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方靈站在大殿之下，望著高高在上的天子，嘴角扯了扯。
    皇上捋了捋胡子，似乎對自己的決定頗為滿意，捋了捋胡子，頷首道：“朕覺得，姑娘家總是打打殺殺不合適，你也該找個人嫁了。”
    “皇上啊，我這.....還小。”方靈滿腦子叫囂著誰來救救她。
    作為一個立誓要匡扶正義，一身肝膽走天下的奇女子，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未來宏圖還沒有展開，就被拍死在沙灘上。
    奈何對麵皇上的態度很堅決，卻又迷之自信，似乎對他老人家的決定十分滿意，方靈隻好笑道：“聖上啊，這事能不能再高量.....”
    “虎頭刨.....”
    好的，方靈乖乖閉嘴。
    臨走前，充當媒婆的當今皇上還不忘叫住她，補了一句：“你放心，朕已經給那邊打好招呼了，條件與你的性格符合，包你滿意。”
    煩躁的方靈自宮中的六扇司回來，轉身便忘了這事，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梳起尋常女子的發髻，到街上幫親娘賣臭豆腐去了。
    她剛從房頂跳下來，迎麵一陣風，沁人心脾的臭豆腐味撲麵而來。
    看來她娘找的攤位不錯，正在風口上，風一吹，整條街都是她方家臭豆腐那醉生夢死的味道，磨香油的葛大爺深受其害，每次剛磨出來，風悄然飄過，他破口大罵：“誰家的臭豆腐，熏死人了！”
    方靈聞言摳摳耳朵，匆匆溜走。
    六扇司所行之事不比尋常差事，人人都知曉六扇司存在，卻始終見不到裏麵的任何一位，此處由皇上直接管轄，約摸二十幾人，所管之事極為寬廣，大到各級官員作風暗查，小到每家每戶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甚至各類詭事奇案，充當各種眼線暗哨，隻要聖上一聲令下，便開始偷偷行動。
    此等機密要處，就算是連自己的親娘都不能知曉，更何況外人。
    方靈自然不可多言，事情敗露，輕是貶為庶人，重則滿門抄斬。
    況且在十年前，除了自己和娘親，她家就已經被滅滿門了。
    到了攤位上，娘親見到她，卻一扭臉，直接冷眼相對。
    方靈撓撓頭，麵上閃過幾分尷尬，解釋道：“娘啊，我也不是故意把人揍了的，那錢勝自己說要比試比試的.....”
    老娘一聽，抄起旁邊的木棍就要掄過去。
    方靈見狀，一邊躲一邊大叫：“啊呀！娘，我錯了我錯，待會我就到錢勝家道歉。”
    ——
    李公公站在樓閣上，望著街上一對母女，轉身叫了身後的玄衣男子。
    “淩大人，這就是方靈。”
    淩炎聞言向下瞧了一眼，小姑娘年紀不大，卻天生好皮囊，一對桃花眼十分清亮,尤其目露狡黠時，莫名透著股媚勁。
    雖是粗布外衫，卻也遮不住女孩家柔軟的腰肢，淩炎盯著那忙前忙後的小身板，從她身姿下看出幾分輕功的底子來。
    李公公諂媚地問：“淩大人，如何啊？”
    “不怎麼樣。”話說著，他飲一口酒，鳳目氤氤，睥睨向方靈。
    李德不好多言，這淩大人也不怎麼愛搭理自己，便稱宮中還有要事，先行退下。
    太監前腳走了沒多久，他閉目養神，後腳就聽街上一陣喧嘩，剛剛還乖巧的丫頭此時插著腰，作潑婦樣，對著個男人怒罵：“你還有理了？買東西給錢天經地義，吃塊臭豆腐還耍賴，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對方人高馬大，眉尾上挑，一看就是個凶神惡煞的主，作勢便去掀攤子，譏笑道:“本大爺吃是給你麵子，臭娘們，你他媽找死是不是！”
    那人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看向方靈，臉上褶子笑開，露出一口歪扭的大黃牙。
    “模樣倒是不錯。”說著，他從頭到腳打量她，“要我給錢倒是也可以，這小娘子可願意跟爺走一趟？”
    淩炎挑了挑眉，抱著胳膊繼續看戲。
    方靈聽了這話莞爾一笑，順帶著些許狡猾勁，看得樓上那人心上漏了幾拍，又作委屈狀，嬌聲道：“哎呀，我去一趟也不是不行，隻是我娘親身體不好，這豆腐壇子又重，需得我搬回去才行，周爺可願幫小女子這個忙？”
    周牛一聽，不就是個壇子嗎？他身強力壯，能與這女子春宵一夜也是值了，周牛想都沒想，搬起壇子，警告她：“你最好不要給我耍什麼花樣。”
    不耍花樣？除非她腦子壞了。
    方靈看他抱起壇子，跟在身後，走到僻靜的地方，腳下一滑，從背後推了他一把，“嘩啦一一”一聲，壇子應聲碎掉。
    “臭娘們，等不及了是不是？老子現在就他媽辦了你！”
    方靈見這人是個莽夫，也懶得周旋，微微側頭躲過“猛虎撲食”，一腳踹在他小腿上，對方還沒來得及發作，她繞到他身後，胳膊肘狠狠頂其後腦勺。
    她用力不輕，周牛沒撐住，對著那滿地的瓷片便親切的撲過去，碎片像是飛鏢一樣掛在臉上，周牛這靶子可夠慘的，臭豆腐的汁湯還蓋了他一臉，激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方靈拍拍手，站到他麵前：“你說，報官好呢還是賠錢好？”
    那人怕了這丫頭，急忙解下錢袋逃命去了。
    方靈還沒考慮好這麼大筆錢怎麼花，隱約聽到腳步聲，她跑去屋頂巡了一圈，並沒有人影，估摸著自己做了懲惡揚善的好事，有點杯弓蛇影罷了，想到這，便心滿意足回家去了。
    淩炎望著那副小身板消失在街口，嘴角噙笑。
    倒是有點意思。
    永寧縣雖有周牛這樣的地頭蛇，其他倒也算太平，方靈美滋滋，誰知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事。
    方靈從被人追殺的噩夢中醒過來，正回憶著自己慘烈的死狀，還沒來得及緬懷夢中噴出去的血，就被人打斷了。
    沈芥拍門拍的嘩嘩響：“靈姐姐靈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方靈一結轆爬起來。
    “大早晨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沈芥戴上了頂滑稽的帽子，神色慌張，身後背著大夢筐，幾顆夏枯草還帶著露水,翹出頭來和她遙遙相覷。
    “靈姐姐，山腳下那河邊死了個人，肉都泡白了，太惡心了，你快去看看！”
    方靈一聽，急忙轉身披上外衫，這時聽見不遠處傳來厚重的車馬聲，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消失在一片水花中，成了嘈雜的人聲。
    如此厚重的聲音，馬兒肯定肥，好馬何處才有？
    方靈轉身倒了杯茶，問沈芥：“可有人報官？”
    “我是第一個看見的，就跑來你這兒了，其他人報官哪有這麼快？”
    沒人報官？那就邪了門了，官府消息竟如此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