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他剛剛從副駕的警員脫相的臉上識別到的熟悉的東西，眉毛和鼻子。他把這兩個按照自己記憶中認識的警員一一對比，得出一個他難以置信的答案。
    百域和慌了，他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但仍舊不死心，還是來到副駕，將死者幾近脫臼的下顎骨給托上去，淚水聚滿眼眶，連連搖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不可能，不可能，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可是不管他怎麼否認，事實就是副駕位置上的死者，就是跟在李瑾施身邊的小警員，小吳。而車底下那一堆爛骨肉泥，就是他的竹馬朋友，李瑾施。
    也許他們沒有在一起執行任務呢？百域和自欺欺人，卻不敢伸手去車底夠那個染了碎肉和鮮血，但是還沒有損壞的警號牌。這是最後確定死者身份的辦法。
    在腥臭的空氣中沉重地呼吸了半晌，他沉默著，哽咽著。
    百域和勉強自己穩住情緒，回到車上，喊安落鍾下來，蒙著他的眼睛，讓他在旁邊的草叢處開辟了一個深坑，再讓他背過身去等待，自己則到副駕將小吳的屍體放下去，然後慢慢捧撈車底下的血肉，安落鍾似乎在說什麼，但是他已經聽不清了。他夠到了這個不敢直視的警號牌，但是他淚眼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了。
    安落鍾倒是乖得很，因為他也聞到了血腥味，不敢輕易回頭看，而且，他非常清楚地聽見了百域和的抽泣聲。
    過了好一會兒，安落鍾越來越不安，就在他幾乎忍不住要回頭去看時，百域和嘶啞的聲音傳來，“還是方才的位置，幫我安葬兩位警員吧。”
    聞言，安落鍾心中一突突，果然如此。他在自己剛剛釋放能力的位置，又釋放了一次，濃烈的血腥味衝擊著他的神經。
    “走吧，沒有警員會配合我們了。”百域和靠近安落鍾，他的聲音帶著悲痛的哭腔，他的身上同樣充滿那個味道，安落鍾有些恐懼和麻木。
    回到車上，百餘穆也被哥哥身上的味道和血跡嚇了一跳，但是她明顯看出來百域和情緒不對，沒有問出口。
    夜，越來越深，甚至沒有看見黎明的征兆，他們默默穿梭公路上，四處都是炮彈轟炸的聲音，很多樓房應聲倒塌，敵人似乎要將這座城市夷為平地才肯善罷甘休。
    他們保護並指引一路上逃難的人和車，清理擋在人和車前麵的屍體、壞掉的車輛等障礙，慢慢隨著炮火聲的前進而往勒衫街的方向退去。
    百域和似乎很快就好起來了，積極組織民眾避難。雖然天儒城有幾十萬人，但是能逃出來的少之又少。
    但是百餘穆始終懷揣著恐怖的擔憂，她知道必然發生了什麼，哥哥才會那麼狼狽，還露出那樣的神情。上一次她見過這種神情，是哥哥第一次結束神秘的保密任務回到家裏的時候。
    逃出來的人也狼狽至極，他們一頭紮進了勒衫街，通往全市最窮的地方，貧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