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襲玄衣華服的江遲與身著粗布灰衣的候渝站在一起在人來人往的逆兮閣裏還是很紮眼的，畢竟不論相貌還是手提之物是幾隻不起眼的湯鍋竹籃，候渝都與周圍的人或物格格不入。
    候渝伸出手指去碰了碰江遲衣袖上已經勾絲的繡紋，可手裏湯鍋竹籃也都跟著一動，他遲鈍的反應過來了，往後退了退，肩膀一下撞到閣裏的梁柱上。
    “這，……這……”候渝磕巴道，“你衣袖，我不是故意的。”
    江遲漠不在意的點頭，“剛剛是我先驚了你。”
    話音剛落，有一道身影突然闖進二人視線中間，顧嶽出現擋在候渝麵前，剛剛閣裏進出的人太多，縱然隻是與候渝隔了幾步下樓，可在一樓的時候卻被人群攔住許久，故而，剛剛在人群外幾步遠，他隻隱約看到候渝似是撞進江遲懷裏，現在又看到候渝不知所措的背靠著逆兮閣的柱子，心裏一緊。
    顧嶽衝著江遲拱手行禮，“江少爺也在，幸會。”
    “顧先生。”江遲麵色一冷。
    顧嶽放下手，舉止謙遜有禮，“我剛剛與這位候公子一同來逆兮閣的，若是江少爺無事，我便帶他先離開了。”
    江遲臉色更冷，“候渝認識顧先生？”
    候渝回過神，手指拎著湯鍋竹籃太久，僵的都發疼了，他蹲下放好鍋籃，緩了緩，盯著自己發紅的雙手看了半晌，心酸的想著，江府大少爺的衣料肯定很貴，江遲又如此不好說話，還不知道他要怎麼索賠呢。
    江遲視線向下，微一蹙眉，回頭吩咐析北等人，“去拿他的東西到馬車去。”
    析北立即過去。
    顧嶽也皺眉，這江府大少爺江遲，他認識，高傲冷漠自大，絕不是和好相處的。
    顧嶽見他態度冷傲不搭理人，收了些笑意，轉身去照看候渝，“我送你回店吧。”
    候渝還在愣神怎麼那個護衛眨眼間就把自己湯鍋竹籃給拎走了，不過之前他也搭乘過幾次江府馬車，倒也認得析北，於是沒去問，過了會才反應過來顧嶽的問話，答道：“謝謝顧先生，隻是……”
    他悄悄瞥了眼江遲的方向，他剛剛用竹籃不小心勾壞江遲衣袖是一回事，他還欠著這位江府少爺五十個包子沒送過去呢。
    顧嶽不知他想什麼，“不必客氣，現下外麵已然天黑，你一個雙兒回去不安全。”
    江遲臉色越發難看，“我府裏的車馬……”
    “我不想坐馬車，我還是走著吧。”候渝說。
    結果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候渝給打斷了，畢竟候渝一點也不想坐江府馬車回猴子街，現在雖然天黑，逆兮閣外不是很熱鬧，可猴子街卻正是熱熱鬧鬧的時間段，要是被熟人瞧見了，他一個雙兒該如何解釋。
    江遲冷冷看他，候渝目光躲閃。
    江遲在他看來的一瞬間，微一抬袖，示意候渝看過來。
    那袖子的繡紋被勾壞，細看之下，還沾上了湯鍋的鍋底灰。
    候渝更是心虛的不敢看。
    顧嶽不知因由，見周圍看來目光越發多，客氣道：“候公子，先出去吧。”
    候渝趕緊走了幾步，又不好意思的回頭去看江遲，猶豫著拿出錢袋，又覺肯定不夠，便又低落的縮回手。
    逆兮閣外，滿街隻有車馬和屋簷下的燈籠，行人隻有零星少許。
    顧嶽體貼又客氣的和候渝隔著兩步距離，“剛剛怎麼了？”
    候渝搖搖頭，心不在焉的，過了會忍不住問道，“顧先生，你知道江少爺的衣服料子嗎，是不是很貴？”
    顧嶽愣了下，“前兩年偶然聽到書院學子提到過，江少爺一身衣飾，不下百兩”
    “……”候渝抿著唇，眼睛一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他給江府送了幾天包子，定金加上打賞還沒到兩貫錢。
    剛剛費心費力送來的湯麵包子，加起來也不過才掙了兩百多文。
    百兩一匹的布料，他如何賠的起？
    顧嶽見他久久不答，心覺怪異，不著痕跡快步上前，發現候渝正紅著眼掉淚，一僵，不知該怎麼勸慰。
    兩人沉默的走到了猴子街的北街口。
    候渝擦了幾次眼淚，臉白眼紅的，說話聲還帶著沒消的泣啞，“不必送了，謝謝顧先生了，明日我在店裏請顧先生吃早點吧。”
    猴子街裏雖然仍然熱鬧非凡，可到底已經天黑了，顧嶽明白他的意思，便停下，遠遠跟了一條街，看候渝走進東街之後，顧嶽才轉身離開。
    東街的餛飩攤前麵，停著一輛馬車。
    而對麵緊關的候家麵食店外麵，地上擺著兩口湯鍋和兩個竹籃。
    候渝情緒低落的走到店門口，一看到湯鍋和竹籃，後知後覺的一抬頭環顧四周。
    對麵馬車裏，江遲端坐在車廂中，隔著一條街，目光冰冷的盯著對麵店門外的候渝打量一圈。
    餛飩攤老板娘百忙之餘總是忍不住抽空去看停在攤外許久的馬車，這等誰呢，停這麼久，多礙著他們家生意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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