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裏可有染了魘的？”百裏煜問他，“連著多日高熱不退的人。”
    林風澈問了左右回答說，“暫時還沒有。”
    “如果有的話，一定要隔離開，我待會讓兵卒在遠處的山腳下建一排茅屋，把他們安置在那，給他們糧食和柴火，讓他們自己生火做飯。”
    “切勿忘記，咳咳，屍體一定要焚燒，燒成焦炭以後深埋進地裏。還有讓所有人注意，不可將汙物倒在河邊，動員災民們一起監督。”
    林風澈一一應承下來，“百裏煜，你回府裏可好，這些事我定會交代下去的。”
    “你是不是怕我搶你的功勞了？”百裏煜笑著和他說，“等開了春，我就消了你的奴級。”
    “主子不讓奴還債了？”
    “消了奴級照樣可以，長燕，你不是想賴賬吧，那我不消了。”
    “隨你。”
    “你反了啊你，還敢這麼和我說話！”
    “乖乖回府裏去，這裏有我，聽話。昨日打了隻山雞送到了府裏，他們給你燉了嗎。”
    “唔，給來幫忙的下人了，我天天沒什麼事，用不著。”
    “百裏煜，你這場魘還要持續多久？你要是一直這樣，遲早再被魘吃了去。”
    林風澈的話裏帶著前世成為帝王後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百裏煜不禁縮了縮腦袋，怎麼像是被長輩教育了。
    “我知道啦，那你再獵一隻嘛。”
    林風澈苦笑一下，卻也沒有拒絕，大雪陸陸續續下了兩個多月了不說，這半個多月他們大肆捕獵，山林的飛禽走獸早就沒了蹤跡。
    如今周圍一日腳程的距離裏能獵到的隻有蛇和田鼠了，他正猶豫要不要派人往更遠的山林裏走。
    “對了，長燕。”百裏煜在上馬車前突然問了一句，“府裏倉庫裏的皮襖子是你拿走的？”
    “是。”短暫的猶豫之後，林風澈接著說，“最開始落雪的時候，發給了沒來得及置辦冬衣的奴隸和百姓，我還拿了些皮子，等開春了我也補給你。”
    “那你記住哦，不過皮襖子還是你給我的啟發，本還想等我回來送給你和府裏下人們呢。”
    百裏煜也沒再追究，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就準備手腳並用爬上馬車，可林風澈卻拉住了他。
    “是送給我的？”
    “是啊，你上次不是說你一直想要的。”
    一個奴隸牽著主公的手，林風澈保持著這個以下犯上的姿勢，“百裏煜，我不配的。”
    那些皮襖子和府裏其它禦寒的東西早就被他送往了自己的營地，林風澈不忍再欺騙單純的百裏煜，可有些事一旦開弓，便沒有回頭箭了。
    “怎麼不配了，等明年冬天我再讓繡娘給你們做，當然你們想大夏天穿皮襖子也是可以的。”
    百裏煜笑著說，林風澈的手心粗糙帶著繭子，他穿著羊皮隨意裁剪的褂子，裏麵還是下人的衣服和皮質的短靴。
    短短幾個月，與剛見麵時那張皮包骨頭的臉不同，現在的林風澈雖然嘴角掛著胡渣，可整張臉也算得上英武，他的個頭與百裏英齊平了，身上也壯實不少。
    不過是短暫的失神，林風澈又變回了那個完全理性的野心家，他鬆開了百裏煜的手，笑著答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狼皮還是鹿皮？之前的是狼皮的。”
    “還要狼皮的吧，結實點。”
    “好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百裏煜的車夫揮動了馬鞭，林風澈目送車架消失在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