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堯不解：“今天比賽贏了，他們聚餐回來會很晚。”
    賀丞生抓了抓腦袋，有些掙紮道：“……我答應了粉絲。”
    “粉絲？”顧堯輕笑出聲，眼底寒意直擊賀丞生心底，“我難道沒有粉絲重要？”
    賀丞生自知理虧，好聲好氣的說：“我下午見有人在猜測我們的關係……剛好也有粉絲催我直播，我就答應了。”
    “猜我們？猜的什麼？”
    “……”你這不明知故問？
    “戀愛關係。”賀丞生說。
    “哦。”顧堯不甚在意，“那便要坐實一下。”
    賀丞生不知道他說的坐實是要怎樣坐實，“你……想公開了？”
    “想啊。”
    顧堯挑起他的下巴，無不溫柔地說，“我每時每刻都想，但我又怕影響你。”
    “不會的，我……”我也想公開這幾個字，就如同卡在了賀丞生喉嚨裏的魚刺，怎麼也拔不出來。
    因為緊跟著這句話的下一句是，我也怕會影響你。
    但沒有誰比他們二人更理解彼此，哪裏是怕會影響啊……
    要影響早就影響了。
    隻不過是不想讓對方挨罵。
    不想在被肯定之前，多出一個風險。
    他們此刻都在十分默契地想著——
    在這個圈子，護著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成就。
    埋藏在影響底下的根源其實是——對等。
    顧堯確實是神一樣的存在，他是冠軍連任，是擊殺大魔王，是每一場比賽都能秀出新天際的遊戲大王。
    他的成績有目共睹，甚至不用他去如何大張旗鼓的證明，隻一場毫無預告、普通至極、隻為和自己昔日老友共赴戰場的遊戲，就把“電競神話堯爺重返神壇”這個消息傳遍圈子，再出圈，甚至火熱時間之久，直至WM官宣他，這些帖子都還仍未落下去。
    可賀丞生不一樣。
    在網友眼裏，他經曆過背叛、周轉被賣、放棄比賽、脾氣陰晴不定、痛恨那位電競神話，甚至連人家名字都聽不得，這樣一個人，就算奪得了一次冠軍，又能怎樣，又會怎樣呢？
    會把那位痛恨已久的人納為己有，成為伴侶？
    這事除了堯生cp粉以外沒人會信。
    甚至有些粉絲近乎偏執的認為WM戰隊存在隊內暴力。
    哪怕近日來他們在熒幕裏顯露出來的狀態都那麼平和，但這些聲音還是會有，會覺得他們迫於壓力才這麼裝出來。
    從前的賀丞生與顧堯太好了，導致這兩年的變換，讓許多人都還無法接受。
    賀丞生自己都在堯生超話裏見到過有人這樣評論——
    【賀丞生算個什麼東西？他不就是有個小顧堯的名號？】
    【一群傻逼還來磕cp，惡不惡心？顧堯會看上他？】
    【笑死了真是，賀丞生配得上dawn？】
    【配不配得上用你說？顧堯不聲不響離開這麼久，你怎麼不說他？】
    【老子去日狗他倆都不會在一起，蠢貨！】
    賀丞生那時其實特想評論一句——那你快去日狗吧。
    顧堯當然也知道有這些聲音。
    他想的是，要為賀丞生造出一條幹幹淨淨的路，那條路上沒有八卦，隻有他的能力。
    盡管他現在時不時造出一點風聲來，但那都是捕風捉影，並不成大事，隻為以後鋪墊。
    他要賀丞生在所有人眼裏都是牛的，他要別人在想起他的時候，會想到他旁邊還有一個人。
    這樣的記住才有意義。
    曾經的神壇之路隻有他一人，而現在他不渴望那裏了，他渴望的人在身旁。
    可他又止不住想宣告天下，想為堯生女孩們正名。
    這個願望遲早會實現，他現在得忍一點。
    而反觀賀丞生。
    他的心思不複雜，他隻想跟顧堯一起實現當年的夢想，這樣一來，那兩年的事，他便再也不會去糾結。
    他要和顧堯站在頂峰。
    他不要顧堯再那樣孤孤單單了。
    他壓根兒都沒考慮過網上會怎樣說自己，有些人長了一張嘴逢人就咬，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賀丞生要的是，和顧堯拿到冠軍。
    他不要網上再有質疑顧堯的聲音，但他又必須要和顧堯取得成就的人是自己。
    每次見到堯生女孩懟那些黑粉的時候，他無不渴望的想點個讚，卻又生生拐了個彎。
    他要顧堯回來的日子，不被人謾罵，連一絲機會他都不想給。
    等到獎杯在手時，他便有資格、有底氣去說一句——
    “等你他媽拿到冠軍的時候再來這麼跟我講話。”
    至於網上那些罵他配不上顧堯的，他隻在心中冷笑。
    老子配不上他？
    你敢抓著顧堯的領子問一句賀丞生配不配，他都敬你是條好漢。
    在他們的感情裏，賀丞生其實很自信。
    自卑源於心底，可愛卻早已紮根。
    不論是他對於顧堯的，還是顧堯對於他的，都不知在何時間，那顆以愛為名的種子便已經發芽，捅破的時候，早已成了參天大樹。
    想來，這粒種子播種在一個仲夏的夜晚。
    昏暗的路燈照著樹下兩位少年，地麵映出兩道被拉長的身影。
    四下安靜極了，唯有三兩蟋蟀的叫聲。
    而種子，是那位稍矮的少年，緩緩說著“是不是很難過”才種下的，一腔孤勇朝稍高的少年心頭灑去，蕩起心中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