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死而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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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1年西北蘭星花園城
一個身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慌裏慌張,像見了鬼似的穿過綠蔥蔥的草地,繞過繽紛的花園,等不及推開兩扇木質門,就喊出聲來:
“李老師,李老師!”
女孩的喊聲引起了走廊裏所有孩子的注意,在深長的走廊盡頭,一個身穿黑色牛仔褲的長發女人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
“夢迪,怎麼了?”李老師彎下身子,隻見女孩的膝蓋血肉模糊。
“我……我剛才……看到沈逸的屍體動了!”女孩眼神透漏著恐懼,身體不斷顫抖。
“怎麼可能?你肯定看錯了!”
“真的!”女孩堅定的語氣讓李老師有些動搖,思忖著九歲的夢迪不至於拿這種事情惡作劇,但她說出的話太過詭異。
“那咱們一起去看看!”走廊裏的孩子有幾個膽子大的也跟在身後。
“你們去哪兒啊?”一個低沉的聲音伴著高跟鞋哢噠聲從眾人身後傳來,來人正是四十多歲的園長。
“哦,園長,我們去祭台那邊看看。”李老師眼神有些閃躲,所有的孩子也都低下頭偷瞄著園長。
“都是一些屍體,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夢迪說她看到沈逸的屍體在動。”
“胡說!我們昨天才確認他死亡,怎麼可能會動?”
“是……是真的,園長……我真得看見了!”夢迪微弱的聲音結結巴巴。
“夢迪,你知道規矩,說謊可是要接受懲戒的。”園長犀利的黑色眸子幽幽發出暗光。
一提到說謊懲戒,女孩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漲紅著臉,“我……有可能……看錯了……園長。”
“園長,不管有沒有這種情況,咱們再去確認一下也沒有什麼損失啊?”
“李老師,你不要聽風就是雨,昨天確認死亡人員的時候你也在場,而且沈逸被燒成那個樣子,你覺得他還有活著的可能嗎?”
李老師想起第一次遇到沈逸的時候那奄奄一息的樣子。
那時的他瘦骨嶙峋,蓬頭垢麵地躺在馬路上,剛開始她還以為他死了呢,摸了摸他的脈,已經不再跳動了,身體涼透了。
但是當她抱著沈逸到花園城門口的時候,感覺懷裏的沈逸好像動了,當時醫生的表情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就像看見了神跡一樣,緊張又興奮。
沈逸的身體就像剛活過來一樣,所有的器官正在自我修複當中,這簡直不可思議。
後來不到一個星期,沈逸就蘇醒過來了,身體各項指標全部恢複正常,隻是瘦骨嶙峋,在李老師的關照下,一個月後,他就達到了同年齡段孩子的正常體重。
而這件事也隻不過才過去了半個月,沒想到沈逸又出事了。
李老師還記得沈逸剛來花園城的時候,沈逸性格內向古怪,身上髒兮兮的,就像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的。起初大家隻是嫌棄他,對他有些冷淡,但是後來在一次集體活動中,沈逸從高台上掉下來摔傷了腿和後背,當李老師輕輕掀開沈逸後背的衣服,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孩子們被嚇到了。
五條像被手指深深劃傷的疤痕從他的左肩胛開始,一直延伸到右後腰的位置。
沈逸不自覺地將腿上流出的血直接用衣服擦幹淨,麵色從容,還對著大家尷尬地微笑著,這一幕讓所有的學生都毛骨悚然,比觸目驚心的傷勢更讓人可怖。孩子們留下了心理陰影,對他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從那天開始所有人都開始遠離沈逸。
“所有人回到練習室,今天進行飛行訓練!”園長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走廊裏的孩子們匆匆隨著園長去了外麵空地上。隻有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躲在角落裏偷偷觀察著大家,不動聲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李老師擦了擦眼淚,望向祭台的方向,腦海裏全是昨天的熊熊大火……
昨天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剛剛下完一場雨,地麵還沒有幹透,仿佛老天是故意下雨嘲弄大家一樣,西邊一樓的資料室突然著起火來,但是除了沈逸誰也不知道這場火災是怎麼發生的。
起火後,所有的學生都逃到了室外,有十個學生還在房間裏,整個花園城有三層,總共一千平左右,沈逸在一樓起火的資料室裏,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隻有他一個人……
其他幾個學生分別在二樓和三樓的房間,火勢蔓延得很快,一樓除了資料室和化學物品教室之後還有一間飛行器模型存放室。這三個教室都有著易燃易爆物品,火勢很快就在這些易燃物的催化下變成了熊熊大火。
沈逸從資料室跑了出來,剛想跑到室外,就聽見二樓和三樓的呼救聲,濃煙滾滾,看不清樓梯在哪,隻能摸索著上樓,捂著鼻子找尋困在房間裏的學生,火勢凶猛,當找到第二個孩子拉著她往外跑的時候,樓梯卻塌了,他們重重得摔在地上,沈逸的腳崴了。
顧不上疼痛,他扶起第二個孩子,忍著腳疼將她送出門外,又回到樓梯下方,大喊著上麵還有沒有人。
“救命……”樓上隱約傳來呼救聲,那是一個叫吉姆的五歲小男孩,沈逸記得這個男孩是前天才來花園城的,他的皮膚白皙透亮,一雙藍色眼眸清澈明亮。
“吉姆,你來二樓樓梯口,吉姆!”沈逸大聲呼喊著,嗓子眼兒一下子衝進去一嘴巴濃煙,嗆得他咳嗽不止,眼淚橫飛。
濃煙滾滾,完全看不見周圍的一切,除了家具木牆的燃燒聲,也什麼都聽不見。
他焦急得等待著吉姆的應答,感覺眼前的世界好像突然黑了一樣,頭暈目眩。
頭頂的吊燈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那是一盞漂亮的水晶燈,下麵墜著輕盈的蝴蝶型水晶吊墜,在無數個陽光明媚的夏天,孩子們常常淪陷在水晶燈反射出的五彩光芒中。
越是美麗,殺傷力越大。
隨著溫度升高,吊燈炸裂開來,蝴蝶型吊墜碎成四片,深深紮進肉裏,沈逸疼得臉色蒼白,卻不敢再張嘴,疼痛難忍,但是此時的濃煙更可怕。
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他又聽到了吉姆的聲音。
半懸著的木製樓梯搖搖欲墜。二樓的木製扶手眼看著就要斷裂。
“快跳!”沈逸大喊著,張開雙臂示意吉姆跳下來。
吉姆搖搖頭,臉上的淚水黑黢黢的花了他的臉。
“快跳啊!”
吉姆仍然害怕不敢跳,突然身後和頭頂上都傳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吉姆連連後退,卻一個站不穩,從二樓走廊燒毀的洞窟中掉落下來。
沈逸一個激靈,穩穩地接住了吉姆,吉姆驚恐地抱緊了沈逸,將頭埋進他的懷裏,沈逸抱著吉姆,往門口跑去,在距離門口一米遠的地方,一聲巨響,一樓樓頂轟然倒塌,將沈逸砸在地上,腦海中隱約聽見吉姆在哭喊,這之後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所有在火災中喪生的人都裝在了能夠保持肉體不會腐爛的冬眠棺裏,暫時放在了祭台,等著第二天殯葬管理處來拉到聯合醫院看看是否還有可利用的東西,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第二天殯葬隊並沒有來,隻能等到第三天來拉了。
花園城大樓被燒毀,大家隻能去舊樓先住著,而這裏距離祭台很近,站在三樓,越過草地便能看到七個安靜躺在冬眠棺裏的屍體。
火災發生的第二個夜晚,天空空曠寂寥,隻有一輪圓月就像被人貼上去的一樣有些不真實。
“吉姆,你怎麼還不睡?”李老師輕輕走到吉姆的床鋪邊,手裏的燈照亮了吉姆的臉。
“李老師,我害怕。”
“害怕什麼?”
“我怕沈逸哥哥被憋死!”
“什麼?”李老師聽著有些糊塗,心裏卻泛起一些恐懼。
“沈逸哥哥還活著,他打不開冬眠棺,會被憋死的。”吉姆藍色的大眼睛在燈下熠熠閃光。
“你怎麼知道他還活著?”
“我看見了。”
“你從哪裏看見的。”
“我從三樓樓頂看見的。”
“你離得那麼遠就看見了?”
“嗯,我看見他在動。”吉姆認真的表情不像在說謊。
“吉姆,你沒有說謊對不對?”李老師不可思議得望著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