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吃了晚飯回到淩霄殿，淩雲峰很意外，上官雨歇怎麼也在這裏。
    他和程瀟兩個人想對坐著，氣氛很是尷尬，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程瀟看起來十分不自然。
    “師妹，你們在幹什麼？”淩雲峰出聲叫道，上官雨歇轉過頭，看到是淩雲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在和小子聊天，問他點問題嘛。”上官雨歇站起來，麵對著淩雲峰充滿質疑的眼神，竟然心虛的躲開了他的目光。淩雲峰疑惑地看著她，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問：“你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聊些家常，問問他在這裏生活是不是習慣。而且你不是想收他為弟子嗎，總要問問他的感受嘛。”上官雨歇回答道。
    “真的嗎？”淩雲峰不太相信。
    “真的真的，對不對啊，小子！”上官雨歇回過頭瞪著程瀟，後者隻好輕輕勾了一下嘴角，點了點頭。
    “還有什麼沒聊完的？還要繼續聊嗎？那你們先……”
    “不必了，大師兄，我們聊完了。我先回去了，嗬嗬。”
    上官雨歇生怕自己還要在這裏留著，會露出什麼馬腳一樣，她一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突然這樣謹小慎微，反倒生惹懷疑，反正淩雲峰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上官雨歇走後，程瀟還坐著，不知道一個人在想些什麼，沉默的雙手交握著放在桌子上。
    “你吃飯了嗎？我從食堂帶上來一些。”淩雲峰倒也不是沒話找話，隻是覺得這個時間如果上官雨歇還在纏著他說話，可能小孩確實是沒怎麼吃東西。所以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來幾個包子放在桌麵上。
    程瀟有個優點就是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淩雲峰在他對麵坐下來，順手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茶。
    “其實我也有話想跟你聊聊。就是之前說過的，拜我為師這件事。你的傷也快要好了，日後我也不能強留你。你現在有決定了嗎？”淩雲峰端起茶杯，一邊喝著茶，餘光觀察著程瀟的表情。
    “我……”程瀟皺著眉，一口包子久久沒有嚼動，半晌才說，“您是個好人。如果您不嫌棄，我願意拜入您的門下。”
    淩雲峰本以為自己還要多費些口舌，但沒想到程瀟居然自己改變了主意。但他也不打算問是什麼原因，這不重要。
    “你能這麼想是很好了。你做了我的弟子，今後不論你想要複仇，還是有別的打算，我都會盡全力幫你。”淩雲峰說道。
    收了程瀟做弟子，也算是推進了氣運之子崛起的進程。淩雲峰隔日便安排正式的收徒儀式。
    掌門收徒儀式十分浩大，雖然隻是匆匆準備了一天，但該有的東西都有了。首先是祭祖師爺禮，程瀟三叩九拜，給祖師爺神像祭禮，其次是祭天禮，有兩位長老親自將親傳玉佩贈予程瀟。最後是會師禮，這個階段需要程瀟親自一步一叩上到淩霄殿與淩雲峰締結師徒之間的契約，並由淩雲峰親自為他的玉佩開光。
    整個過程耗時半日，讓這個“虔誠”的少年被他第一次見麵的師兄弟們反複觀摩，在並不知道他的來曆的時候，就被告知他成為了自己的大師兄——假如掌門沒有收過其他弟子，那麼他唯一的弟子便是宗門的大師兄。
    淩雲峰在山上等待著程瀟，他背著手，好像很嚴肅的觀察著大殿的牌匾，直到程瀟出現在他麵前。
    少年隱忍著表情，似乎十分認真而又莊重的希望能成為淩雲峰的徒弟，雙手奉上了親傳弟子玉佩和滴下自己指尖血的小瓶子。淩雲峰也取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戳了一下，滴在他的玉佩上，又拿過他的小瓶子，取出一滴血滴在他的玉佩上。玉佩緩緩發光，似乎就形成了某種聯結。
    “師徒儀式已成，從今往後，我自當傾力相授，絕不有私，你也必須一心正途，不得違背師門律法，不得罔顧人倫，不得迫害同門……”
    淩雲峰一本正經的跟著9527朗誦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
    “弟子遵命。”程瀟一字一句的聽完，隨後毫不猶豫的做出承諾。
    “日後你也隨我住在淩霄殿，每日我會監督你修行。這把匕首，是從器鋒深淵中所得，乃罕見的寶物，我送與你防身，當做入師禮。”淩雲峰將剛才拿出來的匕首交給程瀟，尖端處似乎還有一絲血跡，“此物實力非凡，日後你再慢慢與它磨合。”
    “弟子多謝師傅！”程瀟又是一句回應。
    接著是良久的沉默，淩雲峰想起今天起的雖然早，但是從早上等著拜師禮到現在，還沒有去做日常任務，他轉頭去看程瀟，對方似乎是沒聽到他說要起身，便一直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
    淩雲峰又問；“你吃早飯了嗎？拜師禮即成，你若沒吃早飯，可隨我下山吃些。若是吃了便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去上第一課。”
    程瀟先是有些迷茫的看著淩雲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又聽到他說要帶自己去上第一課，思考了一下，隨即又更迷茫了。
    “別跪著了，起來吧。”淩雲峰隨意的擺了擺手，不知道為什麼，程瀟從他身上似乎看出了一絲輕鬆感，好像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突然放鬆下來一樣。
    程瀟跟著淩雲峰蹭了點吃的，一邊用餘光淺淺打量著他。
    之前從來沒問過，淩雲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去幹什麼了，但今天似乎要揭開這個令程瀟好奇許久的事情。淩雲峰換上粗布麻衣，頭上的冠冕也被摘下來，變成一根薄薄的束發帶，隻是隨意的將頭發紮起來，那些古怪的配飾也不見了，隻是腰上的玉佩還在。程瀟這才發現，哪怕是全身上下都換了不同的打扮，淩雲峰的臉蛋也十分的出挑，倒也不是那種十分漂亮的像方丈長老一樣漂亮到過分尖銳的容貌，而是棱角分明，恰到好處，會讓人覺得溫柔的樣子。但他偏偏是個不喜歡說話，也沒有過多表情的人。這個角度讓程瀟又意識到一件事，他拜的這個師傅是可以稱得上是美人的，怪不得總是有人叫他小公子。
    淩雲峰之前雖說在天靈鎮走過一圈，被不少人看到，但是當他換了一身衣服，略作打扮，這些人好像就從來沒見過他一樣，以為他就是每天和他們一起在山上采藥砍柴打獵的小公子。因為很多人會到鎮上換生活用物，或者有些人本來就是住在鎮子上的，所以會記得淩雲峰。
    比如李大娘，他是和淩雲峰最熟絡的，甚至知道他姓淩。
    “淩小公子，今天不上山了？來鎮上逛逛嗎？”程瀟正看著淩雲峰吃麵，感覺他吃得很香，沒想到一個修真者吃麵會這麼香，突然就聽到旁邊有人搭話，是一個同樣來吃麵的大娘。
    淩雲峰抬起頭，似乎還認真辨認了一下：“李大娘啊，今天沒吃早點，吃些東西再去。不過今天不去采藥了，帶著徒弟在鎮子上轉轉。”淩雲峰說道。
    “喲，這是小公子的徒弟啊。”李大娘旁邊跟著另一位常和他一起去尋草藥的張大娘，聞言叫道。
    “小孩家道中落，父母托我照顧，想和我學習打獵、采藥的技巧。隻是占了個便宜，做了人家師傅而已。”淩雲峰回答道，又問，“大娘們要去哪兒？從山上回來了嗎？”
    “不是，今天是集市，正好趕上沈大少爺的獨子拜上了山上的仙君做弟子，這幾天商貨折扣，而且開倉放糧布施周濟窮人。這沈大少爺就這麼一個老婆生了這麼一個兒子，可寶貝的緊。聽說是送到山上改命去了。對了，淩小公子，這沈大少爺是走商的，你若是想要尋個掙錢又可出去曆練的工作，可以去他那兒瞧瞧。”李大娘和張大娘都是十分淳樸的人，似乎天性樂觀是大部分天靈鎮及周邊民眾的共識，他們對淩雲峰十分關心。
    “多謝大娘提點，若是有需要，我會去看看。”淩雲峰說不上是拒絕還是同意，模棱兩可的應了一句，和他之前說的所有內容一樣，真真假假的，讓程瀟也看不清楚。他和這些人自然地聊著天，撒一些無關大雅的謊言，和程瀟想象中的他不一樣。
    李大娘和張大娘又隨口關心了一些淩雲峰的家常事，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東西，一會兒也因為接下來還有事情就先走了。淩雲峰一碗麵見底，連湯都要多喝兩口。
    “師傅。”程瀟還是忍不住問了，“您和這些人……”
    他沒說完，淩雲峰卻似乎好像知道他想問什麼。
    “偶然認識的罷了，他們都很善良，不是嗎。”淩雲峰句尾的最後好像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的語氣。
    程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不過淩雲峰也沒打算聽他的回應，瞥了一眼他麵前已經隻剩下湯底的麵碗說：“走吧，帶你去上第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