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檀香味，伴随着敲击的节奏声。阮骞拈起一些草药扔到臼中，用石杵捣碎。低头闻了闻味道，满意地点点头。
    “砰”地推开门，江雨泽一脸肃穆。江家已经被搅得鸡犬不宁了，舅舅倒是还有心思在这里鼓捣药材。
    “哦，你来啦？”不用抬头看，只需从影子便能猜出来人。手上的功夫不停，依旧潜心配药。
    “舅舅真是笃定。”江雨泽进门，挡住了光线。
    阮骞不得不抬头对他笑道：“你的计策奏效了吗？”
    江雨泽怒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阮骞突然哈哈大笑：“这话应该是我说给你听吧！你以为，宁氏赎回了货，一切就都结束了吗？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会不知道。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从小善于模仿，最喜欢临摹字帖，几乎能将字临摹得一模一样。你又心细如尘，过目不忘。想必只要看一眼那份合约，便能伪造一份出来。我正是防着你这一手，所以让段掌柜将合约寄存在县官大人那里。”阮骞看了眼江雨泽有些吃惊的表情，一声叹息，摇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不懂我。”
    “你还想做什么？”江雨泽拍案，桌案上的药草震得跳起。
    阮骞一惊，随后不慌不忙地将石臼中的草药倒在纸上，小心翼翼地包好递给江雨泽道：“拿着，五碗水一份药，早晚各一剂，连服七日。”
    “我不要！”江雨泽将纸包打落。
    阮骞弯腰拾起又递了过去道：“你自己也是学医的，身子好坏自己知道。这贴药能治本。你若是想躺在床上看我如何将江家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就将这贴药扔了烧了。”阮骞扔了过去，也不去管他是不是借住。
    江雨泽踌躇良久，跺了跺脚，带着药离去。阮骞看了看他倔强的背影，一如过往那个倔强的少年。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恐怕变的只是自己。
    阮骞摇摇头，敲了敲桌子，对里面喊道：“出来吧！衣橱里也怪热的。”
    身后的衣橱被打开，朱掌柜从里面钻出，用袖口抹去额头豆大的汗珠。笑着道：“东家，刚才那位是您的外甥？”
    阮骞板着脸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东家。”朱掌柜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用袖子去擦。
    阮骞指了指橱顶的包袱道：“那上面是给你夫人的药，吃完这个疗程就能痊愈。”
    朱掌柜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高兴地连连称谢道：“多谢东家。您的大恩大德，段某永生不忘，来世愿衔草相报！”
    阮骞摆摆手道：“我可不指望有来世。你只要这次将事情做得漂亮一点，就当报了恩了。”
    朱掌柜连连称是。
    阮骞想了想问道：“药材都到手了吗？”
    朱掌柜答道：“银货两讫了。按照东家的意思，多给了一分利。那批药材也已经送去了省城。”
    阮骞颔首道：“办的不错。省城来的陆老板那里呢？”
    朱掌柜答道：“陆老板买不到药材很不开心，准备回省城。我已经和陆老板说了，我手上有批货可以转让给他，但是价格得按市价。”
    阮骞笑道：“不错。如果他嫌贵，我们可以给他让一成利。这是底线。再低就没办法逼得陆老板问江家讨要违约金了。”阮骞想了想，又道：“省城的那批货做点手脚。不能让江家就这么轻易地过了这一关。”
    “东家是想？”朱掌柜一时猜不透。
    阮骞笑道：“狸猫换太子！”看了眼依旧不明白的朱掌柜，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在朱掌柜耳边说了好一会，段掌柜才明了地点头道：“是，东家。”
    阮骞收起笑容，又随手抓起一把药，称了称分量，放入石臼中。“没什么事就赶快出去吧。别让人看到了。还有，少东家那边暂时什么都不要说。宁氏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找我！”
    “是，东家。告辞了。”朱掌柜弯腰鞠躬，才匆匆离去。
    阮骞长长叹了口气，屋中再次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心中的孤寂笼罩了全身。真的是在孤军奋战了吗？雨泽、阿远、月儿，若不是朱掌柜的夫人要靠自己这点医术救命，恐怕朱掌柜也早就离自己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