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伍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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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書院沒有監獄,白微被囚禁於訓誡室,由三位先生和肖璃看管。
這事本輪不上肖璃,但李長傾說肖璃是訓誡官,理應看守,肖璃懂李長傾的意思,他站在三位先生布下的陣法外,問白微,“為何不認罪?”
白微卻答非所問,“他傷的重嗎?”
肖璃聽出他指的是餘老,微微搖頭,“一個罕見的毒咒,餘老法力高深,傷不了他裏子,但李長傾說他要昏迷很久才能緩過來”
白微打坐在訓誡室的矮榻上,“能傷他的,必定是熟人”
肖璃側目,“難道不是你?”
“我不會傷他”,白微慢慢抬起頭,看著肖璃,“縱然我有心滅掉整個書院,乃至整個天界,我也不會傷他”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說這些斷然是沒人信的”
卻見白微開口,“你不是問我,陣中陣我可結出幾重?”
肖璃頷首,“你想說什麼?”
“七重”,白微仰頭,“我此生費盡心力修行,隻能結出七重陣”
肖璃想起自己僅僅結出二重陣便精疲力盡,不禁在心底驚歎,七重陣多麼強大,又多麼可怕。
“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是我”,白微看向長樂宮的方向,“當日長樂宮起陣,我就會拚盡全力,七重血陣,或許殺不了餘老,但殺掉你們綽綽有餘”
肖璃強忍心底的震驚,白微的眼神太沉了,沒有一絲浮氣,他慌忙轉身,他害怕白微對他使用幻術。
踏出房門之時,身後傳來白微的聲音,“真凶尚在院內,小心”
一路走過,全是人心惶惶之言,學生想問,又礙於肖璃一身寒氣,不敢靠近,肖璃在學生中找到雲苓,他拉著雲苓的手臂走到無人之處,問道,“你最近可察覺到學生之中有什麼異動?”
雲苓天眼了得,往日白微時常布下幻術幫助他修行,知道白微是凶手,雲苓並不好過,他冷著臉,“還能有什麼異動,凶案發生以來,魔院學生整日誠惶誠恐,方先生說退學的書都收了好幾封,天妖兩院的學生你也瞧見的,又怕又驚,自然拿著魔院的出氣”
“先生們呢?”
“先生?”,白微不解,“先生們能有什麼異動,餘老出事開始都瞞著,這次方先生說出來,那天抓人你也看到了,好幾個先生可是把家夥都給拿出來了”
肖璃皺眉,一拳打在身旁的玉蘭樹上,“怎麼可能,就沒人露出一絲破綻?”
“什麼破綻?”
“白微說凶手不是他,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他卻還如此篤定”
白微睜大眼睛,“你信了?”
“我信了半分”,肖璃嘴硬道。
“這有何難,等餘老醒過來,自然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肖璃胸膛起伏,“問題可不就在這裏,如若真凶想趁著這段時間···”
雲苓猛然打斷肖璃的話,“你這麼說,倒讓我真的想起不對的地方”
“什麼不對的地方”
“夜巡”,雲苓眯著眼睛,“自從長樂宮凶案發生,方先生加強夜巡”
“這有什麼不對?”
雲苓冷笑,“有什麼不對,有一個一向不願意管事的人夜夜夜巡,你說呢”
肖璃往後退兩步,“你在懷疑我?”
雲苓靠近,“平日聰明如你,這時候怎麼糊塗起來,你夜夜夜巡,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肖璃回想,卻沒想出什麼不對的地方,他雖然夜夜都去,但大都為了查案,有時候半路還會偷偷溜掉,這麼一想,要是有人懷疑自己也倒不奇怪,可是其他奇怪的地方,他皺著眉頭,怎麼也想不起。
如今形勢嚴峻,白微便不賣關子,他低聲開口,“白微一直未參與夜巡”
肖璃皺眉,“怎麼可能,先生們都是排了班的,他···”,肖璃仔細回憶,確實從未在夜巡中看到過白微,他猛然抬頭問道,“負責夜巡排班的先生是誰?”
雲苓搖頭,“這等事哪裏輪到先生來做”
“學生官做的?”
“魔院學生長”,雲苓皺眉,“虛靈做的”
四目相對,兩人眼神各異,卻都察覺到一點仿佛破殼般的光亮,下一刻默契的朝著書院記錄室,快步而去。
今日負責值守的是妖院學生合歡,她驚訝的看著兩人對他熟若無睹,衝向書架上厚重的記錄本。
翻書聲嘩啦啦作響,兩人找到巡夜的輪班表,果然,從凶案發生以來整整半月,白微居然沒有一次當值夜巡。
肖璃抿唇,“他現在何處?”
雲苓自然聽出肖璃說的他是誰,“在方先生那裏,方先生說他受了幻術迷惑,要為他祛法”,說著,雲苓不安的開口,“我去看著他!”
“不”,肖璃不信李長傾沒有看出異樣,“有人看著他,你得去弄清一件事”
“什麼事?”
肖璃咬牙,“為什麼這半月的夜巡都沒有白微”
雲苓愣了愣,猛然明白肖璃的意思,轉身,風風火火的跑出了門。
這時候,愣在一旁的合歡走過來,“師兄,是出了什麼事嗎?”
肖璃抬眸,盯著柔弱清秀的合歡,眯起眼睛,“我記得你叫合歡”
合歡一邊激動一邊失望,“是”
“你過來”
合歡抬步,壓抑著興奮小跑過去,“師兄”
肖璃抬手,在合歡的驚恐中,去觸碰合歡的額頭,“最近很是辛苦”
合歡僵硬的一動不動,“沒,沒有,我也是學生官,為學院分擔是我的職責”
“嗯···”
肖璃笑著點頭,他坐在書桌上,俯下身,“可是一個女孩子半月內夜巡七次”,肖璃捏著手裏的記錄冊,猛然冷了眼睛,“你告訴我,你的職責是什麼?”
四目相對,合歡的臉色在肖璃眼中變換萬千,最後竟然一片刹紅,低下頭,扯著袖子,“我,我隻是,朋友不想去,所以我才···”
“胡說八道!怎麼輪到夜巡的人都是你朋友不成?”
肖璃眼神如炬,合歡被這般盯著整個人都在抖,最後卻說出了一句讓肖璃意外的話。
“因為我想見到你,所以想方設法去夜巡”
話音剛落,合歡便含著眼淚轉身跑了出去。
肖璃坐在書桌上,木楞的摸了摸自己的紅腰帶,他入院這麼久,這竟是第一個說愛慕他的人。
不知為什麼,他想起梅園裏他與李長傾掛在一起的木牌,忍不住紅了耳朵,他當時被李長傾氣急了,又怕李長傾真的下得了手,他騙了李長傾,在梅樹上掛學牌,不是不會傷害對方,而是三生之約。
大抵因為這個謊,李長傾匆匆而來時,肖璃刻意不去看李長傾的眼睛,他垂著眼眸,低聲問道,“可從虛靈身上問出什麼?”
李長傾搖頭,“他情緒不穩,身上有幻術的印記,方先生不讓人輕易靠近”
肖璃如今對虛靈產生懷疑,隻在心底歎道此人不簡單,“白微幻術了得,我不敢輕易審問,你要不要去問問”
“是,我來此就是有此打算,看守白微的先生中為首的是哪位?”
肖璃輕笑,“我的老師丹辰子,他好說話,你放心進去”
李長傾抬頭,對著另外兩位先生拜了拜,卻沒看見丹辰子,“丹辰子先生去了哪裏”
肖璃噗嗤一笑,指了指訓誡室屋頂趴著的那隻七彩狸貓,逮著機會懟道,“那日飛花流觴會,你還是認出合歡的人,沒想連隻妖的真身都看不出來”
李長傾對著丹辰子一拜,“先生,能否讓晚輩進去詢問一番”
丹辰子轉動狸貓頭,征求另外兩位先生的意思,最後點頭,貓爪揮動,訓誡室的門就開了。
李長傾微微點頭,與肖璃錯身時,抬手拂過肖璃的下巴,低聲喚道,“小狐狸”
一霎那,便如墨落水中,滴答一聲染紅了肖璃的整張傲臉。
李長傾進入訓誡室並不久,出來時神色如常,肖璃想知道他問出什麼沒有,卻見李長傾拍拍他的肩,“白微幻術了得,你要好生看管,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得離開一步”
說完,便留下一道身影匆匆而去。
肖璃愣在原地,不明白李長傾什麼意思。
然而,讓肖璃慌神的是夜幕降臨後,寶珠一臉慌亂的找上他,質問道,“我聽說今日你帶著雲苓走的,你帶他去哪了?”
肖璃皺眉,“說了會兒話而已,怎麼了”
寶珠忍著哭腔,“你跟他說什麼了,我找了他整整一天,都不曾見到他身影”
肖璃大驚,抬起長袍就要去找,又突然想起李長傾的話,硬生生折了回來。
“你到處都找了”
寶珠點頭,“都找了,就連淺雲居我都去了”
“你怎麼發現他不見得?”
寶珠抬起手腕,“同生環,我倆一人一環,我動此環,他的環也會動,可今日無論我怎麼晃動手環都沒有回音”
肖璃皺眉,“會不會是他忘記戴了”
寶珠皺眉,“他敢,我讓他洗澡都不許取下來的”
肖璃垂眸,猜測雲苓一定發現了什麼,那麼他們的猜測一定是準的,虛靈這個人有詐,他告發白微絕不簡單,雲苓此刻一定非常危險。
肖璃取下腰間的竹囊放在寶珠手心裏,“去找李長傾,讓他去找雲苓”
“那你呢?”
肖璃回頭,看著訓誡室的夜燈,雖然他不明白李長傾讓他守著白微是什麼意思,但他相信李長傾不會做無用之事。
“寶珠,近日恐有大變,切記,不要輕信任何人,一定要找到雲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