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9:畏懼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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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江府的馬車一路護送候渝回了猴子街。
    候渝小跑著回到了東街,時候不早了,他還急著要去一趟南街,邊跑邊掏鑰匙,忽的,候渝望著前麵大開著的店門,猛地一怔。
    而這時,苦苦等候在店門旁的陳筍筍先發現了他,“候渝回來了!”
    候渝覺得不對,大踏步進來,見三堂哥候福氣正蹲在門邊手裏拿著修門的工具物什,眼神飄忽的不敢直視自己這邊,而陳筍筍已經站在候三嬸後麵。
    候三嬸也不管他,徑直將快燃到尾端的蠟燭給換下,衝著旁邊的候二嬸道,“你跟他說吧。“
    候二嬸和候二叔也在,前者一笑,喜氣洋洋的道,“小渝啊,叔叔嬸嬸們這次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
    “你們竟敢撬門!?”候渝震驚看著眾人,滿臉的不敢相信,二嬸,你們怎麼又過來了?”
    候二叔一拍桌,強勢道:“叔叔嬸嬸們有事過來找你,你這……還真當自己一個雙兒能當家做主了嗎!還敢凶起你這些長輩來了!”
    陳筍筍趁機叫苦,“二叔,他今天可險些掀了我們家的油鍋,當著一街人的麵,半點臉麵都不給我們家留!”
    說到油鍋,陳筍筍又突然想起什麼,盯著候渝,“我剛剛在後院找了許久,怎麼沒看到我們家的油?”
    候渝自覺麵前這一幕很不對勁,顧不上什麼油鍋不油鍋的,焦慮不安的攥著手,“二叔,今天早上的事,是三叔他們先搶了我店裏的生意,我沒辦法,……不早了,還請叔叔嬸嬸們先回家去吧。”
    候三嬸等了許久,見候二嬸那婆娘精得很,一直不肯先說今天來次目地,她憋不住,直接道,“候渝,叔叔嬸嬸們旖已經替你做主,為你選了一門親事。”
    候渝不可置信,“什麼?”
    候三嬸緊接著道,“你不可能應下劉媒婆說的鄧家,也沒事,三叔三嬸呢,替你尋了別的,就是隔壁流雲鎮的馬屠夫家,他家四兒子比你年長五歲,往後你跟了他呢,絕對不會過苦日子的!”
    候二嬸這時候才開口,“馬屠夫那邊說了,他們家條件好,不需要你帶嫁妝過去,所以這店鋪呢,以後就是你二嬸和三嬸一起負責,你早早嫁過去,不用再操心店裏這些東西了。”
    “不嫁!”候渝眼裏含淚,“我不嫁!這店鋪我也絕對不會交給你們!”
    候二叔麵色發黑,啐了一聲,“候家什麼時候到了說了算。”
    候三叔慢悠悠道,“是啊,大嫂這些年還真是寵壞了他。”
    陳筍筍陰陽怪氣,“該!鬧騰這麼厲害,當你是誰啊,早點把房契交出來,大家都省心,也不用害我跑進跑出的這麼多天,還得跑到別的鎮子去找人家。”
    候三嬸罵道,“多什麼嘴!”
    候渝猛地一擦眼淚,轉身就往外麵跑。
    候三嬸尖叫一聲,“抓住他!”
    一直沒吭聲的候武功候武林倆兄弟,這才衝出去,一左一右的抓住候渝,臉色不虞的將他帶回到店裏。
    候渝掙紮不開,又氣又怕,滿眼淚水。
    忽的,有人攔住他們,“幾位,你們這是何意?”
    候武功蹙眉,看著擋在前麵的青衫男子,又看看他手裏的書卷,語氣緩和一些,“您是?”
    顧嶽聲音溫和,“顧嶽,桃李書院的教書先生——你們是候店主什麼人?”
    候武林略有些畏懼,“我們是他堂兄,家裏給他安排了些事情,他鬧脾氣。”
    候武功搶話,“我們都是一家人,顧先生你看,這滿街的街坊看著,自家人的事情,外人還是別插手了,我們沒有壞心思的。”
    他們倆說著就繞開顧嶽。
    顧嶽蹙眉,又看到店裏陸續跑出的陳筍筍和候二嬸等人,遲疑片刻,走到對麵的餛飩攤詢問,“他們都是候店主的親戚?”
    “是啊。”餛飩攤老板娘正忙著收攤,邊說邊搖頭道,“鬧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消停。”
    餛飩攤老板撇嘴,“還不是候渝能鬧騰,他一個雙兒,不如早早把店鋪轉手給他幾個親戚,不然也不至於鬧這麼久。”
    老板娘翻個白眼,衝著顧嶽道,“先生也別管別人家這些閑事,一群窮親戚,不把老侯夫妻家留下的這唯一的店鋪給搶到手,估計是不會消停了。”
    顧嶽沉默了一會,忽的道:“收攤了嗎?我想點一碗餛飩。”
    老板娘笑笑,“好嘞。”
    而候家麵食店裏,候渝剛被他們抓回店裏,店門就猛地被候福氣一關,陳筍筍從匣子裏掏出蠟燭多點了一根。
    候渝抬頭看一圈他們,心力交瘁的又垂下眼睛。
    候二嬸給陳筍筍使了個眼色,“先帶回屋裏盯著,可別誤了明天…”
    她這話說得隱晦,但在場的除了候渝一人沒聽懂之外,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陳筍筍喜上眉梢,掏出早早準備好的布繩,和候三嬸一起抓著候渝的左右手,將他送回到後院房間。
    過了一會,候二嬸對候武功他們說,“你們明天別去食肆了,等著馬家和王媒婆過來,看他們明天一起出鎮子了再回來。”
    候武功倆兄弟點頭。
    候福氣站一邊聽半天,老實巴交的說,“二嬸,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候武功笑他,“就知道吃,去對麵買幾碗餛飩回來吧。”
    候福氣兜裏沒錢,嬉笑著就是不挪腳。
    候二叔道,“去弄點吃的。”
    房裏,候渝仰麵躺在床上,雙手被繩子綁著,而床旁的梳妝桌的東西全都被陳筍筍翻了一個遍,他側頭看著,又冷漠的閉上眼。
    陳筍筍罵道,“怎麼一點胭脂水粉都沒有?你都藏在哪裏了?”
    候渝不答。
    陳筍筍正要動手打他,忽的想起明天馬家就要過來了,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笑道,“你以後在流雲鎮要是過得好,估計還得專程回來謝我。”
    次日。
    王媒婆一早就大老遠從流雲鎮趕來,出了滿頭大汗,一看候渝麵色發白的躺在床上,雙手都被綁得發紅,“哎喲”的一聲大叫,衝過來解綁,“你們啊,這是不是都病了啊,看著不是個好生養的啊,等一下馬家要是反悔了,我可不幫你們說話!”
    陳筍筍嘀咕的幫忙,“不然這不就跑了嗎。”
    王媒婆端了一杯水,“哎喲,快喝點水潤潤,等一下得快點上妝了,那轎子都快送來了。”
    候渝扭開頭不喝,綁了一夜的雙手又酸又僵,他緩慢的垂下眼皮,輕輕的擺動緩和手腕。
    陳筍筍羨慕的打開王媒婆帶來的妝匣。
    候三嬸滿臉喜氣的在旁邊收拾候渝的衣服,心裏盤算著以後店鋪要是和候二家合夥的話,她得占多大的位置。
    王媒婆扶著候渝起身,手捏著眉筆往他臉上畫,聚精會神的。
    候渝靠著床架,手去摸著枕頭,等摸到枕頭邊上粗糙的邊角之後,他細白的手指狠狠地一拽縫得很緊實的針線,針線被撕開。
    他摸到藏在枕頭裏麵的一根簪子。
    各忙各的幾人,皆沒有發現候渝的異樣。
    候渝一把拽出簪子,這是他阿娘去年送他的青玉簪,上個月就被他阿娘吩咐他藏在了枕頭裏,他那會不解,畢竟若是怕被人偷,可以一塊放在廚房暗櫃裏和房契一起存著,為什麼還要藏在枕頭裏。
    但他阿娘執意。
    他一直不懂,現在也不明白,可是現如今,這根青玉簪卻能幫他大忙。
    候渝積攢了力氣,等王媒婆開始幫他塗脂粉的時候,候渝突然一手伸出,猛地推開她,另一隻手緊攥著將青玉簪往床架一摔,簪子一端頓時裂開。
    “啊!”
    “怎麼回事!”
    候三嬸定睛一看,“夭壽了!這個敗家東西!就這麼碎了這麼好的簪子!”
    “滾!”候渝將碎掉的一端簪子作為利器,往尖叫著要上前搶簪子的候三嬸那裏一劃候三嬸不肯躲,結果被劃到臉,血一下子滲出,她登時大喊大叫。
    陳筍筍不敢上前,被王媒婆使勁推搡著也不肯動。
    候渝握著簪子趁機跑出去,而店門方向聽到動靜的候二嬸已經跑過來,候渝想了一夜,已經沒想過往外跑了,他恨恨的咬著下唇,轉身跑進了廚房。
    廚房裏,候二叔和候三叔正醉醺醺的劃拳喝酒,見他突然跑進來,全都沒反應過來。
    候渝一把抄起砧板上的菜刀,往桌上一砍。
    桌上酒菜四濺,桌麵裂開一道大口。
    候三叔被嚇的往桌下鑽,候二叔也瑟縮著躲到牆壁那裏,“小渝,小渝!別衝動!”
    “我沒衝動,”候渝冷冷道:“你們這麼不要臉,我想了很久,真想將你們都帶去見我爹娘,看看你們要怎麼和他們說這些天發生的事。”
    剛跑到廚房門口的候二嬸一聽這話,又看到他手裏鋥亮的菜刀,怕的又跑出去。
    候渝將他們都趕出廚房。
    廚房外麵,王媒婆候二嬸等人都在院子裏站著,眾人臉色各變。
    候渝獨身站在廚房門口,冷冷道,“都給我滾出去。”
    王媒婆怕事情鬧大,這候家本來就沒出喪期,要是低調點還沒事,可候渝不肯,還拿了刀,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可沒臉在元寶鎮和流雲鎮待下去了,她翻了臉,突然推了把候二嬸,罵道:“你們做得這什麼缺德事!自己去和外麵的馬家交代吧。”
    王媒婆先跑了。
    候二嬸等人支支吾吾不說話。
    候渝的眼睛紅腫,他一刀往前麵的眾人方向甩去,“都滾出去!”
    候二嬸,候三嬸邊跑邊罵。
    陳筍筍躲在候福氣後麵,見候渝的刀已經脫手,表情一下變得狡詐,他試探著上前,剛走了兩步。
    候渝就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拎起菜刀,而後冷冷盯著陳筍筍,候福氣,候武功等人。
    候武功倆兄弟先溜了。
    陳筍筍拽著候福氣就跑。
    左右隔壁院裏的牆上紛紛探頭出來,五六個腦袋在看熱鬧,見狀,有個年輕雙兒忽然拍掌叫好,“好!就該這麼收拾他們!”
    候渝呆站在原地,紅紅的眼睛裏毫無喜悅,隻有無盡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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