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歡不知道是煩躁還是什麼，比賽也沒心情看下去了。
    “擺出一副被欺負的樣子是幹什麼，明明我什麼也沒做好不好。”讓歡嘟囔著離開了觀眾席，“倒好像我欺負他了一樣。”
    遊池拉著書漁的手，兩個人並肩走在小道上，現在正是短跑比賽，大部分同學都聚集在操場上看比賽，很少有人會來到這兒。
    初秋的午後，金色的陽光經過教學樓旁那一排蔥鬱的枝葉篩濾過後，照向教室的玻璃窗，分外的亮麗。
    “你……”
    “我……”
    書漁和遊池同時出聲，兩個人都扭過頭看向彼此，呆滯片刻。
    書漁率先沒把持住，垂頭低語：“我手有點熱。”
    遊池聞言心下了然，鬆了鬆握緊的手，方便書漁抽出來，即使他並不是很想鬆開。
    書漁默默收回了手，空氣再一次凝滯。
    是的，他又怯了。
    但片刻的安心和放縱，已經足夠了。
    “去看看比賽？”
    書漁點了點頭。
    ……
    沙坑旁，曹雲方活動著手腳腕，準備三級跳的預賽。
    他本就是田徑隊的，隻不過上了高二為了不影響學習還是選擇退出。
    但底子依舊是在的。即使有段時間沒練習，還是在一眾高二學子中很順利的進入了決賽。
    周圍的同學為他慶賀著鼓氣著，他也敞開著笑回應。
    目光卻一下就穿過人群，瞧見了從教學樓那個方向出來的書漁和遊池。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書漁可能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壞，不然好學生遊池怎麼老跟他混一起呢。
    之前沒搞清楚就說出了那天天晚上的見聞，害的書漁的風評又壞了些，心裏其實一直不大過意的去。
    不過，愧疚歸愧疚，他也的確沒那個膽直接去道歉。
    “哎……”曹雲方不可置否地歎了聲。
    書漁也不知道第一天下午是怎麼過去的，隻是感覺遊池在他身旁，陪他這邊走走，那邊逛逛。
    比賽都沒怎麼看進去，整個人好像遊離在天外。
    除了結束後，他聽見遊池讓他明天記得帶把傘。
    第二天一早，校門口，書漁凝視著手上握著的捆成一小團的傘，有一瞬間想把自己手鋸掉的衝動。
    平時也沒見你這麼聽話啊。
    難得的，沒什麼鮮活表情的小臉蛋上，露出了一絲懊惱和氣憤。
    看上去就跟個氣呼呼的奶團子一樣。
    第二天不似第一天，簡單集合了一下散開，比賽就要開始了。
    早上第一個項目是三級跳的決賽，實驗班進決賽的人就曹雲方一個，於是比賽還沒開始，沙坑邊就已經圍滿了實驗班為曹雲方加油的人。
    “曹雲方加油啊！”
    “曹哥加油加油——”
    “小方方，記得跳遠點兒~”
    朱情淺笑著，手裏還拿著一瓶剛買來的冰水。
    “嘿，我情姐發話，可不得跳遠點兒。”曹雲方邊用手搓了搓鼻頭邊露出八顆牙齒，“放心吧昂~”
    書漁身處人群之後，估計是從哪晃悠過來的。
    手上的傘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遊池知道他這麼聽話。
    身旁是憤慨激昂的打氣聲，是屬於這個年齡該有的熱鬧。
    也許是曾有過重新邁入這份喧囂的衝動，書漁終是沒忍住往裏斜覷了一眼。
    正在邁步的人好像是他們班上的，倒不是記得臉，隻是周圍緊跟著幾個他經常在班上聽見的女聲。
    “曹雲方！！”
    朱情瞳孔一縮，直直衝了上去。
    人群瞬間由歡呼變成驚呼。
    曹雲方人在沙坑裏，整個人跪坐著，額前冒著冷汗。
    剛剛第三跳的時候他才發現沙坑裏有個石頭，但這個時候刹車也來不及了，隻能這麼跳上去。
    然後他就感覺落地時因為石頭硌著腳和不可控的重力因素，腳踝一整個重重地扭了下。
    是真痛，他跪下去之後就起不來了。
    “曹雲方，來，我扶你起來。”朱情急得都快要膝蓋著地了，“我帶你去校醫室，我……”
    “我這大身板兒，就不麻煩情姐啦。”曹雲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道，“沒事兒，我自己歇一下就好了，能起得來的。沒事兒啊。”
    朱情緊抿著唇，看那神情感覺要哭出來似的。
    下一秒，曹雲方就感覺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被人架了起來。
    他轉頭，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了。
    “書……書漁？”
    書漁麵無表情地把他架起來，然後把他一隻手拎起來搭在自己的肩上。
    “還有沒有人幫個忙，扶他去個醫務室。”
    周圍人這會兒哪顧得上這個，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書漁的行為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朱情愣了半晌，剛想過去，不知哪裏竄出來的遊池拎起了曹雲方的另一隻手，落在自己肩上。
    “走吧。”
    這下圍觀的人更加迷茫了。
    書漁微晃神，垂眸嗯了聲，兩個人就一左一右地把曹雲方給送到了醫務室。
    等到回來路上時，書漁方才問出口：“你怎麼在這兒？”
    “剛想過去主席台就瞧見這邊出了什麼事，順便過來看看。”遊池臉不紅心不跳，但若不是碰巧看見書漁主動擠進人群的動作而對此感到疑惑，他也不會過去。
    “那你現在要過去了嗎？”書漁說。
    “要一起嗎？”遊池的視線偏過來，目光當是天空般澄澈中的淺淺柔意。明明一點兒都不具有攻擊性，卻惹得書漁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更何況，還隱含著點點不太可見的期待。
    “嗯……去吧。”書漁佯裝思索了片刻，若無其事樣地答應下來了。
    腦海中已經不爭氣地開始幻想近距離觀看遊池廣播的畫麵時，有人攔住了他們倆。
    “池神，你能不能來接力幫個忙？”
    是關唐，實驗班體委。
    “曹雲方崴了腳，現在馬上要4x100預賽了，咱們班還缺了一個人。”
    書漁聞言，想的卻是前一天遊池跑3000米的場景，嘴角不可控地抿了抿。
    遊池倒是第一時間偏過頭來對著書漁，結果看見的就是書漁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沒控製住自己的神情。
    自然，他也滯了半許。
    有可能是少年沒繃住的笑意太過少見，更顯得他時常冷著的臉有了溫度，帶著未脫的稚氣，和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活潑。
    “池神？”
    關唐明顯不是很喜歡書漁，見遊池一直瞧著他，心裏頭頓時有些躁意，出聲催促道。
    “抱歉，我得去主席台。”遊池帶著歉意地回答。
    “那這樣咱們班就缺了一個人……其他人的短跑也不知道怎麼樣……嘖……”關唐還在擰著眉頭糾結，遊池卻是憶起那日追人。
    身旁的人兒步子很快，速度和爆發力也是夠的。
    “我有一個建議。”遊池輕聲咳了咳，“人應該能幫得上忙。”
    “誰？”
    遊池在書漁和關唐的目光中，舉起手，搭在書漁的肩上，使了點勁兒，將斜側的書漁移至身前。
    書漁和關唐都是一愣。
    “老關——人找著了沒——要去檢錄了——”宋柯從不遠處小跑過來。
    關唐回過頭看他，眼底是藏不住的不情願。
    “怎麼了？”宋柯瞥見書漁，頓了下，對著遊池打招呼，“池神，一起跑唄。”
    “我可能是跑不了了，讓書漁上吧。”遊池回應。
    這下，傻眼的人又多了一個。
    “這……”
    “不是我們不願意，實在是……沒配合過，我們也不敢輕易把機會交到別人手上。”關唐躊躇幾許，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心裏話。
    “別人？”遊池方才的表情還算平靜，這會兒卻有點冷冽，不高的情緒從眼眸子裏滲透出來，“書漁也是實驗班的一份子，就是這麼明目張膽劃清界限？”
    書漁瞳孔微睜，似是沒想到基本沒見過生氣的遊池會因為同學的一句話就有了發怒的趨勢。
    “池神……你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宋柯這個時候緊趕著上來打圓場，“但是吧……這確實有些勉強……畢竟我們也不知道……書漁的，短跑怎麼樣嘛……”
    “他可以。”幾乎是下一秒，遊池堅定的聲音響起，震起了書漁那顆不爭氣的心。
    “池神——”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曹雲方被朱情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跳過來。
    “老曹，沒事兒吧？”關唐和宋柯也顧不上說什麼，徑直朝曹雲方跑去。
    “嗐，沒多大事兒，休息幾天就好了。”曹雲方仍笑著，倒是朱情眼角還有點紅紅的。
    “我說，池神你既然有事，不如……”
    “書漁你來替我吧。”
    關唐和宋柯訝異之餘是不解：“老曹，你說什麼呢！”
    “我見過他跑，那速度快的連人影都看不清楚，是吧書漁。”曹雲方沒理會倆人氣聲的控訴，眼睛直直看向角落的書漁。
    書漁嘴唇微張，眉梢揚起來，對曹雲方所說的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好一會兒，在遊池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後，他壓著嗓子，回了個“嗯”。
    “這樣不正好人齊了，老關老宋，你們趕緊去檢錄處檢錄吧，小瀾子說不定都等急了。”
    話都說到這，關唐和宋柯饒是再有什麼不滿，也隻是斜著瞄了眼書漁，再瞧了瞧遊池，下定決心般開口：“那快點。”
    檢錄處，小瀾子，也就是四個人中最後一個，莫子瀾，看清來人後，整個人嚇得仿佛都要暈厥過去。
    “怎怎怎怎怎……麼是他？！”
    “你問老曹去。”關唐撅了噘嘴。說罷，丟給書漁印著號碼的布條，“別上去吧。”
    “我，跑第幾棒？”沉寂了許久的書漁突然開口。
    “最後。”宋柯答，“跟第一棒一個起跑線。”
    “嗯。”書漁別上了號碼，應了聲。

    作者閑話：

    小書漁開始參加集體活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