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掛於黑幕之上，衛聽雙手插兜，依舊是白日裏去買菜的裝束。每一抬腳每走一步便會有拖鞋拍打地板的聲音回蕩在無人的街道。
    寒風肆意，衛聽卻絲毫不畏寒冷，反而，他覺得寒風能讓他頭腦清醒。
    衛聽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感到了危險的氣息，轉身便是一個肘擊。他用勁夠狠，對方卻有防備，雙手截住了衛聽的胳膊。
    衛聽猛地一借力，與對方保持了一段距離，他單手插兜，腥紅的瞳孔在黑夜中泛出光亮。
    對方手中似乎抽出了什麼東西，在黑夜中反著白光。
    衛聽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做出一副待戰的姿態。
    持刀者朝衛聽刺來，衛聽微微側身，手臂一用力，將自己身後準備襲擊自己的人推上前，腳下也不閑著，猛地一轉彎，往黑暗中跑去。持刀者有一瞬間的怔愣，待他反應過來，白刃已被絲絲血液汙染……
    被坑了……
    衛聽腳下生風般，跑的飛快，生怕跑得慢了被持刀歹徒一刀子幹掉了。
    他沒有表麵上的那麼淡定，他剛剛沒有跑，其實是懵了。反應過來之後才知道自己要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側身多開恰好看見了身後泛藍光的眼，嚇得他一巴掌上去就把人推開，這回他瞬間反應過來了，拔腿就跑。
    衛聽感慨自己運氣好，腦子裏一團亂麻，看不清前方的東西，隻知道自己闖進了一個燈紅酒綠的街道，然後一頭撞到了一個人。
    那人沒有被衛聽撞倒，依舊矗立在一家店鋪門前。
    倒是衛聽自己被自己嚇到了，一個不小心便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沒事吧？”被衛聽撞的人並沒有暴怒，隻是十分淡然地問了句。
    衛聽怔怔地抬頭看著對方，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向南辛。隻是與平日裏不同，此時的向南辛穿著一襲黑白短裙，像是動漫裏西歐貴族裏的女仆。隻是這個女仆臉上沒有笑，甚至從頭到腳都散發出一股子屑意，雙唇間含著一隻香煙，煙霧由燃燒處緩緩升起。不像女仆，像殺人狂魔。
    “是你？”向南辛叼著煙，吐字也不是很清晰。
    “嗯……”衛聽有些猶豫地說，他覺得有點丟臉。
    向南辛俯下身子，伸手遞到衛聽麵前，他脖間的繃帶外麵被黑色的choker圍起，襯出了一絲性感。
    “謝謝，我叫衛聽。”衛聽握住了向南辛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嗯，衛聽。”向南辛淡淡道，他鬆開了衛聽的手，沒說任何其他的話。
    衛聽莫名嘴角抽搐，他現在隻覺得肚子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不是他是什麼意思？
    “嗯……”衛聽禮貌性地應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要走，完全忘了自己要跟向南辛領證。
    “很好聽。”向南辛突然說，隨後，一顆糖果和一張票被他塞到衛聽手裏。
    “我叫向南辛，新店開業，要來坐坐嗎？”向南辛淡淡道，他的語氣沒有十分明顯的起伏，就好像是在陳述一件既定事實一樣。
    衛聽看了一眼手裏的票子，票子上是和向南辛一樣裝束的人，但沒有向南辛好看。上麵有幾個大字：羽南女仆主題餐廳。
    衛聽一眼就能看出來“羽南”中的“南”是指向南辛，而“羽”指的是誰，衛聽不知道。
    “店主叫虞羽川，我幫他開店，就把我的名字添到他後麵了。”向南辛好似會讀心一般，十分淡然地解釋了這個事情。
    衛聽整個人都是蒙的，卻還是點了點頭，跟著向南辛進了店。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向哥居然帶人來啦？”一進門衛聽就聽到了哥男孩的聲音，聲音有些稚嫩，不像是個成年人。
    “嗯。”向南辛隨口應了聲，沒有反駁，他嘴裏還叼著煙，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怎麼又抽煙？公共場所不讓吸煙……”調侃向南辛的男孩抬手將向南辛嘴裏的眼掐掉了。
    “抱歉，忘了。”向南辛隨口說了句，然後將菜單遞給了向南辛。
    “看看？”
    衛聽接過菜單，隨意看了一眼，一眼就看中了一杯檸檬茶，然後說：“要一杯暴打白月光。”
    向南辛沒忍住笑了，迅速地將暴打白月光寫在單子上，然後問：“還要什麼嗎？”
    “不用了。”
    “有票嗎？”
    “有。”衛聽將剛剛向南辛塞給他的票子遞給向南辛。
    “這桌免單。”向南辛接過票子，然後將單子遞給了虞羽川。
    虞羽川無奈接過單子，隻覺得自己不是老板，向南辛才是。
    虞羽川走後，向南辛才坐到衛聽對麵。
    “你叫衛聽？”
    衛聽有些疑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向南辛，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問話。
    “單身？”
    衛聽繼續點頭。
    “結婚嗎？”
    衛聽剛將腦袋點下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這就結婚了？啊？
    對吼！主角要靠結婚來讓另一個主角吃醋啊！所以向南辛會主動跟他提！
    “政府最近催得緊，說給我找了個伴侶，讓我趕緊領證，是你對吧？”向南辛繼續說，他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露著一股無所謂的氣息，好像無論是世界毀滅還是山巒崩摧都無法動搖他心中的死水。
    衛聽看著向南辛，赤色的瞳眸裏的情感太過直接，他沉下臉，剛到時露出的與人相近的呆愣幾乎全部消失不見。
    “是。”衛聽淡淡道，他此刻才又記起，這時一個虛擬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他也不是人。
    “結婚嗎？”
    “好。”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向南辛沒有多說什麼，衛聽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沉默開始蔓延。
    直至檸檬茶上來了，沉默的氣氛才有所緩解。
    “為什麼叫暴打白月光？”
    “因為虞羽川研究新品的時候被甩了。”向南辛淡淡道。他應得很快，似乎沒有思考，也沒有回避。
    衛聽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向南辛為什麼會回答得這麼迅速，如此漫不經心，好像他們相識已久，一切話語都可以說出。
    “為什麼？”衛聽隨口問，他在等冷場，這樣他才可以告訴他自己，向南辛對他有回避和防備。
    “alpha本就是浪蕩的東西，這會兒喜歡這個，那會兒喜歡那個，拿不定。”向南辛立即應道，他語氣平淡，說話速度也相對比較慢，可每一個文字卻又像立在墓場的碑它們矗立在此，告訴所有人，這是個事實。
    “我沒有第二性別。”衛聽突然說，說著，他抬手撫摸自己後脖頸凸起的部分，那是被人們稱作“腺體”的地方。衛聽有腺體，但他的腺體就是擺設，他沒有信息素，同樣的，也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
    “嗯，這是我的要求。”向南辛淡淡道，他完全不在意這些，隻是選擇了一個好的方式去給自己減少一些麻煩。
    衛聽看著向南辛，沒有多想，隻覺得對方要給未來的對象守身，僅此而已。
    衛聽沒有多做逗留，和向南辛加了聯係方式，檸檬茶都沒有拿就走了。
    他覺得自己很需要睡眠，可，當他真的躺倒在床榻上的時候，他反而睡不著了。
    “向南辛……”衛聽嘟囔道，隨後用被褥將自己包裹，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那麼的冷淡，對一切事物都毫不關心，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那麼冷淡的人會扶另一個撞到自己而摔倒的人，想不明白為什麼父母會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向南辛”……
    向南辛向南辛……為什麼要辛？
    衛聽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心疼這個活在墨水文字中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