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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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俊毅帝在接风宴席上的失态让晚宴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只是,他的失态也仅是在那一瞬间。
下一刻,他已是调整情绪,落坐如常,只道自己认错了人,便让胭脂玉三人落座,询问了一番这次来京的事宜;胭脂玉也一一婉言作答。至于胭脂玉的身份境况倒是一句不提,只客套了一番,待酒过三巡便让众人各自散了去,不在话下。
这一顿饭倒可以说是平平常常,除了胭脂玉进殿那一刻的惊艳绝世之外为他人津津乐道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可提的。若说有,便是席后俊毅帝曾留胭脂玉并众弟子在宫中住下,直至此次朝廷接手了那批器物为止。但那胭脂玉却以要务在身婉拒了他,众师侄也就不好留下。
此后胭脂玉再次如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跟朝廷各官员打交道的事情再次落到了下一辈的弟子身上,其中又以玄苍的弟子言淮与言瀚为首。
如此结局,虽不能说皆大欢喜,也是和悦收场了。
如果说还有谁不满意的,那就只有玥芙瑶。
芙瑶公主自在宴席上得知胭脂玉便是纳兰八弟子后,心中便结了一个疙瘩,一个劲儿地不平。
胭脂玉在望月谷第一眼见到她便知道了她的身份;明知她为纳兰氏而来,却依旧不揭穿她。而且这么一想,后来跟鸣霄三人谈判时所商议的,肯定也有胭脂玉的意思在里头了。
更甚,鸣霄三人在第二次见面时能那么爽快地一口应下了这件事,只怕也是胭脂玉从中干预。
幸好她没有捣乱——
只是……
这个胭脂玉,到底是敌是友?
自望月谷相识以来,她倒是从来没有跟她为难过——如果不算那三番四次的偷袭的话。
几次相见,都没有发现此人身上带有杀气。
可若不想相为难,又为什么后来几次见面她都没有提到她是纳兰家的人呢?她又不是老虎,不会一听到是纳兰家的便等不及扑上去。
还有一件事是她想不明的——父皇看见胭脂玉时的表现很奇怪。
自玥芙瑶有记忆以来,父皇一直是沉着稳重、极有分寸的人;在臣子面前威严更是不容置喙。虽然偶尔爱和她玩笑,但也是因为父女私下,并不失大雅。
这样一个人,竟会突然在这样的场面上失态?
突然想起,胭脂玉出现时,父皇竟失口叫道“沫儿”。
沫儿?
玥芙瑶寻思,宫中似乎并没有此人。
转念一想:若此人在宫中,父皇也就不会那么惊讶。
看来又是一桩未了的案。
谁年轻时没有一两段风流韵事?
这个沫儿,只怕是父皇尚是皇子时的一个旧相好。只可惜又是一个无福的,不知是嫁了人还是作了古,反正是没有等到看见父皇登基的一日。
偏应了那句红颜薄命。
“公主——”
玥芙瑶抬头,只见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婢正端上茶和点心来。
“怎么,宫里最近有什么新鲜段子没有?”玥芙瑶端茶,顺口问道。
不能怪她八卦,只是过惯了战场上刀光剑影的生活,一时回到了宫中,成天珠光宝气、吃喝玩乐的无所事事,对她而言简直是不务正业;纵然开始清闲些,久了也就觉得无趣了。每日听听宫女说说宫中新鲜的段子,正是她闲来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
“有,最近宫中的段子多着呢!”奉茶的丫头道,“而且都跟那个纳兰弟子有关!”
“哦?”玥芙瑶挑眉,“她?”
这就奇了,这胭脂玉确有惊世之貌,但席上她不言不语,便是答话也是简而概之,一举一动无不遵规守据,并无令人挑拣之处。当时自己都心下敬佩,又哪里容得这起小人置喙?
“说法虽多,但其实究根的话只是一个——公主不知道,最近宫中人人在说,皇上有意收她为妃呢!”
“噗——”
玥芙瑶呛了一下,一口茶毫无形象地全喷了出来——“赐妃!?这怎么可能!?”
一群宫女笑也不是忍也不是,忙上来帮她擦拭换衣。
“公主好大的反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个人,难道他们还敢不给不成?再说,皇上便是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难道还委屈了她?”
“呵呵!”玥芙瑶轻嘲,“她这尊神,又怎么是我们这区区禁宫能容得下的?”
侍婢抬头,“殿下可玩笑了。”
“怎么玩笑?”玥芙瑶冷眼瞧去,竟是满屋子的人都觉得她在说笑。
“那人虽听说生得绝艳,但能被皇上挑上,也是她的造化。难不成,普天之下,还有女人比这宫里头的娘娘们更尊贵的?”那丫头一边收拾玥芙瑶的衣裳随口道。
“你们这样想?”玥芙瑶着实被她的话说得一愣。
“不然怎样?难不成——”侍女缄言,又低声道,“难不成,她还想当女皇帝不成?”
玥芙瑶摇头轻笑,心下不以为然。
当皇帝?她?
倒不说男女有别,只是当皇帝实在是一件累生累死的差事。
且不说皇帝成天管着朝上朝下的杂事,就连后宫阿猫阿狗打架撕咬,皇上都得赶着去调停,得罪了哪一位都不行。便是自己这公主,并宫中的那些皇子、嫔妃们,哪一个是真正清闲的?
忙着朝政、忙着宫务、忙着争权夺利、忙着勾心斗角。
哪一天才是个头儿啊!?
如果能换,她倒想拿这公主的身份换胭脂玉个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可是怕那胭脂玉还不肯换呢!
她是何等人物?又怎能受拘于这深潭泥淖之中呢?
便是个平常百姓,都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纳兰族人在江湖打滚多年,又怎能受得了这种拘束?
还有父皇口口声声喊得那个“沫儿”。即便胭脂玉真与此人相似至此,以自己对父皇的了解,父皇重情重义,绝不会仅因相貌相似而让旁人代之。
再者,父皇若真有意赐妃,只怕此刻也不会任由胭脂玉依然行踪不定在外漂泊了。
想来想去,玥芙瑶只能给这个段子下一个总结:扯淡!
“罢了罢了,我看你们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段子来,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无甚意思。我且自己出外寻乐子去吧!”玥芙瑶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若有人来回事,只道我有事出宫了。若急只去回了太子哥哥;若是不急便留下晚上一起回吧。”
玥芙瑶一路出宫,别的倒也罢,只是寻思着胭脂玉一事。
这人也真奇怪。之前无声无息的也就罢了,这宴席之后竟也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就走,而且一走又杳无音信。
实在是不够朋友!
在军中混惯了,玥芙瑶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江湖规矩。
像胭脂玉这种人,最不屑的只怕就是跟朝廷打交道。若不是情非得已,是绝对不会出此计策的。
想来胭脂玉倒不会刻意跟她为难。
虽然彼此仅是见过几面,但却从来看不出她有什么歹意。且她的武功必定不在自己之下,纳兰氏其他人就更不用说。若有心为难,她玥芙瑶只怕早无计可施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说来也奇了。纳兰氏并非怕事之辈,可这次和谈却也出奇的顺利。虽说如今离尘峰尚不是大厉地界,但如今柔刹已是绝对不会容下它。这对于纳兰家而言,等于是公然跟柔刹宣战了。
纳兰慕这老头儿也有点意思。遗训说什么不好,偏偏要纳兰家跟柔刹作对。倒不是自己偏心谁,只是要知道,这离尘峰地处天险,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形却极为有利。得此地界,无疑是得了一道天然屏障。
此时若是识时务者,只会坐山观虎斗,待局势明朗再逢时宜。他倒好,死的时候不明不白的,也不看看谁强谁弱,就让他的弟子们跟柔刹作对。幸好如今两国抗衡相当;如果大厉弱一些,那他的弟子岂不是有苦难诉?
看来这中间又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了吧。
有些事情便是这样奇怪。你不去想,倒也无碍;只是你一想,便会越想越深,直到最后非刨根问底不可。
眼下玥芙瑶便觉得,自己竟像从来不曾认识胭脂玉一样。
不止胭脂玉。连鸣霄、凝萼、踏影等人,若是有机会,她倒还想再会会他们。
这些人,真是越想越有趣。如果单从江湖道义出发,她玥芙瑶倒是很乐意结交这样的朋友。只恨自己身在帝王家,可能为这些人所不屑吧……
算一算,纳兰八绝如今自己也见了四个了。
只可惜,这些人竟是见过跟没见一样。
虽见过了人,却依然不了解他们的身份。他们是不问世事,还是浪迹江湖?是单独行动,还是统领着组织?是相互配合,还是各自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从未谋面。
玄苍自是不用说,如果长久地谈下去,倒是早晚要相见的。
剩下的是二、三、五三位弟子。
早闻纳兰二弟子善侦查,三弟子精暗杀,五弟子通药理。对于二、三两位,她早已盯上了罗天楼和暗煞盟,虽然没有很明确的目标,但想来也只能由此入手。至于五弟子,她倒是在西北时时常听说那一带有位神医,常在离尘峰一带行医救人,医术极为精深,早已被百姓奉为“在世华佗”。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
只怕还是跟胭脂玉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成天把人转的晕晕的。
哎——
玥芙瑶一声长叹:真是恨透了这纳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