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長寧區一帶，月光照進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少年麵前還飄散著殘留的黑霧。
    君北言抬頭看了一會，指尖溢出些許明明滅滅的火光，朝著黑霧纏上去。
    等到多餘的黑色消散於空氣中君北言才偏了偏頭盯著地上。直到有人叫自己“尊……家主，該回去了。”君北言點了點頭，半張臉藏在黑暗裏，叫他的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君北言側眸看向他“躲什麼？”
    祁厭眨了眨眼，無奈道“家主，你別嚇我了。”君北言撚了撚手指朝他走去“我有這麼無聊？走了，還有個人賴在家裏呢。”想了一會又道“他有說什麼時候走？”祁厭跟在他後麵，有些無語“您把人家東西扣在家裏，他說不拿到就不走。”（自己給了人留在你身邊的理由，問我做什麼。）
    君北言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我什麼壞話呢。”祁厭閉嘴不再吭聲。
    君北言上車後又改了主意“先別回去了，出去逛一圈，明天再回去。”
    祁厭朝後麵看了一眼“你就算現在回去人家也不一定醒著，從這到家都得大半夜了。”
    君北言被他氣笑了“反了你了，誰教你的以下犯上。”祁厭看向前麵不敢再吭聲君北言看了眼車窗外“今天不回去，明天也不一定回去。”
    祁厭發動了車“你要真不想回去大可在這買棟房”君北言笑斥道“誰這麼有錢，你怎的想一套是一套呢。”祁厭“……”
    上海-黃浦區，封無煜倒了杯水看向外麵又收回視線，喝了口水將杯子放在桌麵上，拿上外套和車鑰匙，換了雙鞋就出門了目標地——重慶市。第二天，君北言起床吃了早餐，看著祁厭語氣輕緩“去重慶……躲著點那小家夥。”說完小聲嘀咕“怎麼整日追著我跑。”
    祁厭暗自翻了個白眼（知道你是誰了，他能不追著你跑嗎）君北言垂了垂眸，提醒他“我聽得到你在說什麼。”祁厭哽了一下，沒說話，也不敢再亂想。
    君北言站起身往外走，似是有些苦惱“我就說不該讓他知道的，當時就不該把他養這麼聰明。”祁厭跟在後麵沒發表意見。
    君北言是在山門大典上把人撿回去的，小孩髒兮兮的，被人欺負了也不吭聲，他當時是掌門，徒弟收了一堆，大多處於放養狀態，當時看著小孩悶悶的樣子覺得有意思，就給撿了回去。
    君北言看著髒兮兮的小孩，站在一堆孩子中間，看著有些可憐，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君北言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小孩子被欺負了也不說話。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將人解救了出來“叫什麼名字？”小孩看著他不說話，君北言笑了笑“怎麼不說話，我看著凶嗎？”
    小孩定定的看著他“不。”君北言嗯了一聲“那為什麼不說話？”小孩沒回答他的問題“封離。”君北言愣了下，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他的名字“要不要跟我走？”
    小孩沒答“會有人打我嗎？”君北言眼中笑意淡了一些“不會，誰敢在我的地盤欺負你？”封離看了他一會“我跟你走。”
    君北言向他伸出手“我帶你回去。”封離看了眼他的手，沒動。君北言歎了口氣“怎麼又不理我？”
    封離鼓了鼓臉“髒。”很奇怪，他說的每句話君北言都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掌門大人隨心慣了，沒打算安慰人“是挺髒的，回去洗洗就幹淨了，給我。”
    封離抿了抿唇，伸出了手“你叫什麼？”君北言牽著他，輕聲道“師父。”封離抬頭看向他“不是，很多人叫這個。”君北言低頭看了看他“嗯，很多人叫這個，我也一樣”封離有些不高興的看著他“不，你可以不一樣。”
    君北言停了腳步，蹲下身將人抱了起來“就叫這個吧，其他人都這麼叫的。”封離有些不甘心“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君北言皺了皺眉，名字嗎，很久沒人叫了，其他人都是叫掌門和師尊，這個小包子倒是膽子大，君北言想了想還是開口了“君北言。”封離抱著他頸脖的手收緊了一下“君北言。”被叫的人笑了一下“為什麼要叫名字。”封離沒說話，君北言眼中有些零碎的笑意“小悶葫蘆，又不理人？”封離動了動腿“君北言。”
    ……君北言回過神，盯著車窗外向後移動的樓房“小時候挺可愛的，怎麼長大了這麼……徒弟長大了都是賴在師父身邊嗎？”祁厭沒回頭“不知道，大概是吧，我沒收過徒弟。”君北言點了點頭，又道“總是沒大沒小，就不該跟他說我名字。”祁厭舔了舔唇（也不知道是誰慣的，好意思怪別人。）
    君北言轉過頭，看著他有些漫不經心“你膽子倒是大了，敢明目張膽的編排我了。”祁厭縮了縮脖子，明明是你自己要聽的，不過他也跟明目張膽差不離，知道君北言能聽到還是忍不住的吐槽他。
    祁厭突然停下了車，君北言撇了他一眼“高速上呢，停什麼車？”祁厭嘴唇動了動有些艱難的開口“小祖宗追過來了。”
    君北言看向前麵，心情有些難以言喻“這麼快呐。”前麵的車輛停在路上，等他們動了之後才並排跟著走，那邊車窗放了下去“君北言。”
    被喊的人坐在那沒動，閉著眼睛裝死，封無煜有些不耐的磕了磕眸“別裝，你逃不掉。”君北言無奈的睜開眼“追我做什麼？”封無煜反唇相譏“那你躲我做什麼？”
    君北言沉默了一瞬“沒躲，剛巧出門辦事。”封無煜沒再說話，不過，看表情就知道，多半是沒信他，君北言揉了揉眉心“真有事，重慶主城那一帶出了點事，我去看看。”
    封無煜點了點頭“嗯，我也是衝著那個去的。”君北言皺了皺眉“你管那個做什麼？”封無煜舌尖抵了下右臉“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又不關你的事。”
    君北言有一會沒說話，然後降下了車窗“那很危險。”封無煜沒停頓，很快接道“我知道，那也不關你的事。”君北言就不說話了，暗自想著（算了，徒弟不聽話，我看著點就是，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封無煜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很快的往這邊看了一眼，又轉回視線專心開車，就是沒開口說話，君北言卻沒心思再看車窗外，閉著眼睛想事情。
    其實當初剛撿回封無煜的時候那小孩有些過分粘人，走哪都跟著自己，也不跟別人說話，君北言一度為教育他的事情發愁，他剛開始隻是覺得這小孩好玩，沒過多久就打算將人同其他徒弟一樣，放養的，但好像有點不太行。
    君北言有一次回來，發現自己撿的小徒弟好像有走火入魔的跡象，那時封無煜才十一歲，君北言回來看著守在山門的徒弟發現了點不對。將人帶回去拉入正軌後，問他“為什麼差點走火入魔？”封無煜低著頭沒說話，君北言又道“那為什麼不跟師兄們一起訓練？”
    君北言看了他一會都沒聽到他回答，卻也沒生氣，就是，難得的有點心疼“我不常回來，你修煉上出了什麼問題可以去找大師兄，他十七了可以幫你解決。”
    封無煜抬頭看著他“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君北言笑了一下“跟著我做什麼，你這麼點，跟著我可能就回不來了。”封無煜盯著自己腳尖“我會保護好自己。”君北言當時是怎麼想的，好像是覺得這小孩挺讓人心疼的，做什麼都是一聲不吭的，又什麼都想著自己。
    所以君北言鬆了口“這麼想跟著我，你掛在我腰上當掛件好了，走哪都跟著”封無煜睜大眼睛看著他，意識到他是在逗弄自己，當即轉過身不再理他，君北言看著他笑了會“生氣了？小悶葫蘆，又不理我”封無煜伸出手夠了夠他衣領，卻依然沒轉身也沒看他，君北言又被他的反應逗笑了。
    君北言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重慶市地界內，他看著車窗外的虛空，回了會神，才問祁厭“什麼時候到？”
    祁厭剛好在這時停了車“到了，下車吧。”君北言轉頭發現封無煜正靠著車門看向自己，君北言指了指他“什麼時候到的？”
    祁厭看了一眼“你睡著後他就加快了車速，應該早到了。”君北言打開車門，（誰教他的，到哪都要算別人的落腳點。）祁厭艱難的頓了頓，沒開口。
    君北言被氣的笑了一下“我問的是誰教他這些東西用在這種事上麵。”祁厭垂眸看著鞋尖“大概，是他自己吧。”
    君北言下車跟封無煜對上了視線，片刻後擠出一句“不務正業。”封無煜愣了愣“你在教育我嗎？”君北言看著他“沒有，我教育你做什麼。”封無煜垂下眸有些失望“那你……”封無煜突然沒再說話，君北言看了看祁厭，後者咳了一聲“那什麼，先找個地方住吧。”君北言點了點頭，看向封無煜，被看的人走在了前麵，君北言彎了彎眼眸，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