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還起得來嗎？”溫柔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女生耳邊響起。
    這個女生打扮得漂漂亮亮參加畢業典禮，但因為太心急踩到沒有係好的鞋帶摔倒在地上。她應該是崴著腳了自己站不起來。
    少年脖子上掛著一副耳機，向女生伸出手，嘴角保持著一個好看的弧度。
    女生扶著他的手借力站起，還沒開口道謝，便被少年背在了背上。少年也沒有多言，一路把她送到醫務室。上完藥，女生低著頭略帶羞澀地說了聲謝謝，少年笑著說，“不用謝啦同學，幫助這麼可愛的女生我也很高興的。”
    “砰”地一聲，醫務室的門被一個男生粗暴地推開，門把手猛烈地撞上一旁的儲物櫃。男生一個箭步衝到女生身邊，急切地說著“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怎麼樣”，女生一看到他便流下眼淚不說話。
    這時，站在一旁的少年收斂起笑容，“你誰啊？”
    男生站起來狠狠看著他，“我女朋友這樣是你整的？”
    女生伸手拉住高大男生的衣擺，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了。男生便也消了氣，轉身對女生大聲吼道，“少和這種人混在一起，他爸媽都不要……”
    “妹妹你看他……”少年一邊委屈地看著女生一邊拎起男生的衣領，對著下頜角就是一拳。男生穩住身形在一邊罵罵咧咧，少年也不搭理，蹲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幫女生擦掉臉頰上的眼淚。
    “這麼好看的眼睛可不是用來哭的。”
    少年笑了笑，遞給女生一根棒棒糖，“我要是你男朋友一定會時時刻刻在你身邊才不讓你摔倒，”說完他瞥了正捂著臉的男生一眼，“女孩子是拿來寵的，你男朋友怎麼這樣對著你大吼大叫呀？”
    戴上耳機不再管他們，少年陰著臉走出醫務室，一個人徑直走出校門，手在口袋裏緊緊握成拳。
    畢業典禮他已經沒心情參加了。
    “智障吧！”烏煙瘴氣的網吧裏，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滅，一台電腦後麵一個戴著粉色耳機的男生吼道，“我靠！這人會不會打啊！”
    鍵盤不斷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男生修長的手指抓了抓長到幾乎蓋住眼睛的頭發，“這人簡直把智商秀到了極限！”，他一把拽下耳機，掛在脖子上，整個人頹廢地仰倒在椅背上，斜著眼看向右邊。
    “誌啊，你說，我在鍵盤上放根火腿腸是不是狗都比他會玩？”
    楊誌頭也不轉地回一句，“大少爺，又怎麼了？”
    “你不知道，這個人，完美地避開了所有正確操作。”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三兩下撕開包裝，哈密瓜味擴散開，空氣裏甜絲絲的，混在濃鬱的煙味裏倒不容易被察覺。他叼著棒棒糖，手指在鼠標上一點，屏幕上立馬彈出一個界麵。
    白色的對話框映入眼簾。
    而且……
    不止一條。
    電腦閃爍著，不斷有新的消息接收，“滴滴滴”地響個不停。
    楊誌偏過頭好奇地看一眼，手上點擊鼠標鍵盤的動作沒有一刻停緩。
    “謔，”楊誌隻用一眼就明白，“這麼多妹子啊，我靠。”
    “吳哥，推倆妹子給我唄？”楊誌衝他抬抬眉，“要會叫哥哥的那種。”
    “嘖，人不咋地，要求倒是挺多哈，”吳哥拿起桌麵上的手機，對著楊誌的耳朵點開一條語音。
    “言哥哥，周末來陪陪我好嗎？”
    女生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嬌滴滴的聲音震得楊誌猛地一激靈，“Gameover”的遊戲提示音隨之響起。
    “臥槽，這女的……”
    “喏，你要的那一款。”
    “還是算了吧，受不了，太嗲了。”楊誌搖搖頭，“你哪裏來的這麼多女生的微信啊？”
    “瞞著兄弟我開挖魚塘了？”
    吳言斜眼看了一眼楊誌，“魚塘？我隻是招女生喜歡的小哥哥一枚罷了。”
    “我壓根沒打算談戀愛。對她們也不感興趣。”
    “看在我們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我推幾個給你，你自己和她們聊，”吳言劃著手機，“你就說是我換了個手機，不能發語音，記得做人的底線，過線了可就……”，他五指並攏，對著脖子比劃了一個動作，“懂？”
    楊誌看著手機瘋狂點頭，“誒，她們都是來尋安慰的啊？”
    “高考失利了唄，”吳言翻看著聊天記錄，“你以為誰都跟咱一樣無所謂啊？470，這分數，上個屁的學。”
    他指著手機說，“還有一個620以上的，學霸中的學霸。”
    “哪個哪個？”
    “不記得了。”
    “哈？不記得？”楊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說，一般像你這樣的海王不應該把每個女生的信息備注齊全嗎？像什麼”165大眼睛長發”嗎？你居然說你不記得了？”
    “奇怪麼？”吳言把手機湊到楊誌麵前，通訊錄裏各種各樣的女生頭像，後麵跟著的備注……
    清一色的阿拉伯數字。
    從1到99。
    清一色。
    順子。
    這看起來確實對那些女生不感興趣。
    “這他媽……”楊誌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有些人就是牛逼，比如他麵前這位大佬。
    吳言，帥的掉渣，中二拽哥，無所事事，倒一連連看。不打架鬧事，不作弊抽煙，遊戲一級碉，成績一級搓，手握99個妹子聯係方式的……婦女之友？
    高考一結束，成績一出來，別人都是忙著聯係學校，忙著辦理手續，忙著準備複讀，他老人家倒好，照老樣子進網吧上分。
    老師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遊戲那麼多技巧攻略你都記得住為什麼幾個公式幾個單詞你記不住？長的好看有什麼用長的好看能當飯吃啊！”
    吳言：這不一樣。
    然後，吳言用行動證明了長得帥可以當飯吃這一事實。
    吳言佯裝撒個嬌，就總有人請他吃飯。沒錢了就隨口撒個謊、撒個嬌，一餐飯就來了。
    楊誌：“吳言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吳言一把搭上楊誌的肩，無奈地笑笑“會啊。但小爺沒錢啊~”
    楊誌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道這位爺以後會看上怎樣的女孩子？
    99朵玫瑰，沒一朵能入他的法眼。
    未來的嫂子會是什麼樣的玫瑰？
    “嘖，你去聊吧，”吳言把手機扔到楊誌麵前，“受不了了，總不能讓我一個剛剛夠上二本線的人去安慰一群大學生吧？”
    吳言說著站起身，朝外麵走去。外麵的光對他來說有些刺眼，他伸了個懶腰，準備晃晃快要麻掉的胳膊。
    “砰”的一聲，他的手撞在了電線杆子上。彎曲的指骨關節正好撞在鐵柱子上，疼得吳言暗罵一句“操”。
    他一邊揉著手，一邊走回網吧。
    他坐回座位，看著楊誌獻的殷勤——一碗熱騰騰的泡麵加火腿腸。剛拿起筷子便覺得手生疼，一下筷子沒拿穩，濺了些湯汁在手上。
    媽的，這手命途多舛。
    今天是運氣不好麼？
    突然，腦海裏響起冷漠沒有任何語調的聲音———
    【吳言，把手放進湯裏。】
    啥玩意兒？
    why？
    吳言突然一陣恍惚，鬼使神差地把手伸進了方便麵桶滾燙的湯裏。
    等他反應過來…………
    哦不，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吳言眼前隻有一片黑暗。剛開始，他以為是通宵打遊戲導致的像往常一樣的短暫性失明，可過了很久，他的眼前還是一整片的黑暗。那種黑暗不像是平時關燈後的朦朧的黑，平時關燈再怎麼也會隱約看得到物體的輪廓，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讓人心慌的黑色。黑霧裏仿佛有一雙雙無形的手，慢慢攀上吳言的腿，再猛然向下拉，像是要把他拽向某處。
    失重的感覺襲來，吳言感覺到自己在迅速下墜，腳無處著力，手也無地可抓，四周空蕩蕩的。跳樓機都不敢坐的他想要緊緊抱住自己，卻發現手腳像是被死死束縛住了動彈不得。他甚至感覺到………
    自己應該被倒過來了！
    眼前隱隱約約有一絲亮光，吳言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卻被嚇得表情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咦咦咦咦啊！”
    “我哦哦哦哦不要嗷嗷嗷啊！”
    臉砸到地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腦海裏的聲音再次響起【吳言，你好丟臉】
    吳言：“丟個p的臉啊，你行你來啊！”
    突然，他看見一個少年站在地上，身後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三個人好像在討論什麼，不過，看起來，少年是他們的頭兒。
    救星！
    他看到了救星！
    “喂！同學！救命啊！”
    三人一動不動。
    “帥哥！”
    “救命啊喂！”
    少年抬了抬眼。
    “啊啊啊啊啊啊操！”
    “啊！！！！”如果說前麵的“啊”是因為害怕而顫抖，那麼，這個“啊”可謂是撕心裂肺，驚天地泣鬼神。
    “砰”地一聲，吳言砸到了地上。
    媽的，我用來吃飯的臉啊！
    這是吳言落地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好像有人走過來了。
    好尷尬啊。
    社死了嗎這就？
    “起來。”清冷的聲音響起，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得發亮的靴子。
    “哇啊——”吳言猛地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我叫的那麼大聲，為什麼你們沒聽見啊？”
    “……”
    全場安靜的可怕。
    過了兩秒，“哇啊啊啊——”回蕩在空氣裏。
    “……”
    麵麵相覷時，吳言看著領頭的少年，委屈巴巴地說：“你怎麼見死不救呢？”
    “你無情。”
    “你殘酷。”
    “你……”
    【喲，穿越版吳書桓？】
    閉嘴吧你特麼誰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說。”
    “勞駕扶我起來，謝謝。”
    “有手有腳，自己站起來。”
    “腳麻了。”吳言用平時見過的那些女孩子對自己的行為，試圖和他拉攏關係，“腿軟了，站不起來了。”
    少年不願理他，準備走開，卻突然覺得腿上掛著重物，挪不開步子。
    吳言猛地抱住了少年的腿，“嗚嗚嗚你怎麼能這麼不憐香惜玉…………”
    少年冷哼一聲，緩緩開口，“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沒等吳言回答，他冷冷地說道，“憐香惜玉？”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