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害怕？”蕭之月掐腰，不可思議道：“大叔，說這句話前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虧你一身腱子肉，背個人才多長時間就喘不上來氣了。”她嫌棄地打量了陳賀一番，嘖嘖道：“不會是打激素來的吧？”
    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蕭之月即刻轉身麵向葉曉霜：“曉霜，我們走！”
    說完就率先進了狹口，側著身子，向前走去。
    “真是兩冤家。”葉曉霜搖頭歎了口氣，放下身後的背包。
    “你們可要小心啊，別墅主人可能馬上就回來了。”她囑咐留下的兩個人，接著也鑽進了那個洞口。
    陳賀麵紅耳赤，他起身原地踱了幾步，看向仍舊昏迷的簡單，又看了看悠然自得翻看筆記的淩曄，張了張嘴，最終狠了狠踢了下牆壁，把話憋進肚子裏。
    ————
    “……”
    簡單等了許久，也不見頭頂的東西動作。他半移開雙手，睜開一隻眼瞧。
    那東西圓睜著空洞的眼，頭微微抬起，似在望著他。
    “欸？！”
    沒有預想中怪物突然下墜，耙在他身上啃噬的場景。簡單不覺愣神，多看了一會兒。
    他揉了揉眼，慢慢把腿從門上滑下，半躺著撐起身子。
    剛想坐起，“嘎吱嘎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簡單一驚，頓時不敢再動彈，但為了印證一個想法，他並沒有如先前樣閉上眼睛。相反，帶有探視的目光盯它。
    怪物像是被什麼牽引一樣，蕩悠悠滑了過來，在簡單的正上方停下。仍舊用那張顯眼的白臉對著他。簡單靜靜看，突然，黑漆的孔洞裏又閃了下紅光，紅光微而細，若不是他閉眼還沒適應昏暗，怕就被周圍的光暈蓋住了。
    “艸！”
    簡單麻利坐起，拍去手中汗水黏上的灰塵，“一個監控弄得這麼嚇人……”
    雖是這麼說，他卻仍沒有站起身，而是順著門旁的雙人床底座坐了上去。
    大概是平複好了心情，想起自己腿上還有傷，這在地上摩擦了十幾分鍾，不知道有沒有又增添新傷。
    想著他感覺腿越發疼了起來，卷著褲腿的手都顫抖起來，生怕纖維和血肉粘在一起，一使勁就來個鑽心的痛感。
    “啊啊啊——！”
    還沒卷到傷口處，不知什麼突然從身後探來，一下碰到了他的腰。簡單猛地跳起，沒注意上方，朝著那腥臭的舌頭就迎了上去，貼著他的臉滑過，黏糊糊、冰涼涼的，還帶著濃重的腐臭的腥血味兒，竟然是真肉？！
    他也顧不上惡心了，直衝到外麵的陽台。許是埋藏的陷阱有了獵物，半露天的陽台就像是裝了層沒有觸感的玻璃，不管他如何努力奔跑攀爬，哪怕都握住了欄杆，就差腳伸到外麵，也無濟於事，仿若在原地無實物表演。
    另一邊，雙層床的下鋪，剛才緊貼他坐著位置的後麵，一個半身的人影立了起來。細如枯枝的胳膊在床沿上摸了摸，側過身，接著同樣細直的腿骨蜷起，像是要下床。
    “喂、喂！你是人是鬼？！”
    簡單退無可退，上方那東西有GPS似的，他走一步，它就滑一步，還就正正在他頭頂之上，占了上半個空間。為了不碰到它，簡單不得不半彎著腰跑動。
    床上的黑影扶著向上鋪的木質階梯顫巍巍站起身，一拐一斜走了一步，突然“嘎吱吱”類似之前簡單在戲場見到的巨型傀儡散架的聲音，黑影一下倒在地上。
    “臥槽！踏馬真是倒了黴了！”
    簡單被逼著擠到牆角，他深呼一口氣。
    一個站都站不穩的東西把他嚇成這樣子，還虧他做武替練了半年的散打。
    “是人是鬼？！”他扶著牆壁站起，把頭頂一直晃悠悠的人形怪物監控順著滑索拍到一邊，看著在瓷磚地板上爬動而發出塑料木頭樣磕碰聲音的未知生物。
    未知生物似是聽懂了他的話，竟停下仰起頭看向他。
    不知是在等他下一句還是機體出現了故障，足持續了二三分鍾。
    “什麼東西，又是監控？”
    簡單稍稍放鬆，邁開步子準備重回門口研究怎麼打開。
    “哢噠嗒哢噠嗒——！”
    “？！”
    前方七、八步遠的距離，那生物突然高舉起手臂，往前伸直，“啪”地落在地上，“哢嗒哢噠”把身體曲起，爬了過來。
    “喂喂喂喂喂喂喂！”
    簡單看著前方逐漸瘋狂的“人”，大驚失色。
    “……唔……嗚嗚……”
    “？”
    地上拍動的聲音突然停止，接著傳來類似嗓子眼黏在一起模糊的悶悶聲。
    他抬頭，見那枯枝樣的人還在原地，扁瘦的頭仰起，盯著他的方向。
    聲音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嗚嗚嗚……唔……”
    隔一會兒聲音就傳來一段，仿佛深夜中哭泣的貓頭鷹，激起簡單一身雞皮疙瘩。
    “你是人是……”
    他不敢說出“鬼”字，這樣的環境也不好說出這個字，“還是什麼？”
    “唔……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骨架人激動起來，細柴的胳膊竟撐了起來，搖晃著想要站起。然而，腿還沒曲起就側著倒下了，那聲音就像塑料木頭敲擊瓷地磚一樣。
    “你有話說？”
    見它這樣也傷不了自己，簡單膽子大了些，直直站起，問。
    骨架人在地上停止掙紮，頓了片刻，接著仰起頭一直點頭，嘴裏還不斷發出“嗚嗚嗚嗚……”的哭聲。
    “！”
    見到……人了？！
    簡單驚喜，他趕忙跑了過去。
    “你也是被困在這艸——！”
    到了跟前，他猛然向後彈起，連跑帶爬又拐了回去。
    開始以為隻是個困在這兒被餓成皮包骨的才那麼瘦的。剛才靠近，竟是頭頂怪物監控的活版四腳人。
    剛才看它走路腿的樣子總感覺像背著身走的，事實上就是小腿骨掰斷反安裝的結果。還有和天花板上四腳人一樣空洞的眼窩、石灰色的皮膚……
    活版四腳人見他返了回去，再次劇烈動作起來，嘴裏發出聲嘶力竭的長“嗚”聲。
    “你你你、到底要幹嘛？”
    簡單聲音發顫，質問對方。
    後者稍安靜了會兒，接著撐起身子跪在地上，小臂僵硬地想要正麵曲起，無奈手臂反向安裝使得它不管怎麼彎曲都隻能朝向後背。
    骨架人激動大叫。
    “嗡嗡”的響聲猶如電器工作時一樣。它躁動起來，撕扯著背後的衣服，骨架間相互碰撞發出牙酸的響聲。
    突然，簡單注意到。
    從它的扯下的衣服裏，掉出了手掌大小白色矩形狀的東西。
    同樣，骨架人也聽到了。
    它低下激動發抖的頭，把那東西向簡單的方向推了推。
    簡單問：“給、給我的？”
    骨架人重重點點頭，再次哭泣起來。
    他猶豫著，想讓骨架人退回去再去拿。但想到它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狠狠心，衝了過去。在骨架人發現他過去之前，又風一樣地反了回去。
    白色的方塊原來是一張疊起來的A4紙，裏麵用黑色的筆墨畫著一些歪斜重疊的字體。簡單細細瀏覽，眉頭越皺越深。
    ——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怎麼總要吵架？”
    葉曉霜跟在蕭之月身後。
    經過最狹窄的地方，走道已經越來越寬。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四五步的距離開始間隔出現一些古式的煤油燈，立在凸出牆壁二三十厘米的長方體水泥柱上。雖然有了燈，但位置卻極不合理，射下燈光的部分也昏黃幽暗看不真切，兩人幹脆取下一盞燈，緩緩而行。
    “我這人記仇，他第一次拿我喂鬼時這仇就不能消！”蕭之月伸直胳膊，用煤油燈照著兩側牆壁，避免遺漏了什麼信息，“我沒他那麼惡毒，隻是懟他兩句已經夠善良了。”
    葉曉霜笑了兩聲。
    “你笑什麼？！”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那小子最初可是個自私的主兒。”葉曉霜拍了拍她的肩膀，諂笑道：“我錯怪你了，不好意思。”
    “先別說了，走了這麼遠了，怎麼還沒到頭？”蕭之月停下，不安地問。
    葉曉霜盯著前麵逐漸微小的光暈，思索，“是有點奇怪啊……”
    “嘎吱——”
    這時，從葉曉霜身後響起木門與門框不匹配，與指甲刮劃玻璃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讓人雞皮疙瘩頓然想要逃脫皮膚的聲音。
    兩人同時轉身，身後空無一人。那聲音是哪裏發出來的？
    愣神之際，葉曉霜推著蕭之月加快步伐，隱進前麵數十步遠的柱子後。
    緩過一口氣，方才位置上身後一步遠的距離，一隻枯槁顫巍的手推開了牆壁，擋住了半個過道。
    兩人心跳急劇跳動，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裏麵一步步、歪扭扭走出一個老人，穿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頭上戴著一頂同色的窄簷圓頂帽。老人看上去有些歲數了，臉上的皮膚幹硬鬆弛掛在兩頰，褶皺百葉窗樣密集擠在眼尾。眼睛閉著，手裏拖著一個黑色布條拖把，布條細且稀，在燈光下還散出一些圓潤的反射光，塑料一樣。
    “那——唔！”
    葉曉霜先發製人捂住了蕭之月的嘴。
    老人攜著拖把向他們來的方向轉身，兩人這才發現，那哪裏是拖把，分明就是一個連接脊骨的頭顱，白森森的臉頰在拖動過程中從頭發裏顯露出來，眼睛嘴巴的位置該有的都沒有，如同梵高筆下尖叫的人。隻是相比那個，這個要更滲人些。
    兩人判斷這老人就是聾瞎子。
    為了避免其從腳步的振動中發覺她們的存在，兩人最終選擇留在原地，不做行動。
    “那人走了，我們怎麼辦？”
    蕭之月平複好呼吸，問。
    “去他房間看看。”
    葉曉霜來到老人剛才出入的地方。
    牆壁已經重新推回，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出一點破綻。若是不知道具體位置，根本發現不了。
    她稍用力向裏推了下，如她所料，牆壁是一百八十度旋轉的。
    順利進入聾瞎子房間。接下來的發現又使她們頭疼起來。
    又是隧道……
    “這要走到什麼時候……”蕭之月有氣無力。
    “安啦安啦，應該快了。”
    葉曉霜安慰她，率先走到前麵。
    “我想前麵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