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臉嫌棄，頭搖成撥浪鼓。
    “她叫月兒。”
    身後有人突然道。
    方靈與淩炎相處時日不多，卻也聽得出聲音，然而來著並非淩炎，她下意識的拔劍起身，擋在月兒前麵。
    “你是何人？”
    “姓沈名治。”
    他似乎不怕方靈的長劍，反倒是又向前走了幾步，輕聲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舞刀弄槍的，可惜了。”
    這人走路半點動靜全無，想必也是輕功了得，就看他走那幾步的身姿也是半個高手，方靈頭大，甭管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高手都是喜歡神出鬼沒然後插別人的話嗎？
    難道這就是強者的世界？
    “誰問你叫什麼了？看你也是一副翩翩君子模樣，卻半夜偷聽姑娘家講話。”
    這時淩炎從前方出現，問了句“你也算是姑娘”然後向那人作了揖。
    “南山沈家二公子沈治，先前早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當真令淩某意外。”
    那沈治也不是無禮之人，回了禮後道：“淩公子別來無恙。”
    方靈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這倆人皆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眼神之中卻透著無形的恨意。
    “你們兩個認識？”
    淩炎先說道：“南山沈家，素來以製毒為生，十八年前受先帝親封製毒世家，隻是未出三月，沈家一家慘死，查明後卻發現都是中了自家新研製的劇毒春羅傘，是被自己的口水淹死的，這蹊蹺之事到現在還沒結果。”
    聽完，方靈看向沈治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自己是製毒世家，結果全家死於自己手中，這聽起來也太慘了，比她家還慘了點，她不禁在心裏默默讚歎這人心比天地寬，全家裏都死光光了，還能大半夜出來閑逛，佩服佩服。
    淩炎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沈公子若不嫌棄請隨我到廟中。”
    這就喜迎客來了？
    關鍵是沈治還美滋滋地應下了，看得方靈對這二人的腦回路產生了懷疑。
    才認識啊大哥！好人還是壞人啊！
    破廟簡陋，那貴公子似乎並不在意自己上好布料的白衣，直接坐在舊草墊上，扇子一開，看起來比淩炎還騷包。
    “實不相瞞，此次前來在下也是為了永寧縣腐屍一案，聽說昨日又找出碎屍，這倒是和我前段時間在羅安城看到的案子一模一樣，屍體被人剁碎，直接扔到了牛槽中。”
    方靈皺眉，這凶手作案手法如法炮製，為何就和牛馬過不去。
    沈治仿佛看出她心中的反感，補刀了句：“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羅安城那起還被牛吃了腦袋，根據身體骨骼大小猜出是個女人，近期羅安城女人丟的多，一時間也找不到是誰。”
    淩炎：“說實話，這次永寧縣的碎屍出現的太過於巧合，腐屍案風頭未過，便有了另一起，關鍵證人還丟了，此事馮知縣怎麼會對百姓昭然若揭？憑我對他的了解，不應該為了仕途藏下此事嗎？況且碎屍案出現在羅安城之後，實在怪異。”
    方靈這下終於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了，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說，碎屍案可能是假的？”
    淩炎說的沒錯，哪個縣令喜歡拿仕途開玩笑，接二連三出事，就算朝廷不怪罪，百姓人心惶惶也令他為官不安，想到當時審案馮知縣所問及的話，那馬兒肥瘦與他何幹？莫非這事實際上，他是為了那些馬？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天已蒙蒙亮，月兒姑娘跑到三人麵前比劃了半天，最終方靈明白她是想要打水洗臉，廟後便有一口井，她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方靈和她—塊去。
    姑娘家總有磨不開臉的時候，想必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講，她隨即起身，看了一眼睡得比死豬還死的假趙公子，順便踹了一腳。
    回頭看淩炎望著他擠眉弄眼。
    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馬匪勾搭上了，他果然是油槍舌調滿嘴放屁第一人。
    兩人出去後，方靈提著水桶道：“我力氣大，我打水，你在旁邊幫襯一把就好了
    話說著，她已經將桶放了下去，月兒在旁邊瞅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示意她自己感冒了。
    不過我方隊友可沒那麼多心思去關心別人怎麼樣，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水桶撈了上來。
    月兒忍無可忍，咳得滔滔不絕，對方終於抬眼正兒八經的看看她：“你病了。”
    方靈用肯定的語氣道，“我給你把水燒開，多喝點水，注意保暖就好了。”
    月兒垂眸，指了指自己的脈搏，她幾乎用一種見到傻子那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她：“你要去看病？”
    對麵姑娘瘋狂點頭。
    方靈小時候生了病幾乎不看郎中，她七歲那年染了風寒，燒到說胡話，隔壁家就是郎中，她娘親強迫她在家中保暖，第二日仍燙的厲害，她卻和鄰居家的幾個男孩出去爬樹，回來之後病都好了。
    方靈看著這細皮嫩肉的姑娘，劍柄一撞都能撞斷的小身板，她自己活的糙，卻忽略了別家的姑娘都是柔弱女子，相比起來，反倒是自己像一條好漢。
    “罷了，“方靈放下水桶拍了拍手，“現在才破曉，你又比較特殊，待街上熱鬧起來，我帶你去。”
    月兒微微福身，她望著細皮嫩肉的姑娘，忍不住想東想西，月兒身世現如今無人知曉，她又不識字，闡述不清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方靈隻覺得她定是生於富貴人家，從小無憂無愁，現如今破敗，又身負深仇，沒了舌頭隻能忍氣吞聲。
    夠憋屈的。
    那沈治也夠憋屈的。
    方靈回去之後，先囑咐月兒去休息一下，那假趙公子其名為馬儒生，全身被捆綁著側臥在地打著哈欠，頗有臨死前回光返照的意思。
    她環繞一圈，發現沈治沒了，問淩炎：“剛剛那騷包呢？”
    “他去馬場調查碎屍案了，怎麼？一會不見你又想他了？”
    方靈沒空和他在這貧，坦然道：“他是南山沈家後人？我看著怎麼不像啊？這人總覺得怪異。”
    她都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她瞎說的。
    淩炎：“他這人脾氣就這樣。”
    方靈還是納悶：“你確定他家是製毒的不是製香的？”
    “人家可是製毒世家，你想什麼呢？隻是沈治性格使然，偏愛毒也偏愛香，正因如此，才可殺人於無形，見得多了你就懂了。”
    方靈：“他那把扇子倒是不錯，你倆誰的扇子做得好？”
    “第一次見麵就切磋不太好吧？”
    方靈：“你們不是早就認識啊。”
    剛剛信誓旦旦的說那些敢情都成了放屁，她回過頭忙著擦劍去了，她就是活該，淩炎的話要是半個字能信，她就叫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