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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航紀年3204年,特晨星際聯合同盟中央星,隋珠。
    暮色四合,啟明廣場被暗淡柔和的銀河燈籠著,隻有廣場中心的石像下亮著一束強光。一個潔白的影子坐在鋼琴前,他標誌性的淺金色長發在燈光下閃耀著光芒,流水般順著肩膀淌至腰際。
    隨著他手指的律動,溫柔的旋律從音樂噴泉的音箱裏流出來,綢緞一般輕柔地撫摸著略微有些幹燥的空氣。
    廣場上並不空蕩,暗處三三兩兩站著許多人,但每個人都陷在柔軟的旋律裏,同四周的草木一同沉默。
    海靖靠在一棵樹下注視著燈光下那個人,樹冠投下更深的陰影,他完全隱沒其中,隻有胸口的銀色扣子反射了一點兒細碎的光線。他就靜靜地看著石像下彈琴的那個人,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
    彈琴的那個叫雲北書,曾經是他哥。
    就在一小時前,他臨時知道了聯委會和軍委政要會來觀看演出,二話沒說直接叫智能管家把鋼琴搬走了。
    劇院門口不到一公裏就是啟明廣場,廣場中央立著一尊十米多高的石像,雕刻了一對少年男女,一站一坐,手裏捧著聯盟的標誌——一顆金色的五芒星。
    雲北書就把鋼琴放在了那石像下麵,連上了廣場上的音樂噴泉。音樂噴泉的音響效果同劇院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露天演出。那琴聲一如既往繾綣,隻是幾個音符就能溜進人的耳朵,鑽進人的殼子裏,把那裏麵蜷著的靈魂揪出來,順著旋律飄散,落在宇宙的每一粒星塵中。
    這個人的確是個音樂天才。
    作為法信會副主席加西雅的兒子,雲北書是被當作未來政治夥伴養大的。早先他也在政壇混過,後來可能是放蕩不羈愛自由,一紙公告斷了自己和政治的聯係,轉腳踏進了八杆子打不著的音樂殿堂。
    盡管是政治學院出身,但他剛轉行就寫了幾首大火的曲子,十多年過去,他早已成了聯盟最負盛名的鋼琴家。
    曲子正隨著一串輕快的跳音攀上高潮,然而在音樂噴泉的五毛錢混響效果下,音符都黏連在了一起,聽起來莫名有點沉悶強硬。涼風從四周的湖麵上吹來,莫名給了海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雲北書雖然不待見把軍委劃為私家財產的聯委會,但他一直聲稱不願與政壇有任何瓜葛,平時不過將政要們視為空氣,還從來沒有過這麼偏激的動作。
    海靖臉上麵具一般的嚴肅表情巋然不動,對身後的智能副官烏曇下了無聲的命令:“對他進行全身掃描。”
    三秒後,烏曇彙報了掃描結果,那個人身上沒有任何武器,通訊設備隻有手腕上的個人終端芯片,裝備了一個型號簡陋的小穿透器。
    海靖抬起了眼皮,懷疑地看了副官一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確定?”
    烏曇裝備著聯盟目前最高級的掃描設備,連許多大型戰艦的屏蔽器都沒法阻止他的掃描,更不要說任何外設都沒有的小小的一個人,它不可能出錯。
    智能係統不會因為工作受到質疑生氣,它端著平直的腔調回答:“鑒於您對我的懷疑,我又掃描了一次,與剛才結果一致。”
    海靖盯著鋼琴前那個影子,他不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演出很快結束了,台上那個潔白的影子一如既往地優雅謝幕,但沒過幾秒,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雲北書的經紀人亞蘭焦頭爛額地從人群裏鑽出來,卻隻抓住了正在收拾現場的智能管家威爾遜。
    他在一旁狂轟濫炸一般質問,威爾遜卻依然四平八穩地笑著,一邊出言安撫這個激素失調的人類,一邊不緊不慢地給雲北書的終端上發了一條消息:“先生,您去哪裏了呢?亞蘭先生似乎很焦急,他反複詢問我您的蹤跡。”
    雲北書把手腕貼在耳後的電波芯片上,無聲地回了一句:“不用理他,告訴他今晚也不用去找我,我不會回江舟裏的。”
    江舟裏是附近的一片住宅區,雲北書在那裏有一套住宅,但他不常在隋珠星上待,屋子常年空著。
    “我明白了,那您今晚住在哪裏?”
    “過會兒再說吧。”雲北書不等對方回答,就單方麵切斷了通訊。
    他已經很久沒來過隋珠了,也很久沒來過啟明廣場,但可能是全權交給智能係統打理,十年來廣場的綠植都沒發生什麼變化。
    北邊有一片幽靜的小樹林,灌木叢被修剪成星河的形狀,中間有一段月季花藤搭起來的時空隧道,有個人曾把那裏當成秘密基地。
    雲北書把頭抵在月季花架上,一朵淺紫色的月季貼上他的臉頰,很輕柔地用花瓣親吻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些許芬芳收攏進肺腑,然而還不等他把這口氣呼出來,一個平靜卻冰涼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你果然在這裏。”
    那個聲音乍聽陌生,敲在耳膜上的回響卻在雲北書心口撒了一把細沙,他沒回頭,隻說:“我不知道你也來了。”
    海靖的語氣聽起來依然沒什麼起伏,但稍微帶上了些譏諷,“要是讓你知道了,你不就不來了。”
    雲北書終於回頭了,海靖也終於近距離看到了他的臉,那張臉沒什麼變化,依舊是單薄的鼻梁和嘴唇,微微下垂的眼角拉長了眉眼距離,卻沒讓那張臉顯得溫柔。不笑的時候,寫滿了疏離和冷淡。
    雲北書有好幾年都沒和海靖這樣近距離麵對麵了,海靖難得沒穿軍裝,但即使是便裝,也被他穿得筆挺非常,襯衫胸前一排銀色扣子,各個泛著寒光。
    海靖的臉比印象中又冷硬了幾分,那一張冰雕一般的麵皮越凍越硬,快趕上萬年冰川了。
    雲北書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忍不住說:“我都快要不認識你了。”
    “是麼?”海靖終於吝嗇地動了動麵皮,將一側的嘴角抬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不認識剛好,也省了我的口舌。你因為聯委會和軍委蒞臨而罷演,聯委會預備和你政治法庭見。”
    他從烏曇手裏接過一副電子手銬,也沒向前,隻看著雲北書的眼睛,淡淡說了句:“配合一下,雲先生。”
    雲北書冷漠地看著他,一動也沒動,“我從不知道拒絕演出也是違法的,那位一手遮天的聯委會主席是想把聯盟變成她的千端氏王朝嗎?”
    海靖盯著雲北書那雙淺色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後一把拽過他的手腕,輕而易舉地銬住了他的雙手,順便取走了他手腕上的個人終端。
    雲北書的眼裏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驚訝,他輕微地掙動了一下,黑色的硬質化合物扣嚴絲合縫地貼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引力鎖沒有收到底,他的雙手間還有十多厘米的自由活動空間。
    “沒有任何證據和說明就隨意逮捕一位公民,你們已經囂張到這種程度了嗎?”
    海靖不說話,依然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在透過這扇窗掃描他的靈魂,然而雲北書卻沒法從對方的眼睛裏捕捉到任何東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再也沒辦法從海靖的眼睛裏看見任何情緒了。
    對視的過程非常短暫,海靖率先移開了視線,用下巴指了指不知什麼時候懸在草坪上方的近地車,“自己上去可以嗎?我不想弄得太難看。”
    車子降落帶動的高速氣流從花叢縫隙傳過來,帶來了一陣花香。
    “我有權知道我要去哪裏吧。”雲北書問。
    “沒有”,海靖轉身就走,“上車,我耐心有限。”
    仿佛是下最後通牒似的,手上的手銬隨著這句話緊了一點,還把雲北書往前拽了拽。
    雲北書知道,聯委會再怎麼閑得沒事也不會因為罷演這種破事親自調動聯盟上將來抓自己,隻怕這背後又是誰噼裏啪啦的算盤聲。然而對上海靖,自己半點勝算都沒有,就算他不帶武器和智能副官,也能在十秒內輕鬆撂倒自己。
    對上那群家夥再見招拆招吧,在這裏和海靖對峙是毫無意義的。
    於是他跟上海靖的腳步,上了那輛近地車。
    艙門迅速合攏,地麵隱隱傳來持續的推力。這是飛行器以極高的加速度起步,受力修正儀超荷引起的。雲北書沒站穩,稍微搖晃了一下,烏曇扶住了他的胳膊,禮貌地將他引到舷窗旁的座位上。
    雲北書本以為這是一台偽裝過的軍用車,進了車裏才意識到這隻是一輛普通的私家車。小破車的型號和款式放在街上一抓一大把,彙入離開廣場的車流中很快就找不到了。
    手銬之間的引力鎖暫時消失了,但黑色的硬質環依然扣在雲北書手腕上,在雪白的襯衫和手腕間抹了一道汙黑,格外有視覺衝擊性。雲北書覺得不自在,不動聲色地把手垂下來,用袖子遮住了黑色的手銬。
    智能副官幫他倒了一杯雞尾酒,雲北書看了海靖一眼,沒伸手接。
    海靖背對著他坐在駕駛位上,他關了自動駕駛功能,把推進器開到底,超速警報一遍一遍地循環,他充耳不聞。
    過了大約兩分鍾,他的移動終端上彈出了一個通訊請求,他抬手用手腕上的終端碰了碰耳後貼著的腦波芯片,接通了那個請求。
    雲北書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海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雕刻上去的一樣,雲北書沒法從上麵讀到一丁點有用信息。
    他隻知道海靖用的這套通訊設備也是民用的,因為軍用終端對娛樂性質的交互功能要求很低,一般都直接集成在腦波通信芯片上,接打通訊用不著伸手腕碰耳根。
    海靖的動作太小了,為了掩普通民眾的耳目不至於做到這個份上。
    雲北書盯著那杯酒看了片刻,涼涼開口:“堂堂聯盟上將,不在雲海裏用高精尖武器逞威風,卻跑到隋珠上擅自逮捕公民,將軍,我實在是看不懂。”
    海靖沒接話,隻說:“我勸你還是喝一點兒,不然一會兒會很難受。”見雲北書沒動靜,他又補充:“你不用擔心,就你這副德行,我要做點兒什麼用不著在酒裏搞動作。”
    雲北書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過海靖了,他覺得眼前的背影前所未有的陌生。
    這樣伶牙俐齒,刻薄話信手拈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學會的呢?
    很快海靖就開著車跨越了小半個星球,他稍微減了速,拐進了一片山脈中。隋珠作為政治中心,這種山脈裏經常會有禁飛區,裏麵有一些不對外公開的星際飛行器收發站,這不是多大的秘密,雲北書甚至知道大部分收發站的具體位置。
    山脈上方籠罩著很厚的人造雲層,海靖穿過厚重的雲層,準確無誤地進入了一個山穀裏,一個十分隱蔽的星際飛行器收發站在山後露出了一個角。
    收發站很小,發射坪上隻有一架小型貨運飛船,海靖沒下車,直接把近地車開進了飛行器敞開的貨運口裏。
    車子還沒落穩,海靖就直接連上了飛船的駕駛權限,在貨運口還沒完全關閉時就啟動了彈射程序。
    一般的星際飛船起飛是不需要地麵彈射的,地麵彈射隻是能減少飛船起飛時的能耗,一般隻有重型貨運船才會選擇,而且還是走缺乏燃料站的偏遠航道或者途中要進行躍遷時才會使用。
    可能是這艘飛船太破了,彈射預備的時候一直不停地震動,雲北書的個人終端芯片本來被放在駕駛座旁邊的平台上,一震動就掉了下來。
    海靖正在手動校準彈射角度,似乎沒注意到這小小的意外。
    雲北書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點兒,見海靖仍然沒有察覺,便輕手輕腳撿起那塊芯片,迅速給亞蘭編輯了一條消息。
    “我被軍委的人帶走了,立刻聯係環節的人。”
    然而消息框閃爍了兩下,顯示發送失敗。
    一陣寒意順著脊椎骨爬下來,雲北書一抬頭,果然對上了海靖的目光。
    他從海靖平靜如死水的深色眸子裏看到一絲危險的冷。
    “你不用白費功夫,你那種自製的小穿透器沒用,我開啟了飛船的屏蔽器,什麼信號都出不去。而且給你個敬告,想有尊嚴地活過今晚,就少做點兒小動作。”
    這種民用飛船的屏蔽器一般是用來在偏遠星際航道上躲避海盜的,開啟後飛船將對外隱藏自身信號,理所當然也會從所有交通控製係統上退出。安全起見,屏蔽器在聯盟絕大多數領空的星際航道上都是不允許開啟的,如果在十倍近地軌道以內開啟,將被以危害公共安全罪逮捕判刑。
    不是法律嚴苛,是真的太危險了。
    聯盟各大行星近地軌道內,飛行器數目的平均值是三億,隋珠星的人口稍微少一些,但這個數目也絕對不會低於一億。
    “你瘋了嗎?這是在中央星上,不是在雲海的行星上,你知道我們頭頂上有多少近地飛行器嗎?”
    飛船的程序似乎修改過,法律相關的強製性限製被取消了,自動保護功能也沒有那麼嚴格,安全係統隻是閃爍紅燈提醒艙門未完全關閉,卻依然執行了彈射預備程序。
    海靖又一次無視了他,默不作聲地從個人終端上調出了一份交通係統監控圖。
    立體監控圖上密密麻麻顯示著當前地區上空所有的飛行器,飛行軌跡交織成一張大網。
    也許因為是晚上,網中間還有一些空隙,海靖看準時機,逮住了一個很小的空隙,下達了彈射指令。
    飛船升空的前一秒,艙門完成了閉合,但飛船的受力修正係統似乎出了些問題,低空車的修正儀早已飽和,巨大的推力把雲北書死死拍在座椅靠背上。他覺得自己的胸腔被擠扁了,肋骨持續劇痛,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他艱難地吸了兩口氣,但氣體根本沒法進到肺部。
    他到底隻是個藝術家,從沒受過太空軍事訓練,雖然他的情緒很冷靜,但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卻幫他慌張起來,讓他肌肉僵硬,四肢抽搐,並且馬上就帶來了和胸口同級別的疼痛。
    海靖將近地車的控製器連接到飛船的控製係統上,手動控製飛船。龐大笨重的飛船在他手上成了一隻靈活的小戰艦,它瘋狂旋轉搖擺著,甚至在進入其他飛行器視野範圍之前就躲開了它們。
    飛船上的報警器像百萬隻蜜蜂般在雲北書耳邊叫囂,高速的旋轉加巨大的推力把他的胃擰成了麻花,他在不到三秒內就產生了強烈的嘔吐感,但距離他上次進食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而且這次進食的內容也隻是一塊壓縮營養膏,他根本就吐不出來任何東西。
    升空的過程大約持續了兩分鍾,他們超過了隋珠兩顆天然衛星的高度,進入了恒星的環繞軌道。
    飛船的加速度稍微降了些,雲北書終於從絕望的窒息中緩過來,但又因為劇烈的惡心感不斷幹嘔,他一邊瘋狂吸氣一邊反胃,像個瀕死的人不斷發出嗬嗬聲。身體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根本不給大腦自主控製的機會,他本能地滾下座位,翻身跪在地上,用力抵住自己的胃。
    等到喘上了這口氣,他的後背全濕透了,眼淚,鼻涕和唾液混在一起,狼狽得像一條挨了打的小狗。
    窒息引起的高激素水平逐漸下降,雲北書這才注意到了胸口的劇痛,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然後在劇痛中嚐到了嘴裏的血腥味。
    同情也好,嫌惡也罷,海靖一眼都沒給這邊。他把飛船設回了自動駕駛,推開車門出去了。雲北書想扶著椅子站起來,烏曇趕忙上前扶住他,給他遞了一塊手帕。
    “先生,請不要隨意移動。”它用溫和的調子說,“掃描顯示您的肺部和肝髒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左右肋骨分別出現隱裂,建議接受醫療艙治療。但經過我掃描,飛船上並沒有符合規定的醫療艙,在找到醫療艙之前,請讓我來照顧您。”
    烏曇幫他把椅子調平,扶著他平躺在椅子上,打開方才因為力場失衡被自動收起的雞尾酒,幫他重新倒了一杯酒。
    “喝一點兒吧先生,這裏麵有神經緩衝液,會讓您感覺稍微好點。”
    “所以,剛才你主人讓我喝,就是為了這個?”雲北書的肺受傷了,說話十分艱難,“他接到的任務是不是壓根沒要求人活著?”
    “並不是,我認為將軍並未料到修正設備會產生故障,而且在意識到修正設備有故障後,將軍已經有意識地減緩了提速進程”,烏曇幫著他喝完那杯酒,彬彬有理地鞠了一躬,“請允許我失陪,將軍正在嚐試修複修正設備,需要我的幫助。”
    雲北書半身不遂地癱在椅子上,突然對碳基生物的脆弱有了實質性認識。麵對人類偉大的造物,僅僅是極小的一個故障,都有可能讓可憐的碳基生物瞬間粉碎。
    為了讓他舒服一些,烏曇幫他脫掉了外套,還特意把車內的溫度向上調了幾度,緩衝液開始生效了,雲北書漸漸有點兒昏昏欲睡起來。
    海靖到底想幹什麼呢?他這些動作,難道不是聯委會授權的?不然如今聯委會一手遮天,想做點什麼何至於弄得這麼狼狽。
    海靖變了太多,他那雙黑眼睛不再總是霧蒙蒙,那些霧都落了,結成了寒霜。
    他半夢半醒地任由意識亂飄,直到海靖推開艙門,給了他一件東西,那是一件宇航服,他隻說了兩個字,“穿上。”
    烏曇很有眼色地過來幫雲北書穿宇航服,雲北書有些半身不遂,隻得任由他擺弄,宇航服的頭套剛合上,他就被固定在了車坐上。緊接著,飛船上響起了柔和的提示:“躍遷預熱已開啟,預計十分鍾後完成。注意,您的受力修正係統修複進度百分之八十,剩餘部分由於缺乏設備無法自動修複,強行躍遷可能會對您的身體造成傷害。”
    雲北書一愣。
    躍遷?他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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