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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兮一碗粥還沒喝完,甬道裏顫顫巍巍走出來一個桃花妝的璧人,花容月貌,但麵色淒苦,扶著牆一瘸一拐,走得艱難。
眾美人見狀齊齊圍了上去,好奇道:“你這是怎麼了?你方才跟君上,都幹什麼了?”
桃花美人聽此一問哭道:“我、我說我想學練劍,請君上教我......”
此話一出,眾美人紛紛色變。
有人讚歎:“高啊!製造身體接觸。”
有人不恥:“太不要臉了,姑娘家家的一點都不矜持,還練劍呢,是下賤吧。”
更多的人關心細節:“那你怎麼會這個樣子?”
桃花美人繼續哭:“君上說練劍需要有基礎,讓我紮個馬步看看我的基礎,然後說我基礎不好,想練劍得下苦功,讓我紮了半個小時的馬步,嗚嗚~”
這回眾美人的反應都一樣了,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笑完又反思起來,君上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可得小心行事。
桃花美人委屈無人憐惜自己,跛行到桃花樹下坐下,桌前另有一個麵容清澈的小美人,一臉笑嘻嘻地衝她道:“你啊,用力過猛啦。”
桃花美人問:“你第一個進去,跟君上做了什麼事?”
小美人自豪道:“我說我功課不好,請君上為我授課。”
桃花美人大驚:“那你不就相當於上了一節早課?不對啊,你笑得這麼開心,君上都給你講什麼了?”
“不知道,我一句都沒聽懂。”小美人泛起一臉幸福的笑容,“但是君上好帥,聲音好好聽,講課的樣子好迷人,薄霧散去,伴隨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這是我見過最美的早晨,啊~我這輩子都將被這個瞬間治愈。”
桃花美人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差在哪兒了,貪得太多!
南風此時問:“下一個,你們誰去?”
眾美人再度麵麵相覷,都不願搶這個先,自己方得了秘籍,還沒來得及練呢,怎麼能奔赴戰場?隻有俠女沉吟一瞬,朗聲上前:“我去。”
俠女與旁人不同,她走的路線已經注定吟誦不了風花雪月,更不好拿出一份親手做的糕點,月兮方才說的那些,隻有學問與劍道適合於她,但這兩樣都不是能夠速成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進去占個先機,否則等君上審美疲勞之際,就更無優勢可言了。
甬道中俠女的背影孤獨而決絕,頗有一股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豪情與悲壯。
月兮張口問:“都已經開始了麼?”
南風聞言蔑了他一眼,但這回沒再帶著不滿,反而藏著些感激,隻不過傲嬌作祟,道:“你以為呢?君上可不像你那麼好命,睡到巳時才起,早在辰時就開始了。”
月兮按時辰算了算人頭,得出了一人半個時辰的結論,再看滿院子的美人,不禁可憐起雲徹來。
這就叫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君上有吩咐我今天要做什麼嗎?”月兮又問。
“那倒沒有,君上說如果你喜歡看書,可以去追雲閣裏看,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去雲頂仙天裏逛逛,你自己安排就行。”
“有什麼禁忌沒有?”
“嗯......沒有,但是君上今天一天都會跟相親的仙子在二三間內院,所以我個人建議你最好不要進去打擾,即便要進去,也不要靠近逐月閣,這一點對所有人通用,包括我。”
不讓靠近逐月閣?可逐月閣有什麼好禁忌的?那裏早年是他的窩,除了視野好別無長處,難不成這些年雲徹在裏麵藏了什麼寶貝?
月兮想不明白,便問:“為什麼?”
南風撇了撇嘴:“那你別管。”
月兮豈不知聽人勸吃飽飯的道理,順手把碗擱在地上,很不客氣地道:“幫忙把碗洗了,多謝。”轉身走進了追雲閣下的甬道。
南風追著他的背影問:“你幹什麼去?”
“找個地方補覺。”
追雲閣臨近外院,美人們太吵,內院沅芷君要幽會美人,多有不便,月兮很識趣地想找個最偏的房間去補覺,他出甬道右轉,順著長廊直走到底再往左,剛左轉過去,便見寒橋對麵俠女與雲徹一黑一白相對而立。
俠女嘴唇翕動說著什麼,然後雲徹點了點頭,俠女拔劍起勢,向雲徹刺了過去,雲徹穩如泰山,不慌不忙一側身,伸出兩指夾住劍刃,便將俠女的劍空手奪了過去,接著雲徹也說了什麼,俠女一愣之後再一愣,忽然情緒失控,劍也不要了,捂著臉哭著跑走,上了寒橋沒幾步又停住,大概反應過來這可能是自己此生僅有的與沅芷君單獨相處的機會,就這麼走了,萬事休矣,又不甘心,掉頭回去,看了看雲徹,抹著眼淚紮起了馬步。
雲徹抬頭看俠女時,正好瞧見遠處的月兮,兩人遠遠的相顧一眼,雲徹衝月兮點頭示意,月兮便也就點點頭作回應。
俠女是主動提出的要與雲徹過劍招,她知道沅芷君劍術了得,謊稱自己也鍾愛劍道,練劍多年,想與沅芷君切磋一二。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想著交起手來,你來我往,互相之間磕磕絆絆是難免的事情,她再見機行事,誰知道會發生點什麼?
等她敗下陣來,再佯裝失意,她長相甜美,便是沅芷君也會憐香惜玉,順勢提點她一二,然後兩個人找到共同話題,沅芷君猛然發現這年頭鍾愛劍道的女子可是不多,自己千尋萬覓總算找到了知音......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招就被空手奪了劍,然後沅芷君看著她平靜又真誠地說:“這就是你說的習劍多年的成果嗎?如果是這樣,那你可能不太適合劍道,建議改修他道。”
俠女是近來才打聽到,七八年前,沅芷君與葛晴柔即將成婚的前夕,二人終日纏綿形影不離的那段日子,葛晴柔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脫下水袖霓裳,作上了這樣的俠女打扮,她自以為窺得蹊徑,所以才褪下了紅妝......
但她的扮相上雖是臨時抱佛腳,“鍾愛”二字也不是真話,卻確確實實認真地學了幾年劍,結果被心上人如此直白地貶低,一時間甚覺委屈難堪,這才轉身逃了。
但馬上她的理智就占了上風,外麵早進來的女子尚不肯離去,等著晚間結束臨走前再見君上一麵,她豈可浪費這寶貴光陰,更平白叫外麵人看了笑話?
於是她又走了回去,不肖沅芷君開口,自覺地紮起了馬步。也不算白辛苦,沅芷君認可地衝她點了點頭,在一塊石頭上打坐入定,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淡漠而寧靜,是那樣的美好。
月兮想想覺得這群美人也是可憐,滿心歡喜地來,卻不知早有白月光在前,月亮之所以為月亮,是因為她照亮了賞月人的心,除此之外,再美的圓玉盤都不能叫月亮,哪怕她們學得再像,沅芷君也不會再做她們的賞月人。
雲徹這個人看著通透,其實倔得很,他認起死理來,連月兮都拿他沒辦法。
可月兮轉念一想,這裏麵有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
紫衣美人扭腰擺胯站在水邊,體態婀娜。
聽完俠女的遭遇,她心覺自己絕不可能重蹈覆轍,男女幽會講究的是花前月下浪漫繾綣,景至、意至、然後情至,情念一動,水到渠成,舞的什麼劍呐?
“君上,我們劃船好不好?”紫衣美人眼睛一勾,媚態萬千,聲音嬌如黃鸝。
雲徹頓了頓,點頭,指了其中一艘船。
紫衣美人當即暗呼一聲“漂亮”,那個小斷袖說未經君上允許不能碰這兩艘小船,但她輕而易舉就獲得了君上的許可,可見自己的熟女風韻遠非那幾個黃毛丫頭可比,有戲。
她顫顫巍巍上了雲徹手指的那艘船,沒等來沅芷君的攙扶,反見後者氣定神閑地上了另一艘,心中頓感失望,嬌媚的麵容浮上淡淡委屈:“君上不與妾身同乘一艘麼?”
雲徹道:“不了,我上去,容易翻。”
紫衣美人是個聰明人,豈不知沅芷君意有所指,做出更加委屈的模樣:“君上這是嫌惡妾身,不願意靠近妾身。”
梨花泣雨,彤霞滴露。紫衣美人斷定,是個男人就不該能拒絕得了她。
雲徹又道:“船翻了,不好打撈。”
“有君上在,船怎會翻?再者,君上會保護妾身的不是麼?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船真的翻了,隻要能跟君上在一起,落水妾身也不怕的。”
紫衣美人心想:濕身更好,藥力更猛。屆時水中掙紮一番,肩頭薄紗半落不落,她美目微睜,拿捏出落水後迷蒙的眼神,朱唇半啟,把控好含羞帶怯欲拒還迎的尺度,任誰看了不得意亂情迷?
都說沅芷君是一座冰山,她偏想試試這座冰山內裏到底有沒有溫度。世家仙子們自恃身份,心中再想也不屑於風塵女子的手段,殊不知男人本色,肉體才是人類最原始又最真切的渴望。
她伏著身子往雲徹麵前送了送,故意低開的領口下春色旖旎。
在她看來就算是沅芷君又怎樣?不照樣是個男人,男人的天性就注定會被女人的特征所吸引。她的身段或許不比外麵那位雲仙子,但也絕對不差,碾壓其餘人不費吹灰之力,且論風情,那位雲仙子反不及她。
“來啊~君上”,紫衣美人心中默念,“貓兒想吃魚還得靠近水呢,你不靠得近些,妾身怎有機會奉獻給你?”
“我的意思是......”雲徹再度開口,神色安靜,像顆冰湖裏躺了一萬年的石頭,“船很重要,不能翻。”
短短一句,冰涼冷硬,又像是從冰山上吹過來的風。
紫衣美人腦子瞬間一堵,怔如木雞。
那感覺就像是她呈奏了一萬字的長文,眉飛色舞地講述她的轄地多麼多麼物阜民豐,乞求獎賞之意溢於言表,而陛下淡淡地在奏折上批下兩個字——已閱,多一個點兒都沒有。
什麼意思?是說我沒有這艘破船重要?
再看沅芷君麵上,那是什麼表情?看著酥胸粉腿、搔首弄姿的她平靜而淡漠,就好像她是個上門化緣的和尚。
“家裏沒有多餘的齋飯了,大師你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我、我……”
紫衣美人信心大受打擊,又環顧了一眼小船,發現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怎麼沒有槳?”
雲徹平靜地道:“船頭有一隻龜殼。”
“龜殼?”
紫衣美人不解其意,君上在說些什麼不著邊際的話?我在說槳,關龜殼什麼事?
“你可以用那個劃水。”
哈?紫衣美人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什麼要用龜殼劃水?”
夕暉靜雲連隻船槳都拿不出來?還是說這是個什麼奇怪的儀式、或者習俗?
“以前有一個人,在盛月湖養了兩隻烏龜……”
“喂喂,我是在問為什麼要用龜殼,不是要聽故事啊,為什麼突然開啟追本溯源那一套,您是沅芷君,不是我太姥爺啊!”紫衣美人心裏大喊。
然雲徹聽不到她心中呐喊,隻是平靜地講述。
“那一年暖得早,烏龜冬眠早醒,被他看到,他堅持認為未到驚蟄,烏龜隻是像人半夜醒來一樣,應該再睡一個回籠覺,於是他把烏龜重新埋進沙子裏,驚蟄過了月餘他才想起來,等將烏龜挖出,就成了兩個空殼,他覺得自己對不起烏龜,為了紀念它們,就將船槳扔了,用龜殼做船槳。”
故事聽完,紫衣美人腦中三個念頭漸次衝出。
“誰啊?這麼傻逼!”
“魔鬼吧這人?”
“哈?”
我高低也算個世家名門出來的仙子,用龜殼做船槳劃水?傳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大牙。
又不免疑乎:沅芷君為什麼能夠這麼平靜地講出這種話?難不成他也要用龜殼劃水?
“這......”紫衣美人撿起龜殼試了試,“不好劃的吧?”
“好劃”,雲徹道:“你躺下來,手伸出去,高度就正好合適。”
......
半個時辰過得飛快,紫衣美人出去的時候卻感覺自己手快要斷了,更可氣的是沅芷君根本沒用龜殼,他拿出一隻船槳,一臉淡然地告訴自己:“他扔船槳的時候,我偷偷藏了一隻。”
紫衣美人一臉幻滅地告誡眾美人:“你們千萬當心,那裏麵的根本不是人,是顆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