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四章允笙公子青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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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秋信打伞走进亭里,就看见允笙坐在亭栏上看着大雨发呆,连人进来都没发觉。许是冷了,他微微瑟着身子。
    张秋信收起伞走过去,允笙才转头笑道:“你回来了。”张秋信点点头,道:“你脸色不太好,遇着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只是遇到个混混,已经被你张镇抚的名声吓跑了。”允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张秋信听着有点担心,“有没有受伤?”
    允笙摇摇头,问:“今天查得怎么样了?”
    张秋信道:“有点眉目了,还得去会会一个人。”允笙“哦”一声,表示好奇。张秋信接着道:“这回,可能需要允笙公子帮个忙了。”
    允笙一听来了兴致,“还有我能帮上忙的?”
    “嗯,我还未复职,无权到他家中去查,也不能去拿了人来审问,只能把人引出来套问一番。”
    “这人我认识?”
    “认识。”张秋信道:“他常跟着陈木年出入你的客间,我想你应该能帮我把他约出来。”
    “那是?”允笙隐隐猜到某个人。
    “刘焕。”
    允笙呆了一下,没说话。
    张秋信见他神色凝重,说:“你若有难处,我自己去找他也行的。”把人敲晕拿个麻布袋套走这种事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也是个办法。
    “这个案子,对你是不是很重要?”允笙轻声问了句。
    张秋信点头,“嗯。”
    允笙收起犹豫,说:“我没什么难处,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应我的约。”
    张秋信道:“没关系,你尽力一试便可,若不行也不必勉强。”
    允笙温顺地点点头,看了看外面,说:“雨势小了,我们趁现在回车上去吧。”
    “好。”张秋信打开伞,“我撑你过去。”
    两个人撑一把伞到底是小了,尽管挨得很近,张秋信还是半边身子露在伞外淋雨。允笙看在眼里,但没说什么。到此刻为止,除去那荒唐的一晚,他第一次同张秋信挨得这么近,肩碰肩地,他甚至能闻到张秋信身上独有的味道。那晚也是这样的味道,好似较此刻浓一些……惊觉自己在回忆那件事,允笙脸侧红了。他不自觉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点。天色阴暗,又在伞下,张秋信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将伞又往他那边靠过去一些。
    允笙又想起来一直想问张秋信的那个问题。到底要不要问?要怎么问?他心念一起,脚步就不觉慢了下来。张秋信察觉到了,停下问他:“怎么了?”
    “张镇抚……”允笙在伞下望向张秋信,“太子那件事,你为什么愿意受陈公子胁迫?”就是因为我吗?后面一句被他半路咽了回去。
    许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张秋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觉得……不能不管你。”
    张镇抚头一回把话说得这么拙。以至允笙都不太能领会了,“什么意思?”
    张秋信一脸难色,“我这么说,你不明白吗?”
    允笙努力想了想,却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是可怜我,所以觉得不能不管我是吧?”
    张秋信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看着允笙,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允笙等到心焦,只等到他说:“走吧。”
    傍晚,刘焕就收到了允笙的邀请函。他品着那封邀请函,心情大好,“终于晓得来向你小爷示好了,就知道你端不了多久。”
    呈信函的是他日日随进随出的小厮,今日已经因为主子心情烦躁被迁怒了好几回,这会儿见他脸露霁色,不免也好奇,“这允笙公子都说了什么?”刘焕大方地把信函丢给他自己去看。小厮看完堆笑道:“那我去备马车!”
    “等等……”刘焕拉长音叫住了人,“他来请你刘公子,怎么也得让他等着,哪能叫你刘公子去等他呀?”
    小厮连声说是。
    夜幕降临时,刘焕满怀得意地走进了京西一家酒楼。果然允笙已经在客间等着了。因着允笙信函里一番示软,刘焕此时看他静静坐在垂帘处,都觉得分外温顺可人。
    名伎到底是名伎,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其实起初刘焕也馋允笙馋得紧,但允笙身边先有陈木年,后有顾连,一个伎子竟成了他刘大公子只可远观的白莲,并且处处不拿正眼瞧他!叫他怎么不气愤?
    但现在不同了。陈木年垮台了,允笙虽住在顾府却并不得宠,这朵白莲,对他低下了傲慢的头,就坐在他眼前。刘焕随手关上了门,向里边走去。
    允笙听见关门声抬头,“刘公子可来了。”
    刘焕坐到允笙对面,刻意摆着脸,“久等了吧?”他今日还带了把竹扇子,有模有样地摇着,只是在这深冬季节里,多少有些不应景。
    允笙笑了笑,道:“能等到刘公子来,也是值得的。”
    刘焕接着摆谱,“找你刘公子什么事儿啊?”
    允笙站起来,向前倾身给刘焕斟酒,“我的意思,刘公子还不明白么?”
    刘焕很受用地饮了他斟的酒,口气也放松了些:“允笙啊,难得你看得破世情,本公子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只要你肯依我,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允笙故作懵懂,“刘公子要我……怎么个依法?”
    张镇抚在里间皱眉。
    刘焕倒满一杯酒推过去,“来,先喝了这杯。”
    允笙没推辞,抬手就要去端杯,却拿了个空。侧抬起头,张秋信拿着那杯酒,对刘焕道:“刘公子,这杯让给张某可好?”
    刘焕见到张秋信,警觉过来狠盯着允笙,“好啊你,竟敢诓我戏弄我!”
    “刘公子息怒,”张秋信道:“我只是无意听允笙说今晚约了刘公子,便执意跟来了,非允笙故意诓你。”
    刘焕到底忌惮张秋信,只能冷嘲热讽,“张镇抚,还是你能耐啊!这就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刘公子说笑了。”张秋信低头看允笙,“张某没那些能耐,是允笙公子青睐。”
    允笙下巴险些掉地!什么叫允笙公子青睐?抬头只见张秋信状似真诚地问刘焕:“我能一道坐吗?”
    “张镇抚随意。”刘焕不情愿也得故作大方,他边倒酒边说:“不知张镇抚想从我这儿问什么?”
    “刘公子知道我有事相问?”
    刘焕支吾一下,“额,镇抚司威名在外,被你张镇抚找上,我能不多想一些吗?”
    “既然如此,张某就有话直问了。”张秋信道:“你上月二十五日,去阙地庵做什么?”
    “上香,拜佛。还能做什么?”
    “刘公子倒有心。”
    “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嘛。”刘焕状若不经,啜了口酒。
    “太子妃失踪和你有关系?”张秋信突然直入问题。不止刘焕,连允笙都愣了一愣。
    刘焕正色道:“张镇抚,话可不能乱说。”
    张秋信也一正脸色,“刘公子看我,是乱说话的人么?”
    刘焕避开张秋信投来的目光,说:“你要怀疑我,也得有凭据。”
    张秋信像是根本没听他说,顾自又问:“是有人指使你做的吧?”
    “呵呵,”刘焕拇指不自觉抠着酒杯纹路,强作冷笑,“张镇抚看来是非要把这水往我身上泼了!”
    张秋信只管自己问:“你是拿了好处,还是受了胁迫?”
    “张镇抚要这般的话,就恕我不奉陪了!”刘焕重重放下杯子,起身预备拂袖而去。
    “你大可一走了之。”
    刘焕顿住身形,张秋信继续道:“不过,我能找到你面前来,自然是有了线索。再者,刘公子应该知道,我是入了诏狱的人。皇上为了找到人,宁可赦免我把我从诏狱里放出,你认为,这事你能糊得过去么?”
    刘焕袖里手握成拳,腹诽陈木年,却突然想哭。
    “太子妃娘娘还好吧?”张秋信两指轻轻扣着桌面,缓缓说:“刘公子可要尽心尽力保她无虞,倘有差池,天子一怒震龙庭,刘家大约也到头了。”
    刘焕身上一震,胸口起伏了几下,终于哭丧着脸,“你们都来逼我,都来逼我!”他猛地回身,冲张秋信大声道:“都是他陈木年逼我的!”
    张秋信立起身逼视着刘焕,“人到底在哪?”
    后半夜,雨又开始下,伴着呼喝的寒风,淋漓至天明。
    杳无人迹的山脚下,却有一辆马车冒着雨颠簸疾行。
    邬梓珍坐在车内托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山道崎岖,这样持续不断的颠簸让她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她坚持了一段,忍不住对身边侍女说:“珠儿,我有些不舒服,我们歇一下好吗?”
    “不行娘娘!”珠儿果断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跑了的,我们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逃出来,要是现在被抓回去,想再逃跑就难了!”
    邬梓珍闻言只好忍下。
    “在前面,快!不能让她们跑……”有人声从后方远远传来,被一声雷鸣盖下去。
    “他们果然追来了!”珠儿急急对外喊道:“车夫,再快一点!”
    车夫戴着蓑笠,还是被泼了一脸雨水,他啐了口水,说:“姑娘,已经很快了,雨越来越大不好走啊。”
    车轮磕着块石头重重一颠,邬梓珍顿觉得腹部剧痛,随之而来一阵紧缩,竟似要临盆了。她轻呼一声抓紧了珠儿的手臂。
    天空突然雷声大作,京师连绵了两日的阴雨也仿佛被这雷电炸的收蓄不住,变成滂沱大雨。
    珠儿手臂被抓得生疼,又见邬梓珍脸色不对,从出逃到现在努力维持的镇定也撑不住了,她扶着邬梓珍,口中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马车这时突然停下,车夫道:“前面是山体滑坡多发地段,雨这么大,不能再向前了!”
    车内两人心里俱是一凉,珠儿哀求道:“求求你,我们不能停在这里……”
    后方喊声渐迫近,但若细听,那其实是另一拨人。车夫听着那喊声道:“你们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啊?对不起了姑娘,我家中还有老小,不能再陪你们淌这倘浑水了。马车我也不要了,你们自求多福吧!”车夫说罢便真的弃车而逃。
    马车没了人掌控,大雨里胡冲乱撞。
    一记强雷伴着电光炸起,山道上岩石泥土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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