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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盛隊?”
    “時溫,影視城這邊出了新案子,需要你來現場一趟。”
    “情況比較複雜,屍體狀態非常糟糕,而且沒有任何作案痕跡……其他的到這兒我再跟你詳說。”男人深深吸了口氣,像給機關槍換了子彈,繼續道,“知道你還在休假,但這案子發生地點比較特殊,現場也非常奇怪,已經引起恐慌了,需要快速處理。”
    秦時溫作為重案組的法醫,休假期間臨時召回已經是家常便飯,不過聽著一向冷靜的盛隊如此慌亂的語氣,他也不禁緊張起來。
    “都給我退到警戒線之後,把嘴閉上!聽不懂人話嗎!”
    “再拍照的手機全部沒收!”
    混亂的交流在男人一聲怒喝之後停了下來,電話那頭壓抑的呼吸聲反倒叫秦時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先忙吧,我馬上到。”
    掛掉電話,秦時溫白皙纖長的食指輕輕推開眉頭,對著鏡子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套上外衣準備離開。
    “小安,哥哥有點事,寫完作業就睡吧,”走到門前,秦時溫又忍不住叮囑一句,“中考還遠,別熬夜太晚了。”
    “好——”書房裏傳來少年的一聲應和,他這才放心離開。
    “季叔,小安拜托你照看一下。”
    從二樓下來,是一個生意頗好的藥店,秦時溫這話就是對著忙的腳不沾地的店長說的。
    季叔一邊給客人號脈,匆匆應了一聲,趁護士抓藥時補了一句:“天不早了,小兔崽子注意安全。”
    四月的落日也是極美的,正欲落山的太陽在山尖留戀,向人間落下繾綣一吻,旖旎明豔的晚霞便從遠方暈染開來。
    上班的父母大多也回了家,東家做了的紅燒肉,西家買了清蒸魚,飯香順著窗縫溢到小巷裏,把狹窄的小巷擠得滿滿當當。
    秦時溫不怎麼喜歡煙火氣,卻也不得不為這溫馨場麵所觸動。冷淡的臉上露出笑容,路邊擺攤買糖的小姑娘便突然紅了臉頰。
    隻是這和諧的場景下,不知潛伏著怎樣難以預料的危機。
    ……
    下午六點半,影視城。
    “他是今早剛來的工作人員,好像叫個什麼……王齊,二十六七歲吧。不太愛說話幹活倒是挺勤快……”
    “這些你說過了。”盛楚驍輕揉眉心,把所有人問了個遍,也隻能得到些基本的身份信息。
    “盛隊長,我真的隻知道這些了。”導演不斷用紙巾擦著額頭,眼神時不時瞄向警戒線的位置,卻又觸電般收了回來,“今天早上開機活動的時候還好好的,剛剛大家就各忙各的,誰知道他突然就倒下了。”
    “隊長啊,你說這事鬧這麼大,我們這戲……”
    “誰管你們的破戲,出了這種晦氣事,就算拍出來了還有誰敢看啊!”盛楚驍臉色也極其難看,人群哄鬧的議論聲簡直成了他的助燃劑。
    新來的技術人員給屍體拍完了照,麵色慘白地跑向廁所。
    這屍體怎麼看都不像是剛剛死亡的樣子,可所有口供卻出奇的一致——他確實是在愣神了幾分鍾後便突然倒下。沒有嫌犯,甚至調查範圍都不甚明朗。
    盛楚驍把抽出的煙塞了回去,眼睛死死的盯著手表,周身散發出堪比惡魔的黑色氣場。
    他是個實打實的北方漢子,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配上結實健壯的肌肉,幾乎成了整個現場的定海神針。
    “盛隊,”秦時溫全副武裝,端正地站在盛楚驍身後,“可以進行初步屍檢了。”
    他下顎微微揚起,撫平領口的褶皺,聲音依舊平淡如水,卻雙眸閃動著明顯的興奮。
    清流淌過一般,盛楚驍暴躁的情緒被撫平。輕咳一聲,領著他向裏走去。
    屍體的惡臭熏得盛楚驍也帶上了口罩,眉頭擰成川字。哪怕他一個外行,也看得出來死亡時間在一天以上了。
    秦時溫麵不改色地下蹲,解開屍體的扣子,仔細觀察了一陣,緩緩道:“屍斑開始變綠,肌肉已經溶解,死亡時間二十四小時以上。”
    “死者年齡二十至三十之間。”
    盛楚驍點頭,與口供一致。
    “幫我把他翻過來。”秦時溫對身邊的實習法醫輕聲說道。
    “盛隊,你站遠一點。”
    “別看不起人,我什麼東西沒見過……嘔。”
    屍體後背布滿了利刃劃開的傷口,最深的一道可見白骨,蚊蠅在傷口內肆意啃食。看來之前的屍臭味還是被壓抑著的,秦時溫這一翻,頃刻間便鋪天蓋地而來。
    “失血過多而亡,這些應該就是致命傷。”秦時溫微微後退,“清理一下,就可以帶回公安局了。”
    他脫下防護服,麵色凝重地看向盛楚驍,想尋求一個答案。
    盛楚驍朝他招手,二人穿過人群,在一處偏僻的角落停了下來。忍了很久的盛楚驍終於得了空,剛掏出的打火機卻被秦時溫搶走,叼在嘴裏的煙也被扔到垃圾桶裏。
    “認真點。”
    盛楚驍滿臉憤懣,在他炯炯目光下卻硬氣不起來,極其無奈地道:“所有目擊者都說是突然死亡,死前隻是愣神了幾分鍾。”
    “突然死亡?”
    “別這麼看著我,我也不信,”盛楚驍雙手環胸,“剛剛接到上級通知,全市近期發生多起類似案件,要求咱們及時偵破,安撫民心。”
    “都是突然死亡,但法醫推測的死亡時間都在幾小時以上。”
    “咱們這起都算輕的了,前兩天城東區有一個,好好的人直接化成白骨了。公安的人都被嚇得做了好幾周的噩夢。”
    秦時溫掏出濕巾遞給他,示意他擦擦汗。
    “這破個屁的案子,明顯是靈異事件啊!”
    “死者生平呢?”秦時溫不接他的話,追問到。
    “這些都是劇組的臨時工,問不出什麼有用的,好在要到了身份信息,已經發給技術人員了。”盛楚堯反反複複把脖子擦了幾遍,才長舒一口氣,“準備回去吧,那味兒應該散得差不多了。”
    “準備拍什麼樣的戲,有了解過嗎?”
    “這我倒還沒注意,光處理群眾了……我待會找人……”
    盛楚驍話說到一半,警覺地閉上了嘴,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愈加放肆,最後甚至不屑於隱藏。他伸手拉了沉浸思考的秦時溫一把,右手握住了腰間的槍。
    “貧寒書生進京謀生,經曆人間冷暖,思考人性光明與陰暗的故事。”
    “誰?”二人瞬間回頭,職業習慣讓他們下意識後退半步。
    身後男人的臉被口罩和劉海遮住了大半,堪堪露出一雙亦正亦邪的丹鳳眼。而被這雙眼緊緊盯著的秦時溫,隻覺得渾身難受。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墨白,是……剛剛那個電視劇的主演。”
    這聲音清潤溫柔,像有重力吸引一般,讓人忍不住每分每秒都想要靠近。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眼中的神色卻叫人捉摸不透。
    “你剛剛在哪兒?”盛楚驍對麵前的小白臉不感興趣,冷聲問道。
    “我上午參加完開機儀式就去趕通告了,跟導演約好拍晚上的戲,結果……”他擺了擺手,一副無奈的神情。
    “白哥!”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一個背著大包小包的年輕女孩,氣喘籲籲的向他們跑來,“你走的也太快了,見到導演了嗎?”
    “這戲恐怕一時半會是拍不了了,”墨白單手插兜,向後微微偏頭。晚霞都在眷顧他似的,用最後一抹餘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剛剛路口那麼多警察,肯定出事了。”
    寬鬆T恤被塞在了運動褲裏,熨燙整齊的褲腳下露出骨節分明的腳踝,獨屬於少年的挺拔在夕陽的映襯中似乎熠熠生輝。
    盛楚驍嗤笑一聲,轉身就走。
    沒想到這墨白還是個自來熟,拋下身後的小助理便亦步亦趨的跟在秦時溫身側。
    “到底出什麼事了啊警官?”墨白和盛楚驍身高相當,二人把他夾在中間,形成了頗為滑稽的“凹”字。
    見沒人理睬,墨白輕輕扯了扯秦時溫的袖口。
    “別動我,剛摸屍體了。”秦時溫默默往前邁了一步,逃離了兩側的身高壓迫。
    這話果然比拒絕管用,剛還撒嬌的小朋友瞬間黑了臉,但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故意放緩了步子,落在二人一步之後。
    路口的屍體已經清理幹淨,幾個警察正合力把他往警車上抬。
    還有遠遠幾十米的距離,屍體耳後一處深於膚色的圖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視力不錯,卻一時沒法分辨圖案的內容。但可以確定的是,初步屍檢的時絕對沒有這個東西。
    秦時溫臉色愈加凝重,沒來得及再看屍體一眼,警車便揚長而去。
    “怎麼了?”盛楚驍注意到他的異樣,低聲問道。
    “死者有紋身嗎?”
    “應該沒有吧,剛剛你檢查的時候不也沒有發現。”
    “算了,有可能是某種毒性植物的中毒跡象,我剛剛沒有注意,”秦時溫搖了搖頭,“我再去局裏一趟。”
    談話間,一名實習生警察開著車停在二人麵前。
    這裏畢竟人流量大,墨白也識相地沒有再跟上來,隻是站在原地衝他們擺了擺手,目送警車駛出了影視城。
    ……
    “楚隊長~這是王齊的簡介。”剛踏進大門,一名穿著性感的女子便抱著筆記本貼了上來。
    她有八分之一的德國血統,妥妥的濃顏係美女。露臍上衣和緊身褲使她本就豐滿的身材完美無缺,知性的大波浪批在兩肩,若隱若現的香水味更是平添一絲風情。
    “鹿鈺,把手放開。”盛楚驍見怪不怪,搶過筆記本便瀏覽起來,反倒是秦時溫,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
    “秦醫生也在啊,幾天不見,怎麼又變白了。”她卸下秦時溫的口罩,在他的右臉不輕不重地擰了一把,“再白下去,你都快變成警花了。”
    “鹿姐,別開我的玩笑了。”他揉了揉右臉,重新把口罩帶上。
    盛楚驍走到辦公桌前,嚴肅地敲了敲桌麵,“別打諢,時溫,你去忙你的吧。”
    秦時溫點頭,轉身離開。
    解剖室裏提早開了空調,撲麵而來的冷風讓人心裏發寒。經過處理的屍體不再猙獰可怖,此刻的它成了這樁無厘頭案子的唯一突破口。
    王齊的右耳後果然有一處複雜的紋路,不是紋身的痕跡,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究竟會是哪種植物的作用。
    拍過去讓鹿姐幫忙查查吧。秦時溫卸下手套,用相機對準了圖案。
    “……我去”他拿著手機的手一顫,險些把它掉到地上。
    手機屏幕顯示的畫麵中,這片皮膚明明什麼都沒有!
    秦時溫吞咽了一下口水,關掉手機,和“王齊”保持了安全距離。僵持了一分鍾,他轉身從桌上拿了紙筆,比對著他眼中的樣子,大致畫了下來。
    圖案算不上詭異,應該不是什麼鬼上身的痕跡,更像是一串編碼。
    他把這張紙顛來倒去看了看,也沒看出個什麼名堂。隻好重新給“王齊”做了個全身檢查,拿著那張紙準備去大廳裏問問其他人。
    “起因確定是失血過多,身上沒有其他傷口,沒有中毒跡象。”
    “辛苦溫溫寶貝了~”鹿鈺卸下肩上的靠墊,對著他伸了個懶腰,順便展示了她性感的馬甲線。
    盛楚驍白了她一眼,擺手讓秦時溫過來。
    “我們剛剛查過了,這個王齊的背景沒那麼單純。”盛楚驍移動鼠標,電腦上模糊的監控錄像開始播放。
    這是個陰暗的地下車庫中死胡同裏的攝像頭,它被摞起來的雜物擋了大半,這才沒有被躲掉。
    幾聲鈍器擊打人體的聲音,滿身是傷的王齊跌跌撞撞地跑入錄像範圍,幾名光著膀子的男人緊隨其後。
    “你跑什麼,哥幾個找你問點問題,看把你嚇得。”為首的男人開口,聲音粗獷。
    “昨天跟你一起回家的那個,是你妹妹?”
    王齊瞳孔收縮,拔腿想跑,卻被人提著後頸拽了回來。
    “我、我不認識她,隻是路上碰到的……”
    “真的?我們老大可說了,要是能把那個妞兒帶過來,你欠的這五十萬,大哥一分都不要了。”
    “你也是個聰明人,這個價……該滿意了吧?”
    王齊緊握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麵色掙紮,眼神躲躲閃閃。他似乎注意到了這裏的攝像頭,暗淡無光的眼中露出一絲慶幸。
    “你們說真的?她真值五十萬?”他弓著身體,雙手在身前神經質地顫抖著。
    “值不值的,你說了也不算,”大哥注意到王齊的視線,找到了隱藏極深的攝像頭,“你這小子還挺會跑。”
    說罷往他身上狠狠踹了幾腳,快步離開。
    視頻在王齊癡癡的笑容中戛然而止。
    “他把女孩送給他們了?”秦時溫問到。
    “我們查到他的確有一個長相不錯的妹妹,在這個視頻後不久失蹤,再找到時是在離這個車庫不遠的酒店裏……已經死了。”盛楚驍重重歎了口氣,大廳裏也一片沉寂。
    “你呢,有什麼發展?”他拿過秦時溫手中的紙,來回翻了翻,不解地問道,“拿張白紙出來幹嘛?”
    秦時溫一支愣,連忙搶過盛楚驍手中的紙反複檢查,“怎麼可能是白紙呢?不對啊,我明明畫了東西的。”
    鹿鈺見他地神情不似玩笑,輕輕拍了拍他地肩,柔聲安慰到:“是不是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不是,我真的……”
    “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你沒有開玩笑,都說幹法醫到容易被鬼上身,溫溫寶貝可要小心點~”
    秦時溫一時語塞,竟有點被說中的心虛。
    “時溫,畢竟你還在休假,我先送你回家吧。”盛楚驍起身,卻被按了回去。
    “沒關係,我自己打車走吧。”他把大家眼中的白紙扔進垃圾桶,衝眾人說了再見,沒理會盛楚驍的關心便徑直離開。
    全身檢查的時間可不短,進去時太陽剛落山,再出來時就已經是十點半了。
    秦時溫迎著晚春的暖風,獨自漫步在街道上,解剖室裏的寒冷緩解了些。
    突然身後一陣腳步聲靠近,路燈下他分明的影子開始模糊,最終和灰色的瀝青路麵融為一體。
    他屏住呼吸,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動彈。毒蛇纏身的惡寒將他吞噬,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滑落,落到地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毒蛇吐信似的危機感盤踞他的心髒。
    “1368號玩家,我親愛的小法醫,歡迎進入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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