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吃？不是早就餓了？”
    男人又夾了一塊魚肉，一雙筷子比指揮家的指揮棒還流暢，動作幹脆利落，卻不破壞魚肉的完整性，碗裏除了放魚塊的位置，周圍也沒有沾染任何碎肉或者湯汁，連挑出來的魚刺也在骨碟裏擺得整整齊齊。
    慕藍圖禮尚往來地給他夾了一塊鮮嫩的排骨，“你也吃，我可以自己來。”
    “沒關係。”續華章怕他不自在，將魚肉放進他的碗裏後，沒有再繼續。
    慕藍圖也沒再說什麼。
    餐桌上十分安靜，氣氛卻並不尷尬，偶爾眼神無意中碰撞，各自在想什麼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六道菜兩個人全部吃完了。
    慕藍圖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吃飯還是得有伴才吃得更香。”
    續華章拎起茶壺給他續了一杯茶，“晚上還一起吃？”
    慕藍圖笑問：“晚上我去夜市上吃，你也去？”
    續華章反問：“為什麼會認為我是一個不會去夜市上吃飯的人？”
    慕藍圖搖頭，“感覺不像。”
    續華章沉默了一秒，“念書的時候也去過。”他看了一眼保鏢。
    其中一位立即起身，走向收銀台。
    “應該我請的。”慕藍圖道。
    “晚上你請。”續華章頓了頓，補充，“以後隻要我手上沒有工作，我們都可以一起吃飯。”
    說慕藍圖感覺不到續華章對他也有好感是假的。但話又說回來，“他喜歡我”是人生的三大錯覺之一，或者人家隻是把他當兄弟、朋友、甚至飯搭子。這麼想著，他像是吹了一陣涼風，蕩漾的心平靜下來。
    這會兒氣氛良好，他也不想說掃興的話。
    “行啊，時間能碰上的話就約。”
    續華章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東西放到他麵前。
    “送給你。”
    是一個拚好的樂高敞篷跑車，小小的，隻有半個手掌大小。
    續華章道：“一個小玩具，也是一個手機支架。”
    慕藍圖訝然，“你喜歡樂高？”
    續華章緩緩道：“我習慣在拚樂高的時候思考。”
    慕藍圖將跑車放在掌心，嘴角揚起，“我很喜歡。一會兒回去了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續華章凝視著他的目光更深邃，“很期待。”
    “走吧。”
    慕藍圖站起來，把玩著跑車走在前麵。
    續華章拿起桌上遺漏的帽子遞給他。
    進了電梯，慕藍圖問：“你是和我一起去我家拿還是？”
    “不介意的話，我去你家拿。”續華章道，“我住在頂樓，隻有一戶，以後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上去找我。”
    慕藍圖酸溜溜地看了他一眼。包租公喔，好了不起。
    到了1602，他讓續華章在門口稍等，片刻，拿著一個盒子出來，上麵是天文望遠鏡的圖案。
    “送給你。好不容易才搶到兩個。”
    續華章顯然也知道原因，“聽我侄子提過，確實很難搶，正好我還沒有，多謝。晚上幾點去吃飯？”
    慕藍圖想了想，“把堵車的可能性考慮進去，五點出門應該差不多，六點鍾左右能到和順廣場步行街那邊的夜市。”
    “好，五點見。”
    “五點見。”
    送走續華章，慕藍圖進了書房畫圖，怕忘了時間，定了四點五十分的鬧鍾。
    這次他畫的是公寓大樓的設計圖。公寓樓樓層高，需要的窗戶、陽台等特殊的積木多，而且慕藍圖還想設計出一棟與眾不同的公寓樓，不光涉及設計，還包括大量的計算，比四合院更複雜。他拚接的樂高公寓大樓投放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可以自由發揮想象力。光是想想，慕藍圖也覺得有趣。
    鬧鍾響起時，他連初稿都沒定，隻能暫時放下。
    五點鍾，續華章準時敲門。
    他換了一身衣服，寬鬆的白色T恤打底，外麵是黑色金絲的長袖條紋襯衫，扣子一顆沒扣，下麵是灰藍的牛仔褲和白色的休閑鞋，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皮質的黑色胸包掛在胸前。
    問題是，慕藍圖今天也是這麼穿的，隻除了T恤上的圖案不一樣，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雙胞胎。帽子和包也是一模一樣，是同一個牌子的。
    續華章見青年一直盯著自己看，一臉不解，“怎麼了？”
    慕藍圖看向兩個保鏢。
    兩個保鏢都轉開了頭。
    “沒事。”慕藍圖對續華章笑笑，把門鎖上，“走吧。”
    續華章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到了樓下，續華章征求慕藍圖的意見，“坐我的車？”
    車提前等在樓下，七座的保姆車裝五個人完全沒問題。
    不用開車，慕藍圖樂得自在。
    “可以。”
    司機年紀不大，三十出頭的樣子，氣勢和兩位保鏢類似，飛快地打量了慕藍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慕藍圖察覺到了，隻作不知。
    續華章打開冰箱，“藍圖，喝什麼？”
    “不渴。”慕藍圖要留著肚子吃東西的。
    續華章看出他的心思，搖了搖頭，“渴了和我說。”
    “好。”慕藍圖側過身麵對他，拿出兩個口罩，給他一個，“你多大？”
    續華章也轉過身來，喉結滾動了一下，“二十七。你呢？”
    車內空間有限，兩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空氣不知不覺燥熱起來。
    “二十二。”慕藍圖又問，“有不良嗜好嗎？”
    兩位保鏢默默地對視了一眼。
    續華章認真地問：“以前沒做過或是很少做的事都想體驗，算嗎？當然，不包括違法亂紀的事。我是指，逛夜市、看電影、打遊戲、打麻將、賽車、衝浪、跳傘……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嚐試，不會冒險。”
    慕藍圖總覺得好像看到了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寶寶，忍不住想笑，正色回答：“不算。”
    “想笑就笑。”續華章抬起手，似乎想碰觸他，又放回去。
    慕藍圖表情不變，笑意卻從眼裏溢了出來。
    續華章含笑問：“你呢，有沒有不良嗜好？”
    “沒有。”慕藍圖懶洋洋地回答。他不抽煙、不賭博，偶爾氣氛到了會喝點酒，但沒有癮。
    續華章唇角揚起，“你有。”
    慕藍圖挑眉，“我有什麼不良嗜好？”
    續華章慢條斯理地開口，似笑非笑，“你喜歡吃垃圾食品。”
    慕藍圖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好一會兒，道：“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續華章隻笑著搖頭。
    晚高峰，路上的車有點多，好在沒有堵車，隻是前進的速度有些慢。
    和慕藍圖預估的差不多，他們趕在六點前到達了目的地。
    司機去停車了，慕藍圖和續華章以及兩個保鏢彙入人流。
    兩個同樣氣度不凡的男人打扮得一模一樣，走在人群裏，吸引了很多目光。
    慕藍圖卻發現人群裏還有好幾個人一直跟著他們，有時會超前，有時會落後，但始終把他們包圍在中間。他們的目光與其他人不同，時不時不經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掠而過，在引起他人注意前又移開。
    慕藍圖握住續華章的手，續華章先是一愣，隨即手收緊。
    慕藍圖拉著他來到一間奶茶店前，“請你喝春天的第一杯奶茶。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都可以。都沒喝過。”續華章一副任由他做主的模樣。
    幸虧他補充了一句，不然慕藍圖一定會懟他。
    他給自己買了一杯藍莓奶茶，給續華章買了一杯珍珠奶茶。
    “試試看喝得慣嗎？”
    續華章喝了一口，“不太喜歡。”
    他的坦誠讓慕藍圖很滿意，“不喜歡不要勉強。要再買一杯其他口味的嗎？”
    兩人牽著的手在剛才慕藍圖掃碼買單的時候鬆開了，續華章主動拉上。
    “不用，下次再換。去吃東西？”
    慕藍圖看看兩人的手。續華章好像誤會了他主動拉手的用意。不過，算了。
    兩人牽著手來到一個炒粉攤前，攤位前排了一支短短的隊伍。
    續華章對慕藍圖道：“我們可以隻要一份分著吃，留著肚子還可以吃其他的。”
    慕藍圖還沒說話，旁邊一位排隊的年輕人笑著說：“哥們可以放心，夜市的老板們早就為我們考慮到這一點了，每一份食物量都不算大，一份吃不飽可以多買兩份，或者再去吃其他的好吃的。”
    續華章口罩上方露出的漆黑眼眸冷淡地看著他。認識你嗎就插話？
    年輕人唬了一跳，表示自己很無辜。
    續華章繼續問慕藍圖，“點一份分著吃？”
    老板的手藝相當好，隨著一次次顛勺，鍋裏竄起一道火光，炒粉的香味撲鼻而來，令人口水泛濫。
    慕藍圖直勾勾地看著，“嗯……”
    年輕人這才注意到兩人一模一樣的打扮，恨不得拍自己。人家小情侶調情他插什麼嘴？沒眼力見活該吃狗糧！
    隊伍裏的兩個女孩偷偷地樂，悄悄地拍照。
    老板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輪到了慕藍圖和續華章。
    慕藍圖流利地提出要求，“雞蛋、火腿腸和青菜都加，不要豆芽。”
    “不加辣？不是喜歡吃辣？”續華章疑惑。
    慕藍圖會醫術，拉續華章的手時無意中摸了脈，續華章的胃有點小毛病，中午吃了那麼多辣菜，晚上還是清淡為佳。
    “等會吃其他的再加辣。”
    續華章也沒有多想。
    炒粉出鍋，慕藍圖多掃了兩元錢，拿了一雙一次性的筷子和一個一次性的飯盒，分出一半的炒粉給續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