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枯黃的吊蘭葉子落了幾片，楚母走過去將其撿起扔進了垃圾桶，笑盈盈地朝著薑逸走來，出聲打破了空氣中的安靜，“我們這次來什麼也沒買，不知道小聞這裏還有個小朋友，沒給你準備見麵禮，等今年寒假，讓楚聞帶你回家玩，回家了阿姨給你做我特製的鹵牛肉，比五星級飯店的還香！”
    回家？薑逸很久沒有聽到這樣溫情的字眼了，以前，薑柏山也會怒斥著讓他回家，但他知道，回家了必定是一番雞飛狗跳，後來他脫離了薑家，就更無家可歸了。
    楚聞在的地方，還勉強算是家，但是楚聞沒再跟他說過“回家”這兩個字。
    現在，有人向他發出了回家邀請，即使隻是心照不宣的客套話。“謝謝阿姨，我非常期待。”薑逸激動地搓了搓手，露出禮貌自持的微笑，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失禮。
    楚老師願意帶他回家嗎？如果不願意，他就死纏爛打，厚著臉皮跟去，誰也奈何不了他。
    楚聞推門而入的時候，就被屋內的情景震驚了。
    楚父愜意地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腳尖悠閑地晃來晃去，薑逸站在沙發後麵給楚父捏著肩，時不時殷勤地附身詢問，“叔叔，這裏可以嗎？”
    “左邊，加大點勁兒，對對對，就這樣！”楚父眯著眼發出了一陣舒服的喟歎。
    楚母坐在旁邊拿著遙控器湊近薑逸，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薑逸啊，這個播放平台怎麼切換？”
    薑逸鬆開捏肩的手耐心地指導幾句。
    暖意縈繞，一家三人言笑宴宴，一瞬間，楚聞仿佛看到了煙火人間。
    “兒子回來了？”楚父率先發現了玄關處怔愣的楚聞。
    薑逸聞聲也站起身來，特意拉開了與楚父楚母的距離，害怕楚聞覺得自己逾矩，楚聞不動聲色的冷臉讓他不安的情緒愈加濃烈，半晌才支支吾吾開口，“楚老師，叔叔阿姨下午來的…”
    “知道了，你們吃過飯了嗎？”楚聞無奈地出聲，眼睛掃過薑逸委屈巴巴的臉，他再不開口都害怕薑逸會當著眾人的麵哭出來了。
    自己無法無天，卻總是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
    楚母迎上來，指著廚房架子上悄聲說道，“我們都吃過了，特意給你留了一些，是小薑親自下廚做的。”
    “嗯，你們先聊，我去吃飯。”
    楚聞回家之後，薑逸變得拘謹起來，再也不會輕鬆隨意地同二老聊天，偶爾被問到了，才怯懦地出聲回答。
    注意到他的不自在，楚父伸了伸攔腰，朝楚聞喊道，“兒子，我跟你媽今天睡哪？”
    楚聞吃飯的動作一停，放下筷子思考起來，家裏隻有兩個臥室可以住人，二老好不容易來一次，更不可能讓他們住酒店，眼下隻能…
    “我去酒店住吧，可以讓叔叔阿姨住我那屋。”薑逸適時開口，他住在這裏本就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更何況楚家二老對自己熱情親切，他不能耽誤楚老師一家團聚。
    雖然不舍這樣的氛圍，但薑逸還是起身準備收拾行李出去住。
    “這怎麼能行！”楚母率先攔住了他，一臉嗔怒地看向楚聞，“小薑也是主人，我們來了把他趕出去像什麼話。”說完轉向薑逸，笑容溫和，“小薑，你就聽阿姨的，你收留一下楚聞，讓他去你屋睡，我跟他爸睡他臥室。”
    “我看行。”未等薑逸和楚聞回應，楚父一錘定音。
    跟楚老師睡一個臥室？薑逸興奮的眸光一閃而逝，轉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楚聞，眼尾垂著，仿佛在征求對方的同意，又好似在苦苦哀求。
    “嗯。”楚聞輕嗯一聲，若無其事地埋頭繼續碗裏的飯菜。
    夜色濃鬱，灑下一室靜謐。
    楚聞鋪好了床，從頂櫃上拿出一張全新的藍色條紋灰毛毯，淡淡掃了一眼在門口發呆的薑逸，“十一點半了，你還不休息嗎？”
    “啊，我…”薑逸大腦宕機一般，手腳不停使喚地挪到床邊，在楚聞的示意下在靠窗的那邊躺了下去，機械地扯過毛毯蓋在身上，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對主人的指令絕對服從。
    明明是他的臥室，他卻像一個無所適從的客人，處處不自在。
    毯子是全新的，還有淡淡的洗衣香氛的味道，枕頭是楚聞用過的，男人熟悉的清爽氣息竄入他的鼻孔。
    他睡錯了位置，用了楚聞的枕頭，不出意外，楚聞下一刻就會提醒他，然後強硬地抽出屬於他的枕頭。
    吊燈刺眼，在楚聞開口之前，他迅速扯過毯子蓋過頭頂，整個人被熟悉安心的氣息瞬間包圍，他側臉貼著柔軟的枕頭，貪婪地吸了幾下，沒來由地鼻頭一酸，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浸入枕中。
    以前跟楚老師朝夕相處同床共枕那麼多天，擁著那人入眠，偶爾會從對方懷中醒來，當時的他不懂珍惜，如今卻要耍這樣的心機才能嗅到一絲他的氣息。
    “你這樣能呼吸嗎？”楚聞嚐試拉了拉他頭頂的毯子。
    毯子裏的人好似故意跟他作對一般，死死扯著不放手，片刻後他調整氣息低聲開口，“你先關燈。”
    哢噠一聲，燈被關掉了，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秒，薑逸就察覺到身旁的位置凹陷了下去，有人躺在了他的身邊，熟悉的喘息聲近在咫尺。
    不知過了多久，確認身邊人的呼吸聲逐漸平穩均勻後，薑逸小心翼翼地掀開毯子，大口大口吸了幾下新鮮的空氣，轉頭看向身旁的人，黑暗中他隻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
    他住的是側臥，空間小，床也比主臥小一圈，此刻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躺在一起，中間僅存一拳大小的空隙。
    “楚老師…”薑逸單手撐著上半身湊到楚聞耳邊，輕輕叫了一聲，對方沒有任何反應。他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淩晨兩點。
    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大多數人會在淩晨兩點左右陷入深度睡眠，這個時候是難以喚醒的。想到這裏，薑逸膽子也大了幾分，他微微朝楚聞的方向挪了挪，整個人向下蜷縮了一下，將腦袋靠在楚聞起伏的溫熱胸膛上，滿足地閉上了眼。
    半個小時後，薑逸從他懷中探出頭，沿著他的喉結微微上移，越過男人幹淨清爽的下巴，悄無聲息地貼了貼對方的嘴唇不再動彈，見楚聞依舊沒有反應，薑逸得寸進尺，卸下防備徹底吻了上去，溫熱的舌頭一遍遍描摹著楚聞完美的唇形，貪婪地采擷著對方誘人的氣息。
    他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旅者，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薑逸的動作逐漸加大，他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拆吃入腹，忽然楚聞囈語一聲，驚得他瞬間起身，眼看著楚聞沒有醒來，更不會斥責他，他吊在半空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像極了一個差點被抓包的小偷，頃刻間又經曆了絕後逢生。
    薑逸起身躡手躡腳地下了床，他蹲坐在床邊，怕驚擾了熟睡的人，又緩慢拉過毛毯覆蓋在自己的臉上，幾秒後，從黑暗的角落裏發出一聲聲難抑的嗚咽。
    薑逸是在床上醒來的，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上床的，他睜開眼，眼前就是楚聞凸起的性感喉結，是清晨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他正躺在楚聞的懷裏…一顆狂跳的心髒幾乎要躍出胸腔，他貪婪地又湊近了一些，察覺到楚聞的氣息異常，似乎要醒來了，薑逸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就是現在，豁出去了。
    薑逸傾身壓了上去，重重朝著身下人吻了上去，毫不留情地撬開楚聞原本緊閉的牙關。
    狂風驟雨般激烈的吻奪走了楚聞大量的氧氣，他終於睜開了眼，震驚地盯著自己上方的那張臉，他掙紮幾下嚐試推開，卻以失敗告終。
    薑逸敏捷地鉗製住了楚聞的手，紅著眼尾在他耳邊一聲聲哀求，“楚老師，別推開我，就這一次，我好想你…”
    二人堅硬的下身抵在一起，磅礴的火熱一觸即發。
    薑逸一隻手從被子裏探了進去，握上了那處滾燙…
    上午七點，客廳裏陽光灑下層層暖意。
    薑逸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地從浴室裏走出來，主臥房門緊閉，二老應該還沒起床。他回到自己臥室，楚聞先他一步洗完澡，正穿著整齊的站在窗邊，一絲不苟地係著襯衫衣扣，窗簾大開，楚聞整個人被籠上一層光暈。
    “我爸媽出去買早餐了，你穿好衣服，吃完跟我送我爸媽去車站吧。”楚聞係好了袖口的紐扣，不經意地看向他。
    “好，我這就換衣服。”
    二人心照不宣的都沒有提起早上曖昧尷尬的事。
    車站外。
    薑逸將手裏的禮盒交給楚父，“叔叔，這是我托人買的茶葉，紅酒，還有一些補品，希望您收下。”
    楚父麵色為難地看了楚聞一眼，楚聞沒說話，他隻好伸手接了過來，“那就謝謝小薑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二人你來我往了兩句，楚母就拉過薑逸，把一個紅包塞入他的手心。
    “阿姨，你這是？”薑逸盯著手心裏的紅包愣愣地發呆。
    楚母站在楚父身邊，臉上的笑容溫和如沐春風，“這是我們長輩的一點心意，也是我們那邊的傳統，收下吧，長輩的祝福紅包能保佑晚輩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一陣暖流湧上心頭，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長輩給的祝福紅包，可惜這是楚聞的父母，如果是他的父母就好了。
    送走了二人，薑逸拆開紅包，裏麵是一張銀行卡，背麵寫著密碼。
    看著他失神發呆的模樣，楚聞壓住笑意，站在旁邊輕聲提醒，“想知道裏麵有多少錢嗎？”
    “多少錢？”
    “66。8萬。”
    “66。8萬？”薑逸顫抖地捏緊手心的銀行卡，他本來以為就是簡單的一個祝福紅包，想不到這麼多錢…66。8萬，他公司最不景氣的時候一天還能賺幾百萬，66。8萬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可是對楚聞的家庭來說，那是一筆非常可觀的財富。
    “這太多錢了…”薑逸呢喃出聲。
    “給你就拿著吧，長輩的一片心意。”
    薑逸收起了銀行卡，壓下了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