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頭很疼，眼前也不甚清晰。
    很奇怪沈知意並不害怕死亡，而是覺得歉疚，沈知意對得起所有人，但是終究辜負了哥哥。
    沈知意的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的傾倒，最後看見的是顧歇一馬當先朝沈知意奔來。援軍，到了。
    【三日後】
    鈴鐺……鐵片……沈知白……
    沈知意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晰，連睜開雙眼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模模糊糊聽到了這幾個字。
    顧歇最先察覺到沈知意可能醒了，示意張濟之噤聲，他極溫和地喚沈知意：“阿意。”
    沈知意緩了許久，終於顫巍巍地睜開了雙眼。
    一雙大手覆在不遠處，防止沈知意被驟然的明亮傷了眼睛。
    那雙手移開後，沈知意才看到那個自己日思夜暮的人。
    他看起來很疲憊，但還是像以往任何一次相見一樣對沈知意笑著。
    哥哥自小性子就沉穩，沈知意初見他時很不好意思，直往母親身後躲。
    楚娘娘會錯了意，以為顧歇板著臉嚇到了沈知意，就勸顧歇每次見沈知意時多笑笑。顧歇也確實做到了。
    沈知意很享受他對沈自己的好，很喜歡他對自己的笑，但現在看著他這麼疲憊卻還是強撐著笑意，沈知意的眼淚不自覺落了下來：“哥……哥，不要笑了……”
    “好，阿意。哥哥什麼都聽你的。”
    張濟之上前為沈知意探了脈，卻並不打算在這裏說，眼神示意顧歇去門外。
    顧歇把沈知意的胳膊妥帖地收進被子裏，輕輕地在他額間落下了一個吻：“阿意別怕，哥哥馬上回來。”
    “好。”
    他們在門外的聲音放得很輕，沈知意卻大概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
    張濟之從來都是人前報喜、人後報憂，沈知意大概沒有多長時間了。
    不過援軍到了，必然大敗胡人，知白應該被救出來了吧。
    沈知意死後，他就是思遠侯，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後來，很多人來探望沈知意，哥哥並未阻止。
    就連此時軍務纏身的白將軍也到了，隻是遲遲不見瑾瑜。
    沈知意了解他的孩子，如果瑾瑜知道他放走的元昭文是胡人、並且沈知意又為元昭文所害，一定不敢來見自己。
    所以沈知意並不勉強。兩日後沈知意能下地了，張濟之寬慰他見好了，沈知意但笑不語。
    外傷好了，但那條蠱蟲仍然存在。沈知意開始咳血，起初隻在情緒激動時咳，後來一日比一日惡化。
    後來他的記憶也開始消退，神誌也不慎清醒。沈知意一直不見知白，隻能讓下人找來瑾瑜。
    瑾瑜跪在沈知意麵前，朝沈知意認錯。沒有哪個父親會舍得真正責怪自己的孩子，沈知意亦然。
    但是沈知意要告訴他，是元昭文帶走了他。這是沈知意讓哥哥帶瑾瑜來的最終目的，沈知意要瑾瑜看著他的養父死在胡人的手中。
    密信的第二句話是——帶瑾瑜來。
    身邊的人都有事瞞著沈知意，他隻能軟硬兼施從瑾瑜口中套消息。
    終於，從瑾瑜口中，沈知意得知了所有人一起隱瞞沈知意的真相：
    大瀚的軍隊擊潰胡人軍隊後，發現了兩具被拋下的屍體，一具是沈知白，一具是大祭司。
    沈知意的親人不在了，沈知意的活路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