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来复仇也对，本来就是你们东初族亏欠我在先，我杀了他们也是应该的。呵呵，看着他们那惊恐的眼神，闻着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儿，真让人痛快啊！他们该死、一个个都该死！”
    “不、不！他们善良、热情、勤劳，他们是最好的草原儿女，他们应该幸福地生活下去！”我的意识在主动地进行反驳，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我恨东初族的人，即使将他们赶尽杀绝了，还是无法清除心中的恨意。我怎么能忘记，我的阿爸是让他们活活烧死的；我的阿妈，被驱逐出族。尽管她肚子里还怀着我，却得不到任何怜悯。她在山林中和鸟兽争食，在草原上毫无目的地游荡，好不容易找到娘家放牧的地方，生下了我，她却永远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如果不是东初族人太狠心，她怎么会早早去世？就算我阿爸和圣女私通，犯有不可饶恕的罪过，可这关我阿妈什么事？为什么要惩罚她？就连我也受到波及，不但从小没有了阿妈，还不知为何，一出娘胎就白了头发。你说，东初族人该不该死？哈哈……哈哈……他们全都该死，全都该死！我从小就立志要为我阿妈复仇，这仇恨的火焰已燃烧了近三十年，没有一个夜晚能让我安然入睡。现在，我终于报了仇！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可是，我不允许你就这样死去，我要你活着替东初族人赎罪，我要让他们的圣女成为我的女奴，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谓的圣女和所有的女人一样，生性下•贱，离不开男人。你不准死，听到没有？这是我的命令！”
    他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诅咒。
    这是一个疯子！他的良心已经被仇恨吞噬了。他恨东初族人？难道他就不是东初族人了么？他父亲是不折不扣的东初人，他体内也同样流淌着东初族人的热血，可他竟然毫不留情地将东初族人屠杀干净，已无半点人性可言。他是疯子、是恶魔！
    想起阿妈死不冥目的神情、想起族人被肢解的尸体、想起血流成河的寨子，我恨不得能活活地咬死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恨么？我比他还要恨！他不过是他阿爸罪孽下的牺牲品，我的族人呢？那些尚不知世事的孩子呢？他们有什么理由来承受他的仇恨？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要为我的族人复仇。我要用他的血祭奠所有无辜死去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了他的视线。他见我醒来，有刹那间的失神。我趁此机会，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带着我所有的愤怒与仇恨，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渗入口中的血腥味儿引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才松开他的手，俯身吐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瞬，立即伸手扶住我，以免我摔下床去。我却不肯领情，忽地挥手向他打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摔倒在床上：“女人，不要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记住，我是诺布尔王，是你的主人，你不过是用来取悦我的女奴，休想从我这得到一丝怜悯。”
    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从手背上滴落下来的鲜血，洒了一路，像草原上一朵朵盛开的格桑花。我放声大笑起来！对他的仇恨就像是我心中的一味毒药，唯有他的鲜血才能解得了。我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痛苦、让他愤怒、让他永远不能幸福！看着他流血、看着他怒火万丈，我痛失亲人的伤痛才能有所缓解。
    我又在床上躺了几天才能下地。
    期间，诺布尔再没有出现；只有阿贡玛（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这里的巫医，专门为王族的人治病）来给我把过脉，开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一个叫梅朵卓玛的姑娘，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当我听到她的名字时，不由地愣了愣，眼前浮现出央金卓玛生动的面庞。她满怀着新嫁娘的喜悦，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结果却走上了前往黄泉的道路。她心中一定也充满了怨恨吧？
    想起这些，我对诺布尔的仇恨更添了几分。
    梅朵卓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我的长发，赞叹道：“拉姆措姐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藏族姑娘。难怪我们大王那么喜欢你。”
    我冷冷一笑：“哼，他最好不要喜欢我，否则总有一天会丢了他的性命。”
    梅朵卓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许久没有说话，只安静地为我梳妆。
    诺布尔喜欢我么？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像他这样残暴的人，心中哪有柔情。他把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羞辱我，好满足他那被仇恨的火焰烘烤得变了态的心理。可是，如果我要为族人复仇，就得想方设法地让他喜欢上我、迷恋着我，然后寻机刺杀他，不但要结束他的性命，还要让他尝一尝被人欺骗与背叛的痛苦。
    我幻想着诺布尔临死时的惨状，不由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笑什么？你看，我给你编的辫子好看不？”
    梅朵卓玛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向铜镜中随意地瞟了一眼，顿时心痛如绞。她给我梳的分明是央金卓玛和我最后一次相见时的发型，那一根根细小的发辫，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地抽在了我的心上。
    我猛地挥开梅朵卓玛的手，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可那辫子编得又紧又密，一时间无法分开。我恼了，一手扯着辫子，一手抓起一把切水果用的小刀，不管不顾地挥了过去。
    梅朵卓玛吓坏了，拼命地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