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沒，最近蓮華宮上那個瘋子又出山來禍禍人啦！”
    聞此，江南眉心微皺，特意在二樓尋了處靠窗的雅座叫上一壺好茶，等人順道仔細聆聽幾人的對話。
    “他又出來幹什麼，上次那什麼門派被他逛了一回，好家夥第二日就人走茶涼、無人問津荒廢在那。”
    “哎，老徐，我記得那門派好像就是你那個吧！”
    辛災樂禍的笑聲傳進本該在角落喝酒的人耳內，一見有人提起那件事便立馬擺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拍著桌子破口大罵。
    “提提提，這都提幾回啦，我的笑話就那麼好看？”
    “我是真想不通，當時那先宮主放著好好的正常人不選，偏偏選這麼一個家夥，還義正言辭的說是什麼天道，狗屁的天道！”
    說到激動處，更是連著三杯酒下肚。
    “他跟他師兄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唯一過得去的也就是他那張臉，難不成選他是因為他的好皮相？”
    此言一出，立馬有人附和。
    “對對對，我先前就覺得他們不簡單，不然就那家夥整日吊兒郎當的模樣，怎麼可能撐得起這修真界的未來！”
    江南對於他們的反應早已是見怪不怪，師父平日裏做事確實有些不著調，但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一時的喜惡去毀壞他人的東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需查清楚還師父一個清白。
    他招手喚小二過來，給了他一錠銀子讓他把桌上的酒送到一樓的幾個人手裏。
    “記住，一人一杯不可倒多。”
    “是，公子。”
    小二應聲前往，江南則在二樓看著他們將酒喝下，嘴角微微上揚。
    此酒名為桃花釀，剛入口時略帶桃花清香，雖然算不上烈酒，但這後勁可不容小覷。
    酒量不好的，怕是喝上一杯也要醉上個兩三日，這樣也算是對他們隨意汙人清白一個小小的懲罰。
    畢竟我的師父，可不容他人置喙。
    不出半刻，談話的幾人便醉倒了一片。江南等的人也在這時登門拜訪，一席黑衣在見到喝茶之人時熟絡地接過他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
    來人是江南心腹阿飛，平日裏百曉閣全權交與他管理，在外他就是百曉閣閣主。
    “幾日不見，這氣量真是愈發的小了，旁人就是連你師父一句也說不得。”
    “小氣鬼。”
    江南也不惱他，隻是將他喝過的茶杯推向一旁，將鬥篷摘下露出一張僅有光滑的弧度，沒有五官凹凸的純白色麵具。
    在外江南從不以真麵目示人，不僅為了自保，更重要的是自己蓮華宮宮主徒弟的身份還未被公之於眾，不宜露麵。
    “說吧，找我來有何要事？”
    他恢複正經的模樣，神情凝重地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地圖上畫著大大小小的紅圈，幾乎每個地區都有涉足。
    “你知道你師父這幾日毀了多少個門派嗎？”
    他指著這些紅圈，幾乎是怒不可遏。
    “二十個，整整二十個！”
    “大到數百人的宗門，小到街邊幾人的作坊，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完全沒有任何的共同點。”
    “在外人看來，你師父就是在單純發泄自己的怒火而已！”
    聞此，江南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淡定地品了口茶。
    “你不必說這些話來激我，說說看吧，你都查到了什麼？”
    他見誆不到江南，也沒了作弄的興致。
    “切，真沒意思，你就真的這麼相信你師父？”
    江南垂眸淺笑，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他做了什麼，我永遠都不會懷疑他。”
    他眼瞅著江南這愈發堅定的目光，嫌棄地翻了一個白眼將手伸到先前的桃花釀上，試圖將整壺灌入口中。
    “最近頻發的少年失蹤案，你可知道？”
    “略知一二。”江南將他拿酒的手攔下，取出酒杯給他倒了一杯。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失蹤的少年與被毀的門派有關？”
    他迫不及待地品嚐這世間少有，千金難買的佳釀，一杯下肚這才滿意地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吐露。
    “多多少少都有一點關係，失蹤的少年大多是些求學的書生，但還有少部分是門派的弟子。”
    他酒量還沒有大到千杯不醉的地步，沒一會兒便醉態初顯，說的話也愈發的語無倫次，換作平日他根本就不敢在江南麵前點評他的師父。
    “也不知道你師父哪來的消息，這揪的一個比一個準，我倒還真有些佩服他了。”
    “隻是，他的手段太過於激進，這無疑是將那些罵名往自己身上攬，此舉甚蠢！”
    江南臉色微變停下喝茶的動作，微微一個側目，極強的壓迫感嚇得他酒瞬間醒了大半，連忙噤聲。
    “阿飛，慎言。”
    “這酒真不是個好東西，以後不碰了。”
    他點頭如搗蒜，將寫有最後一處窩點的地址遞給江南後默默待在一旁懊悔不已。
    江南將紙上的地點記下，隨手將剩餘的桃花釀推到他麵前，同時囑咐了幾句。
    “此酒性烈，莫要貪杯，一日一杯即可。”
    “至於這紙上的最後一處窩點由我來剔除，屆時還需要由你來還原真相，還師父一個清白。”
    “啊？”
    他顯然沒有料想到江南的這番舉動，本以為他會責罰自己，未曾想他竟然會把如此重要的事交於自己，不免有些感動。
    “閣主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兩人商量好之後的相關事宜，阿飛便匆忙離開前去準備，江南則給自己換了一身不那麼起眼的裝扮，背上箱籠，扮作書生模樣奔赴窩點所在位置。
    六月中旬，天氣最是炎熱，江南在烈日下行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早已是汗流浹背。
    他抬頭望著絲毫沒有退意的烈日，躲到不遠處的樹蔭底下喝了一口水，稍作休息。
    “看來臥底進去是不大行了，要不還是直接殺進去，又快又方便。”
    悶熱的夏風吹過，空氣中處處都透露著炙熱夏意，即使蟬鳴不止，午後終究帶著引人困頓的魔力。
    江南隻覺得自己眼皮不聽使喚，沒一會兒便靠著樹幹沉沉睡去。
    待到規律的呼吸音傳來，不遠處的灌木叢這才鑽出兩個人，對著江南低聲咒罵。
    “這小子可真他娘的能熬，足足用了三根迷香才讓他睡過去。快帶回去讓老大瞧瞧，看模樣還挺俊！”
    兩人一副撿到寶的模樣，殊不知被他們擄回去的江南此時正眯著雙眼將來去的路一一記下。
    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一股陰暗潮濕的黴臭味迎麵而來，光線也由明亮轉變為晦暗，似是進入了一處山洞。
    剛入山洞，江南便被人用黑布蒙住頭遮住視線，以防他知曉這內部的布局。身後的人不斷捶打江南的小腿試圖讓他跪下，但毫無效果。
    “你小子強什麼強，給我跪下！”
    “既然來了這，就別想著還能出去，認命吧！”
    江南回頭看了他一眼，為避免引起注意，大發慈悲地跪坐下去。
    就在江南準備查探此地虛實時，一道粗獷的聲音由高處傳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今日，我們的東家要來我們這視察，一個個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話音有所停頓，緊接著是鞭子打在耳邊的聲音，四周皆是小聲的啜泣。
    “要是誰敢壞了東家對我們的印象，看老子不活剮你！”
    江南聽著上頭的叫喊，回想起紙上所寫的內容。看來此人正是這夥賊人的首領朱秦，此地以南三百裏內的失蹤案皆是他的手筆。
    若將此人擒回，說不定可還師父一個清白。
    “啪啪啪——”
    略顯突兀的掌聲從門口斷斷續續地傳來，往聲音的源頭望去隻見門口出現一大批黑衣人。
    瞧外貌個個貌美如花，俊朗不凡，而被他們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正是他們口中的少東家。
    “喲！少東家今日竟然親自過來，這是我們新到的貨，您要不瞧瞧？”
    在這裏幾乎所有人都達成一個共識，少東家愛美男近乎到了一種瘋魔的程度，每年有一大半貨物基本都送入了她的帳下。
    二人走過掀起一陣風，吹起不少蒙頭的黑布，江南藏匿於人群之中，借著布的縫隙看到一縷紅衣在眼前經過自覺垂下了頭，以免引起注意。
    看來，似乎還有意外收獲。
    “今日沒什麼興致，先把名單給本宮。”
    少東家倚靠在最高處的長椅上，在螢火的照耀下膚白如玉，墨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雙目猶如一汪清泉，麵紗之下的薄唇無一不再彰顯著她的薄情寡義。
    甜美的嗓音回蕩在眾人耳邊，朱秦不敢言語連忙將東西雙手奉上，少東家接過名單隻不過大致掃了眼便發現端倪，一把將名單甩在他的臉上眼中帶著戾氣。
    “廢物！”
    “你們眼睛是怎麼長的，連多一個人都看不出來，要你們有何用！”
    領頭人不敢反駁她的話，隻能彎腰將地上的名單撿起逐一核對一番，這才發現確實多了一個。
    他指著角落多出來的人破口大罵，手中鞭子不停揮舞，而先前將江南帶回來的兩人此時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血水順著地上的紋路逐漸蔓延到江南腳下，他並未像其他人一樣尖叫著逃開，如此舉動反而引起了少東家的注意。
    她一把將身側調笑的侍衛推開，將手中的水果狠狠砸在朱秦的臉上，語氣夾雜著些乖戾。
    “這水果賞給他吃了，把人給本宮帶上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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