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細胞是神經係統的結構和功能單位，具有接受刺激、傳導衝動和整合信息的能力…”楚聞穿著白大褂在講台上為學生授課，一段話說完，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這幾日被薑逸鬧了幾次，楚聞的生物鍾被打亂了，導致他上課的狀態也有些疲憊。
    提問環節到了，楚聞本不想強製學生站起來回答問題，但是關係到學生的平均分，楚聞隻得在花名冊上掃視一眼，正要開口，講台下有人自告奮勇，“楚老師，我來回答。”
    楚聞心頭一驚，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他順著聲音望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那個張揚明媚的俊臉。
    “楚老師，我剛回國，對青江大學的教育理念和學術氛圍很感興趣，所以來旁聽，我對楚老師這節課的授課內容很感興趣，想讓老師給我答疑解惑。”薑逸開口，迅速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旁邊戴著耳機刷視頻打遊戲的幾個男生也望向他。
    薑逸說罷，就聽到身後幾個學生竊竊私語。
    “這個男生好帥啊，哪個學院的啊？”
    “又是旁聽的啊？話說回來，除了楚老師的課，我們大階梯教室什麼時候坐滿過？”
    “你們女生就是膚淺，我沒覺得楚老師有多帥，也就普通長相。”
    “你閉嘴吧，山豬吃不了西糠。”
    薑逸身高出挑，長相清俊，膚色白皙，雙目明朗，鼻子高挺精致，嘴唇是自然的紅，是足以讓人眼前一亮的標準帥哥。
    外貌隻是其一，薑逸通身的貴氣也讓他在人群中顯得與眾不同。
    他盯著自己的時候，目光銳利，充滿壓迫感和攻擊性。
    楚聞忽地生出一陣緊張，這是課堂，他害怕薑逸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話，楚聞攥緊拳頭，鎮定地開口：“同學，你有什麼想問的？”
    薑逸眼眸噙著笑意，聲音爽朗，“楚老師，關於腦組織中的神經傳遞途徑…”
    聽完了他的問題，楚聞如釋重負，攥著的拳頭緩緩鬆開，他找出了相關內容的幻燈片，仔細地為他講解起來。
    語畢，前排幾個認真做筆記的女生發出一陣小聲的感歎。
    “我昨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今天終於聽明白了。”
    “但是這部分不是重點，所以楚老師隻是一筆帶過了。”
    “話說你們沒覺得楚老師剛才好像有點緊張嗎？”
    “怎麼可能，聽說楚老師去年當著外校幾十個資深教授們的麵彙報項目，回答問題眼睛都不帶眨的。”
    …
    楚聞聽著她們幾個竊竊私語，反倒放鬆了一些，注意力不再完全集中在薑逸身上。
    楚聞回答完，薑逸依舊站著不動，楚聞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對方卻無動於衷。
    教學多年，楚聞第一次在課堂上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薑逸不緊不慢地再次開口，“楚老師能加你個微信嗎，我問題比較多。”
    “他也太敢了，醫學院那麼多女生想要楚老師的微信都沒要到，我這回可以白嫖了嗎？”
    薑逸聽罷，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萬一楚老師公開了他的微信號，豈不是便宜了這幫虎視眈眈的人，薑逸正欲開口，下課鈴響了起來。
    楚聞解脫般放鬆了下來，“我第一節課給過大家我的私人郵箱，課業上的問題大家可以給我發郵件探討。”
    楚聞出了教室，一邊走一邊脫下了白大褂，來回折了幾下塞進提包裏，大步朝外走去，薑逸在他身後看著他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熟稔又瀟灑，不禁響起他方才穿著白大衣在講台上談吐優雅風度翩翩的樣子，禁欲成熟，現在脫掉白大衣，薑逸不由地想窺見他西裝褲襯著的修長的雙腿和白襯衫下的勁瘦腰身。
    眼看著前麵的人逐漸走遠，薑逸小跑著追了上去。
    籃球場上一幫年輕大學生們正在揮汗如雨，奔跑著，呐喊著，看著他們青春活力的樣子，楚聞不由地駐足，目光停留在場上的比賽中，他隻覺得悲戚，這些年，他的全部時間好像都花費在了學習，考試，科研，教學上，沒有放鬆身心的娛樂，沒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沒有討厭過誰，也沒有喜歡過誰。他好像從未享受過年輕，沒有來得及奔跑呐喊，就已過而立之年。
    有些人的30歲正是意氣風發，而楚聞的30歲，他隻覺得自己已不再年輕。
    “楚老師，你的眼睛隻能看我！”一道霸道的聲音在楚聞耳邊響起時，同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擋住了他的視線。
    “薑逸，你別鬧，這是在學校。”楚聞皺著眉下意識地與他拉開了距離。
    薑逸被他的躲避行為惹到了，他勉強壓抑著怒氣，一張清俊的臉已經不見了笑容，厲色道，“楚老師，你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看，你還說你不喜歡男人！”
    楚聞感覺自己開始頭疼了，“我沒看他們，我隻是…”楚聞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說他隻是羨慕，與他們相比自己整個人仿佛是一潭死水，或者像一個按部就班的人形機器。
    他一直在學習，科研，並將其視作人生的全部，不是因為熱愛，而是隻能如此，就像中學時代，如果他不學習，他就會無所適從，看不到人生的方向。
    楚聞沉默著又往後退了一步，忽見薑逸瞳孔一縮，他隻覺得自己腰上一緊，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跌進了薑逸懷裏。
    “胖子你投籃太菜了，差點砸到人！”身著藍色球衣的男生小跑著去撿球，看到薑逸二人平安無事，也沒過多注意二人此刻奇怪的姿勢，小聲朝二人說了一聲抱歉後轉身回到了籃球場。
    楚聞猛地把薑逸推開，心髒跳動地有些許不正常，他佯裝鎮定地扶正了眼鏡，朝著薑逸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薑逸被他害羞生氣的樣子逗笑了，環視了周圍一圈，趁熱打鐵，“楚老師，我要加你微信。”語氣仿若命令，不容置喙。
    又來這出，楚聞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他拒絕，薑逸會在這種公開場合肆無忌憚地朝他表白，麵對這個男孩，他總是無奈，卻不得不屈服於他的威脅。隻有年輕，才會無所忌憚。
    看他態度鬆動，薑逸掏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信名片，“楚老師，掃我。”
    楚聞不情願地掃了碼，離開前再次開口：“薑逸，拜托你，別再來我學校了。”
    薑逸點開楚聞的頭像，是一個純黑色頭像，朋友圈沒有設置三天可見，連續五年每年發一次朋友圈動態，還是學校的招生宣傳，倒是像他這個人。
    薑逸立刻給楚聞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楚老師，記得吃飯喲]，配圖是一個貓咪幹飯表情包。等了好一會兒楚聞都沒有回複。
    薑逸想了想，點開薑圓的對話框，發送了視頻對話過去。
    那邊薑圓剛起床，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角，這才看清了屏幕上的人。
    “堂哥，找我有什麼事啊？”
    “圓圓，你別總宅家裏，出來喝酒行不行？”
    “哥，我不喝酒，也不想跟除你之外的人吃飯，我也不喜歡周禮和宋遇明。”
    “你真是你爸媽的乖寶寶，放心，這次沒有別人，就咱哥兩，我地址發你，快點收拾過來啊！”
    薑圓隨著導航來到咖啡廳的時候，竟還有些意外。
    “堂哥，你怎麼選了這裏？”薑圓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空蕩蕩的咖啡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別看了，就咱倆，你哥我包場了。”薑逸把一杯甜牛奶推到薑圓麵前。
    薑圓了解這個堂哥，絕不會無緣無故約他喝咖啡，還是包場。
    “哥，我還有課後設計，3000字呢，你說事吧。”
    “你那個楚老師…”
    “堂哥！”薑圓猛地起身打斷他，語氣焦急，“你上次就跟我打聽過楚老師了，他就是個普通老師，人好看一些，優秀一些，但是跟咱家不存在商業競爭，你沒必要爭對他！”
    薑逸看他這麼緊張楚聞，追問道：“我沒想針對他，不過你好像很維護你這個楚老師啊？你們私下有過聯係？”
    薑圓賭氣地坐下，“沒有私下聯係過，隻是楚老師人真的很好，他人雖然看著冷淡，話也少，但是很溫柔很熱心，上次班裏有個女生減肥低血糖暈過去了，楚老師將自己的衣服墊在她身下，然後將人送去了醫務室，從此我們講台上就沒有斷過奶糖的供應；上上周一個男同學打籃球因為崴腳遲到，楚老師當時沒說什麼，課後將自己的私人課件發給了他；還有我們小班選修課上，有個外院的女生有聽力障礙，楚老師知道以後每次講課就站在那個女生身邊，語速都慢了不少。這些事情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留意，但是我都注意到了。”
    看薑逸沉默，薑圓撇撇嘴，“我在班裏沒什麼存在感，大家都叫我小卷毛，可是楚老師記得我的名字，幫我解圍，還跟我一起出校園。反正楚老師是個很好的人，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好，所以哥，你別找他麻煩。”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把他怎麼著？”薑逸不耐煩地安撫著他。
    薑圓放下心來，突然想到了什麼，“話說，哥，大伯伯母都在國外出差，你最近來我家陪我住唄，家裏新裝了遊戲房！”
    “行啊，今晚就去。”
    薑逸嚐了口咖啡，入口微甜，他忽地就想到了楚聞，想起對方今天白天推開他的時候，那紅透的耳根，躲閃的眼神和手心殘留的觸感，薑逸隻覺得自己今天賺大發了。
    他得意地點開群聊對話框，發了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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