地在网上搜索关于A大的信息,甚至尽六年的录取分数大约是在什么水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也曾很多次梦到时光回溯,他和晏序一起走在A大的各个地方。
    他们会互相交换课表寻找共同拥有的空闲时间,在没有课的时候一起逛街,他依然会像高中时一样跟晏序抱怨期末考试太难会不会挂科,或许偶尔还会不听话的逃一次水课去看夕阳……
    只是那只是一场梦,一场不切实际的、闹钟一响就会无疾而终的梦而已。
    何知站在学校门口,恍惚中觉得那也是一场梦,因为A大看起来近在咫尺,明明就在他眼前,可他又觉得那是他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连抬脚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呆愣着站在原地,直到双腿发酸时才僵硬地迈开很小的一步。
    最后还是落荒而逃,仓皇转身离去的时候听身边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跟自己的朋友嘀咕了一句:
    二食堂的小酥肉不好吃,还是三食堂的虾肉馄饨比较香。他的朋友说三食堂的虾肉馄饨在校园美食排行榜是第三名。
    于是这么长时间了,何知对A大最清晰的认知除了遗憾以外,就只剩下一个:三食堂的虾肉馄饨很好吃,位列校园美食排行榜第三名。
    除此之外,便是想也不敢想了。
    后来的事他记不太清了,他是怎么回的家,怎么勉强自己活过来的,那些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何知是个恋旧的人,注定了要在漫长的岁月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一边又一遍地自我惩罚,他的惩罚更像是一场自我救赎,没有人能劝他放下,就连晏序也被他固执地排除在外。
    他必须一个人完成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救赎,不死不休。
    吹够了冷风,看向天边,这座城市承载了太多与他有关的浓烈记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何知都觉得他无法为C市下一个定义。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太多太多的词语,一个又一个地试过,没有一个可以形容,但他知道除了C市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使他的心脏每每想起那个地方便活过来。
    或痛苦或甜蜜,或愧疚或骄傲。
    何知再回到包厢的时候,他们正进行着游戏的最后一轮,他忽然来了兴致,毫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自觉便凑了过去。
    众人为他让出一个位置,贺乔像是蓄谋已久似的退出游戏,他要出去找季风。
    何知便顺理成章地坐到了贺乔的位置上,他们用空瓶来代替,几秒之后起哄声想起,何知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锦鲤体质,却在这一刻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被命运之神眷顾的荣幸。
    “我选真心话吧。”何知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方才一场大梦让他急需一个发泄口,心口似乎包裹着一团火。
    众人犯难,何知身为领导,他们也没办法对他问出什么刁难性的问题,问深问浅都没意思,一时间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问题。
    何知暗暗想:自己来的未免有些太不是时候。
    紧接着,他的目光绕了一圈,停在一个人身上,指了指他说,“你就随便问一个好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包厢里其他人的视线也随之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依旧是刚才那个胆大开朗的男生,A大毕业的学生。
    男生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像是在确认,随后他又想了想,问出一个极具八卦色彩的问题。
    “那我就问了啊,何知哥,你的初恋是一个怎样的人?”
    众人低声称他“勇士”,又难掩兴奋和期待地看向眼前这个漂亮老板,期待着他给出的会是一个怎样的答案。
    他们的老板实在太漂亮,其实很少有男性能够被“漂亮”这个词形容得恰如其分,既不会显得太阴柔,又不会太阳刚,明明是个温柔的主儿,可偏偏那种举手投足之间偏又透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淡漠疏离。
    他好像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又好像这眼前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说深情他太薄情,说薄情又太苛刻。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物他也有能够上得了心念念不忘的人么?他谈起恋爱来,爱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人都喜欢看冷淡的人为某一个人如痴如醉的模样,喜欢看背叛者变的忠贞的话本?
    何知不知道,他听见这个问题第一时间倒是挑眉一笑,如若面前有镜子,他或许会恍然发现,他那一下与晏序如出一辙。
    “我的初恋吗?”先是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但又觉得这问题太难以回答,他要在众人面前找三五个词来形容晏序,这让他有些紧张。
    像是一种暗戳戳地宣告所有权的幼稚,但他又将其看得郑重非常。
    众人见他沉默,一时间也开始揣测,几个实习生交换着眼神,在无声中完成一场盛大的讨论。
    随后,他们便听见何知用一种温和又难掩宠溺的语气向他们形容自己的初恋。
    “我的初恋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我可能找不到几个具象的词来形容他,或许我可以勉强将这世间所有的褒义词都用在他身上,但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觉得太委屈他。”
    他语气里的温柔并不像平日里与人相处时的礼貌,也不是公事公办的周到,而是一种卸下所有面具和社交礼仪,将那些多余的都抛之脑后不管不顾的真实。
    众人听得有些入神,又听他轻笑一声后犹嫌不足地补充道:
    “或许这话听起来太盲目,但我真的这样想。”
    “那您还是忘不了他吗?”最边缘的位置,有人忍不住问他,问出口之后才发觉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有分寸的话题,又惶然地捂着嘴。
    何知仍旧认真思考着,抬起头时脸上已是如暖阳般的笑,不免有些得意地向包厢里所有人宣告:
    “我不会忘记他,因为我的初恋就是我现在的爱人,我很幸运,能够与他一起度过往后的所有时光。”
    假若这世界真的无聊透顶,我也会因为你的存在,感受到万般欢愉。
    起哄声再度响起,何知一向脸皮薄,这时候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众人的揶揄,眼睛弯弯地看着眼前的面孔,笑得粲然。
    他私心将这些人的欢笑声当作一场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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