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許多寒意。
    不過，就算是三伏天裏的太陽，恐怕也沒辦法融化此刻木寧和應昭兩人之間的堅冰。
    原本，他們達成了與維奧的協定，雖然這個口頭協議看上去不大靠譜，但畢竟也是個倚仗，也算是對靈山大有裨益。
    然而，在此之後，應昭和木寧卻是因著一些事情而產生了分歧。
    起因很簡單——木寧提出要盡快將維奧一行交給特辦處，也就是說他要暫時離開靈山，前往南山總部所在的N市。但是，應昭一聽說這個提議，卻是死活不同意。
    木寧氣鼓鼓地踹開房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斜眼看了應昭一眼，又立刻閉眼收回目光，仿佛再多看他一眼就會被氣死似的。
    “為什麼不讓我去？”木寧沒好氣地問道，“總該有個理由吧？”
    應昭的態度卻也極為強硬：“不行就是不行，沒得商量。”
    “你……”木寧氣得要死，一時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啃這塊硬骨頭。畢竟連蒼蠅都知道要找有縫的蛋，應昭卻是塊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木寧深吸一口氣，寒冷的空氣入喉，稍稍降低了一下他竄高的血壓。
    無奈，就算心裏再煩躁，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應昭這個臭脾氣看來是不會服軟的，還得看木寧自己的了。
    “唉……”木寧長歎一口氣，一副愁容滿麵的模樣。
    木寧用餘光看了一眼應昭，見對方被他吸引了注意，便悄然勾起嘴角，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唉！”木寧又一次長籲短歎起來。這一回，應昭徹底反應了過來，感覺到了木寧心中的鬱悶。
    應昭原本是負手而立，表麵上看像是個遺世獨立的君子，實則是個“我不聽我不聽”的態度。
    而現在，看到木寧如此憂愁，應昭也有所動容了。
    木寧抬眼看應昭，幽幽開口道：“我知道我慪不過你，你不讓我去N市，我認了，但也總該給個理由吧。”
    應昭看著木寧真誠的眼睛，心底忽地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般，有些酸軟，有些感傷。
    應昭垂眸，緩緩道：“並非是我不願告訴你理由，而是——此事也存在於我缺失的記憶之中。”
    “什麼意思？”木寧疑惑抬頭。
    應昭垂手，再一次摸出了那一對靈力核桃，手指不斷盤動，看得出心中焦慮：“我先前同你說過，我不願同特辦處接觸……”
    “但實際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如此厭惡他們。”
    應昭鮮少示弱，但此時此刻，木寧望著應昭的身影，卻從中窺得了強硬外表下的一點迷茫。
    “在我如今清晰的記憶中，對於從前的鎮邪司不過是有些許不耐，覺著他們都是些俗人，不願同他們接觸，卻也並不太過厭惡。”應昭的聲音低沉，將自己的心理娓娓道來。
    “然而，就在昨日，我的力量漸趨恢複之時，”應昭蹙眉，“隨之而來的，還有對於鎮邪司的極度厭惡。”
    “我生來淡漠，從未經曆過如此強烈的情緒，”應昭道，“至少，在我現存的記憶裏不曾有過。”
    “因而，當你提出要去特辦處時，我下意識地便開始抵觸。”
    嘴上解釋著，應昭的心中也沒有停下思索——有些話，如今還不適合講出來。
    比如，他和木寧與前代山神，絕對有些源緣；又比如，或許，木寧和他一樣，都忘記了一些東西。
    拋開這些不為人言的線索，應昭誠懇道：“抱歉，本座先前的確態度不好。”
    木寧默默聆聽著，雖然交情還不算深厚，但他仍然能從應昭的話中感受到他的迷惘、他的徘徊，乃至於——他的保護。
    “抱歉，”木寧直視著應昭，眼中動容，“方才我也有些衝動了，不該與你置氣。”
    “無妨。”應昭揮袖，隻一瞬的功夫，麵上的軟弱便已消散，又變回了那個強大的應龍殿下。
    “本座方才想過了，”應昭昂首，“為了你的靈山，特辦處的確是要去的。”
    “既如此，那本座便拋開那點子齟齬，陪你走一遭吧。”
    “權當作是，報答你對本座這幾天的照拂了。”
    見應昭如此主動，臉上還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容，木寧也不願掃了他的興，連連點頭應下：“好。”
    隻是，木寧心裏嘀咕著：讓應昭一起去特辦處，真的會是一件好事嗎？
    該不會……一言不合就直接引來天雷，把整個南山總部給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