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小莲的身影，子衿颓然坐下，脸色泛白，目光怔忪。
    墨香忿忿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不行，我得去找小莲，我要告诉她，在你未进太子府的时候，与皇上是青梅竹马。若不进京，早就与皇上结成佳侣了！况且，太子殿下那里，你也尽力了，救不了他，也不能怪你！”
    她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去。
    “不许去！”子衿突然沉声低喝。
    “小姐……”
    “不要去——”子衿轻叹似地请求道。
    墨香心里一软，停住了脚步。
    “墨香，你替我在这屋里呆着，我出去一趟！”子衿一面说，一面换上天青色的裙子，从首饰盒里拣了那枝紫玉簪子挽起了满头白发，甚至拿胭脂在脸上稍稍蕴了一下，使自己看起来有了些血色。她知道，她的白发把她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生气。
    墨香惊讶地望着她慢慢地装扮自己，她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装扮过自己：“小姐，这个时辰，你是要去哪里啊？”
    “天牢。”子衿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取下佩剑，飘然而去。
    她顺利地躲过了守卫，如青鸟一般飘到了天牢门前。天牢的守卫更加森严，侍卫比上次她来时加多了一倍。自悠扬登基，大赦天下，这牢里关押的应该只有慕容奕。悠扬没有杀他，看情形却也决不肯放了他的。
    她隐逸在屋顶，暗暗地犯难，她不能再用玉琴心经。上次之后，她知道，玉琴心经不仅会杀死许多无辜的生命，还会把风凌引来，却奈何不了他。她随手捡了一颗石砾，朝其中的一名侍卫扔了过去。
    “谁！”那侍卫警觉地提剑，四处张望。
    他的戒备引来了他同伴们的关注，纷纷一边按剑待发，一边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人！”
    “啊？”众侍卫闻声四处查看。
    子衿趁着他们骚乱之迹，提气飘进了天牢。
    天牢里显得更加阴森诡异。她顺利地来到了最里面那间牢房，慕容奕仍然如上次所见时一样倚着墙角坐着，脸上平静得紧，瞧不出是喜是悲。他手里握着一个锦囊轻轻地摩娑着。子衿的到来，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你还好么？”子衿立在木栏外，轻声问道。
    慕容奕浑身一颤，缓缓地转过脸，静静地注视了她半晌，才皱起眉，冷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你。”子衿蹲下身子。
    “快走！我不想再被悠扬折磨！”慕容奕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锦囊揣进了怀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慕容奕……”子衿轻声唤道，声音有些哽咽。
    突然，有侍卫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班长，不如咱们进去看看。里边儿这位，可是皇上的要犯，不能出了任何闪失！不然，咱们的小命可都保不住！”
    “是啊。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警觉一点！我们两个去里边瞧瞧那位！”一个沉稳些声音传来。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慕容奕慌了神，冲着子衿低声吼道：“子衿，快！快躲起来！”
    子衿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提了提气，隐逸在屋顶的横梁上。
    不一会儿，便见两名侍卫进来。年长些的朝着慕容奕行了一礼，恭谨地问：“不知殿下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慕容奕扬了扬唇，笑道：“哦？动静？外边又出什么事儿了么？”
    那名年轻些的侍卫四处查看了一下，朝着年长些的摇了摇头。那名年长的侍卫便又朝慕容奕拱了拱手：“既然未有什么东西惊扰到殿下，我们也便放心了！那么，我们便不打扰殿下歇息了。”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子衿从横梁飞身而下，轻笑了笑，带着少见的调皮狡黠：“你还是关心我的。”
    慕容奕轻叹一声：“子衿，你这是何苦！你也瞧见了，我现下是悠扬的重犯，想要穿过这重重的守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如今，我便只有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勉强度日，等着哪天悠扬不高兴了，命人来取我性命。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还来瞧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子衿定定地望向他，眸子里是慕容奕熟悉的执拗与倔强。
    慕容奕摇头笑道：“傻子衿，没用的。你一人，是救不了我的。我，只愿你幸福快乐，我便也能感到幸福。悠扬他……待你还好么？”
    子衿点头，两行眼泪滴落了下来：“好。他骗了我，他说，只要我进宫，便会放了你的。可他骗了我……“
    慕容奕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隔着围栏，伸手替她细细地拭去泪痕。他捧着她的脸，手指细细地摩娑着她额前的白发：“你为我做的，我会永远记着。即使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了，也不会喝下孟婆汤忘记你，我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可如今，我只要你幸福，你答应我，好么？”
    子衿静静地听着，觉得心里的那个洞瞬息间被填平了似的，满满的都是幸福。
    “这里潮。你快些回去吧。记往，子衿，我要你过得好！”
    子衿点头，立起身来，飘然转身，室里只留下她淡淡的却又坚定无比的声音——“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慕容奕觉得鼻子酸楚得紧，他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无奈却幸福，轻声叹息道：“傻子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