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序进组之后何知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情，经常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回到家之后基本就是倒头就睡，很多时候甚至来不及洗漱，没来得及换睡衣就直接整个人摔在被子上睡着了。
    晏序没舍得打扰他，就连何知的近况都是从贺乔那里得来的，搞得贺乔苦不堪言，不止一次地调侃他们：“我又不是搞情报工作的，拿我当中转站还是接头人啊？”
    晏序的戏份也很重，后期大部分拍摄都集中在夜晚。
    秋季已经快过去，拍摄的地方又是在山区，昼夜温差大，他不想来回折腾耽搁进度，也没考虑远点儿的酒店，基本都是在白天的拍摄棚里找个地方眯一会儿，晚上跟陈瑜挤在一起。
    惹得陈瑜这个话多的主儿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后来晏序便练就了一身功夫，任凭陈瑜再怎么说得起劲儿他照样睡得很香。
    两个人基本将近有两个星期没能说上一句话，除了在休息间期能发那么一两句消息以外，甚至回消息都是错峰的，大约是何知早上起了个大早六点发的消息，晏序刚完成一场凌晨四五点的大戏刚睡下，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九点钟了，又得去赶下一场戏。
    后来晏序没办法，只能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戴上耳机睡觉，方便何知消息过来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只是这么一来就苦了他的耳朵，时常在梦中受惊，起来揉一揉发痛的耳朵，映着刺眼的光去看消息。
    有一回被何知发现了，先是把他训了一顿说晏序不好好睡觉养身体，后面又心疼地软着声音慢慢哄，自从知道这事儿之后他就不再给晏序发消息了，有什么事儿先去联系陈瑜，在让陈瑜转达给晏序。
    陈瑜心里叫苦，这祖宗是不知道这差事儿的难处啊，也不想想他每次看到晏序一脸期待又带着点愤愤不平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心里那叫一个谎啊。
    一下戏，他这做助理的还没去找艺人呢，自家艺人就眼巴巴地凑过来，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的手机看。
    赶上何知给他发消息的时候还好办，这要是没发，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晏序那噙满期待的眼睛。
    他当初干这工作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他还要负责带孩子啊。
    自此，晏序的老板人设在陈瑜这里彻底崩塌。
    “晏序哥，你别盯着看了，再怎么盯着他也不可能忽然就蹦出来一条啊，手机看久了对眼睛不好，歇会儿吧。”
    陈瑜无奈地盯着晏序看，今天他的戏份不是很重，这会儿穿着戏服休息，目不转睛地守着自己的手机，像是有人来偷似的。
    “我手机关着呢，黑屏的。”晏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朝他说。陈瑜刚想接话，就听见晏序很认真地问他，“这地儿是信号不好吧？”
    陈瑜：“……可能是吧。”
    听到这个回复语，晏序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他打开手机开关看了一眼。
    很好，信号满格。
    陈瑜心里惴惴不安，大哥，这里是山区是不错，可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过几天还要换拍摄场地，那儿信号更不好。
    “哥，你为什么不自己发消息过去呢，他那儿信号肯定好啊，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看到就给你回消息了，多好。”
    陈瑜不怕死地凑上去问，祈祷自己的任命期可以早日结束。
    “他这几天忙得不行，我就怕他万一在睡觉什么的给吵醒了，那我这边罪孽可就大了。”
    “……”
    陈瑜的知觉告诉他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他打了个岔，“周林哥过几天来探班，问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他们拍摄的地方的确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但的确距离市区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晏序的性格周林清楚，真要缺了什么也是不好意思麻烦工作人员添置的，过几天他能空下来一段日子，打算来看看晏序。
    “还好，也不缺什么，你看看你要不要点什么，上次不是喜欢东头那家肠粉？你看看他能给你带过来不。”
    晏序兴致缺缺地回话，一手撑着下巴，一边交代陈瑜。他们的拍摄进程堪堪进行了三分之一，陈瑜要跟他在这里待到杀青。
    “好嘞！”陈瑜笑起来拿着手机开始给周林回消息，晏序又提醒他，“就跟周林哥说是我要吃的，免得他又笑你。”
    陈瑜感激涕零得看向晏序，恨不得给晏序颁一个中国好老板的奖贴他脑门上，打字的速度又快了点。
    周林很快回消息过来，【没问题。】
    茶饭不思的不止晏序一个。
    “干嘛啊这是，大清早的就一副魂都没了的样子。”看着对面碗里被戳得不成样子，不忍直视的米饭，贺乔忍不住开腔。
    再看看对面坐着的人，心不在焉地一天能看八百回手机，浑身上下被怨气笼罩，好像下一秒就要殃及到自己似的。
    季风出差了，没人陪贺乔吃饭，他毅然决然地把这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何知，现在看来，这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因为对方看起来比他还要没食欲得多得多得多。
    “都19天了。”蔫了吧唧的语气，像是没吃饱饭，想想也是，他确实没吃多少。
    “什么19天？”贺乔往嘴里扒拉一口饭，口齿不清地问道。
    “晏序去拍戏，都19天了。”何知皱着眉眼，倒是吃了一口，不过他也没尝出来那饭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干巴巴地咽下去。
    这股酸劲儿搞得贺乔实在受不了，他就不明白了，只是去拍戏而已，一没出家二没出事儿的，有这么严重吗？
    “那你倒是联系人家啊，一天天地能看八百回微信，看了又不发消息，算怎么回事儿？”
    何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就怕他回头又不好好休息，没敢发。”
    贺乔听完差点没把筷子掉地上，他忽然觉得跟晏序那股劲儿比起来，这两人半斤八两。甚是无语地看了好友一眼，感慨道：
    “你两这恋爱谈得怎么就不腻呢？这才19天还不到一个月啊，没出息，一个两个都没出息。”
    何知打起精神几口就潦草地解决了一顿饭，扔下一句“我去盯着工作室的事儿。”就走了，走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他又向前迈步，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停顿。
    何知大概绕着工作室看了一圈，整体都很好，接下来基本就没什么大事儿需要操心了，看完之后他站在窗户跟前儿也不说话，手指落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哥，这是你之前让我去采办的东西，我都按照这上面的买齐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贺乔从他那儿拨过来帮他的小邓，办事儿很靠谱，跟着何知快一个月了，整日里笑呵呵的，挺爽朗一人。
    何知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你放那吧，我等会儿看。”
    小邓凑过来笑着问他，“哥，你心情不好啊？这几天都不爱笑了，咋了？”他出去一趟脸上出了点细细的汗，拿着桌子上放着的一本书扇风。
    “没什么，就是累着了，你先去忙吧。”
    何知笑笑摆了摆手，他总不能跟别人说自己跟晏序的事儿，加上这听起来多少是有点小矫情，因此也不愿意多说。
    小邓哦了一声把书放下就下楼了，何知无奈地摇摇头，别说是贺乔想不通，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几天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晏序的工作让他们本就是聚少离多的状态，成年人谈恋爱也不会像学生时代那样时常都能黏在一起见面，他应该明白的。
    在心里劝了自己一番，何知这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刚一下去，就看见贺乔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拿起搭着的外套，“我爸让我回老宅一趟，说是有个生意介绍给我，明天季风差不多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跟你联系。”
    何知笑出声来，揶揄道，“季风回来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联系？你觉得我信吗你？”说着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贺乔也不跟他计较，招招手就走了。
    这下可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何知放眼望去，外面天都快黑了，整个工作室也只剩下他跟两个还在做收尾工作的员工。
    他一看时候也不早了，就先让那两个员工回家，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做也来得及，何知的处事风格向来如此，他自己不喜欢加班，也不喜欢让手下的人加班。
    很快，工作室寂静一片，只有亮着的灯光和滴答滴答的指针声陪伴着他，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按灭灯光又落锁，何知径直走出工作室的大门，开车去了江边，车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伸出手在上面画了两个小人儿，又觉得手冷打开车内的暖气。
    总之就是，无所事事，兴致缺缺。
    暖气吹出的热风很快让那两个小人儿没了踪影，只有轻微的声音在耳边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知觉得有些困，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凌晨2点。
    这点空隙他在想，晏序现在下戏了吗？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将暖气开到最大，已经凌晨2点还没回家坐在车里的人，莫名的生出些孤独感，真是奇怪，过了年就要28岁的他，已经快迈入30岁的大人了，却还是会像个小朋友一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和晏序在一起之后他觉得自己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或许正因如此，才会在分开的时候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