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勾栏姐妹(1)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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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可好些了?”
    华丽的花街之上,看入人眼的都是些小巧精致的房舍,每一间的门口儿上,都挂着灯笼,灯笼下三三两两的姑娘穿着轻薄的衣衫,谄笑着向走过路过的男人们抛着媚眼儿,手里的帕子更是随着风甩出各式的花样儿,散着浓浓的脂粉味儿……
    这是这条街一天里最风光,最有人气儿的时候。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都会注意着前面,而不会留心灯火辉煌的后面,尤其是那些黑着灯的小屋子。
    那多是一些堆放杂物,旧衣的小屋子,门上都有结实锃亮的大锁,钥匙都在鸨妈手里腰上攥着挂着,自然是放心的。
    这其中有一间小屋子里却透出微弱的灯火,只是,那亮光看上去摇摇晃晃的,似乎是只快要熄掉的蜡烛正在发着最后的光亮。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关切的看着一蓬柴草上躺着的女子。
    昏暗的灯火照着问话女子的脸庞,赫然就是曾经找到草庐去的那个给楼媛娘报信的侍女。
    “四儿,我好多了。”躺着的女子正是楼媛娘。
    “可是,我听烧菜的妈妈说,”四儿,是那个侍女的名字,因为在家里排行第四,再冠上一个姓,崔,崔四儿就成了她的名字,此时听着楼媛娘轻快的声音,她皱起了月牙似的眉,不解的看着。
    “我真的好多了。”楼媛娘笑道,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翻过身,坐了起来。
    四儿是她进到寄春楼里后认得的。
    当时她自动投到寄春楼里,不是自甘下作。
    虽然出身寒微,整日为了生计劳作,但媛娘一直牢记着,这里虽然也有主顾有生意,但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在这附近也住了很久了,没少看到昔日的红姑娘,被一条破席裹着送出去,枯瘦的四肢尤如病痨。有的即使从了良,算是有了着落,可也被人指点着,抬不起头来。
    红极时花容月貌,零落时草芥不如。
    这就是勾栏女子的写照。
    媛娘从不轻贱这些女子,不管她们再如何,在她眼里,她们始终是可怜的。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但是,她也确实是没有办法。
    母亲一病而逝,欠下的债务,总得要还。若再想不出法子,等那些债主撕下和气面孔,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会不会比进到寄春楼里能好多少?!
    那一日,她正和楼里的琴师一起练曲,突然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这姑娘,四肢短小,皮肤黑瘦,就算再好的酒菜,也养不出细皮嫩肉来,我们寄春楼虽说是个坊院,可是,也有品阶之分。就您姑娘这姿容,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调教不出来,你就不要纠缠了。”
    “哟,瞧妈妈您说的,这”一个男声急急争辩着,“我这四丫头,就是黑了点儿,这眉眼儿可是她们姐妹里最好的,不然,我怎么着也不能送到您这儿来啊不是……”
    “去去去,别站脏了我的地方,这股子味儿哟……站久了,要吓跑我客人的……”
    然后是一阵推搡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媛娘放下茶碗,走到窗边儿向下张望,只见几个龟奴正往门口儿推着一个黑瘦的汉子,那汉子身后边缩着个垂着头散着髻的小姑娘。
    “这个崔皮匠,真是做孽啊!”琴师也走过来,看清了下面的情形,摇了摇头。
    “怎么?”媛娘看见一个龟奴用力推了那汉子一把,汉子后面的小姑娘只顾着看前面,没注意后面,脚步正落在台阶上,汉子身子向后一歪,小姑娘也跟着一歪,一下子没站稳,竟摔到了台阶下面。
    “爹!”小姑娘也不知磕到哪儿,鲜红的血顺着脸就流了下来,痛得直抽抽,颤着声儿唤那汉子,哪知那个汉子只顾着和龟奴们争执,忙着招呼甩着帕子往里走的鸨婆,根本就没听着小姑娘的声儿。
    小姑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哪晓得刚站起来,就一头又摔倒在地,这一下跌得更重了,一下子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诶,你别跟我们这儿烦了,快看看你姑娘怎么趴那儿了?”几个龟奴在对面儿站着,小姑娘的举动看得仔细,起初没在意,看着人挣了几下,突然间不动了,有些慌,几个人一挤眼儿,出了声儿。
    “呃?”黑瘦汉子这才发现台阶下的女孩不对了,赶紧撩起破旧的长衫,走下去,几个龟奴趁机砰的关上了门,落下了锁。
    “这个崔皮匠就住在后面的巷子里头,前几年从别处过来的,开始还老实本份的做点儿小生意,自打他老婆难产死了,搭上了一个巷子里的寡妇,前面剩下的四个女儿,一个一个的都卖了去,这是最小的。前年把老三卖了之后,就一直留着,还以为收了心呢!没想到……”琴师摇着头,“可怜哪!”
    媛娘听着,心里头也觉得惨然。
    女儿!
    就因为是个女儿身,家里有什么变故,先想到的,就是卖了女儿!
    那黑瘦汉子走到小姑娘身边儿,也不蹲下去,抬脚踢了两下,见孩子没反应,愣了愣,哈下腰,这才发现女儿脸上有血,这下有些慌了。
    “诶,你们谁打了我女儿?”他转身冲着关上了门的寄春楼大吼起来,一双黑豆似的眼,不知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闪烁着莫名的光亮。
    “放你的个罗圈屁儿!”一个龟奴开开一条门缝儿,伸出头来,恶声回嘴,“你们谁看见我们走到你身后打你的黑丫头了?”
    这时已经围上了一圈闲汉并几个走过的小生意人,都摇了摇头。
    确实,那几个龟奴没有过来推搡小姑娘,他们只是推着汉子了。
    “我!那个!”汉子发现自己的话根本站不住脚,一时竟语塞了,龟奴趁机关上了门,那汉子回身又踢了小姑娘两脚,发现丫头竟然还是没动静,这才有些慌了,“那,她,她是怎么了?”
    “别是得了什么急病吧?”有人猜测。
    汉子脸上一僵,刚刚哈下去的腰竟再也弯不下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找个大夫来看看?”有人提醒他。
    “可我,可我,没银子啊!”汉子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也不能就把人扔在这儿,赶紧支起来弄回家里去啊!”
    “这个。”汉子竟为难起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仿佛刚刚的话是件极难做到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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