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蕭盈的電話進來了。”
    “怎樣？有什麼發現嗎？”
    “目前還沒有查到秦升與軒琪，還有那個劉洪亮有什麼聯係。我黑了秦升的電腦，發現他的電腦已經格式化了，師傅，這個秦升的反偵察意識還挺強的，你說秦升這個富二代回國後不趕緊回家繼承家業，跑來內地隱姓埋名，住到郊區的老公寓樓裏，過年也不回家，這人腦子有病吧？”
    “對啊，你可算是問到正點上了，這個問題就交給你了，順便再查查B棟樓當晚還有哪些住戶沒回家的，樓層，不回家的原因，還有案發時都在幹什麼，做好筆錄，我明天要看到。”
    “啊？師傅，現在都幾點了，住戶都睡覺了。”
    “就這樣。”
    “喂，喂……”
    原明達背靠椅子，身體後仰，用電腦點開了剛才秦升的審訊錄音，腦子抽空，聽著他的描述，身臨其境地回到案發現場。他想象著自己就是秦升，為了體驗真實的恐怖，為了創作，可以不顧生命安全的那個“變態”瘋子。
    他一遍遍地聽，一遍遍地想，他似乎都要背會秦升的口供了，他決定就在今晚，重走一遍現場。
    B棟樓下大堂。
    “為什麼攔著我，我女兒出事了，被人殺了，我這個當媽的連閨女最後一麵都沒見著，我要上去，你給我讓開，讓開。”
    女人的聲音如河東獅吼般從樓下向上傳播，空蕩的樓層跟著她的超大音貝引發共振，仿佛樓裏的每塊磚都在顫抖。
    “樓裏發生凶殺案，整棟樓都已經戒嚴了，您不能上去。”蕭盈用身體擋在那個女人的前麵。
    “蕭盈。”
    “原隊，你怎麼來了？”
    “我再看下現場，那個是軒琪的母親？”
    “是啊，原隊，她非要上去。”
    “蕭盈，老人家需要安慰。”
    “明白。”
    雨還在下，原明達拿著手電，按下了8層的電梯按鈕。
    他想象著自己就是那個外賣員李洪亮，穿著濕漉漉帶泥的靴子乘坐電梯上了樓。
    電梯間他果然發現了泥土的痕跡。
    原明達跟著李洪亮來到了0803軒琪的門前，軒琪的門是自動上鎖的防盜門，他父母家的門就是這種。
    原明達在軒琪家的門口發現了李洪亮鞋上的濕泥和灑落一地的外賣盒。他真來過這兒，還是？
    原明達展開了想象，有時候，破案是需要想象力的……
    李洪亮敲開了獨身在家的軒琪房門，軒琪因為外賣超時心生不滿想要投訴，與李洪亮發生了爭執，李洪亮心生歹意想要謀害軒琪，軒琪被迫向樓上逃去。
    李洪亮向她步步緊逼，軒琪邊跑邊給王海洋打電話，直到軒琪在13層樓道的轉角遇到了秦升，李洪亮緊追不舍一直到了秦升的家。
    原明達像過電影一樣，把事發經過在自己的腦子裏反複推演。
    原明達跟著李洪亮一層層地向上爬，沿途中他發現了大量蘸著泥土的濕腳印。
    終於，他來到了秦升所在的15層。
    “原隊，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再看下現場，你們辛苦了。”原明達對守在樓層的劉升說道。
    “沒事，樓下軒琪的母親在鬧著呢，您進來的時候看見了沒？”
    “看見了，她母親嗓門還挺高的。”
    “是啊，這大過年的。”
    原明達拍了拍小劉的肩膀，再次向秦升的家走去。
    他穿上鞋套，進了門，屋裏依舊一片狼藉，地上花瓶的碎片到處都是，兩具屍體的血跡都要把整間房的地板染紅了。
    “原隊，你怎麼來了？”
    “心裏有些疑問，再過來看看，痕檢做的怎麼樣了？”原明達向高輝問道。
    “嗨，我剛才沒在，軒琪的母親太鬧騰了，在樓下又鬧又罵的，蕭盈在門口勸著過不來，這不，就讓我過來錄住戶信息了。”
    “錄的怎麼樣了？”
    “總共也沒幾家，七層以上就軒琪和秦升兩家，七層有個農民工夫婦，今年沒搶到回家的票為了省錢也就沒回去，聽到廣播和小區的警報更是害怕，躲在被窩不敢出來。上麵發生了什麼，壓根兒不知道，還有三樓和五樓的兩家都差不多的情況，案發時間啥都不知道。”
    “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早上開完會繼續提審秦升，這是他的手機號和住的酒店地址，明天你去接下他。”原明達說著就把秦升給自己發過來的酒店地址信息轉發給了高輝。
    “原隊，還要我親自去接啊？”高輝撓了撓頭，一臉的不滿。
    原明達沒有說話，冷著臉撇了高輝一眼。
    “我去我去，領導讓幹嘛，咱就幹嘛……原隊，您是讓我過去盯著，怕他跑了吧？”
    “你早點過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敢輕舉妄動，你也不必客氣。”
    “可是原隊，既然你有擔心，為什麼不拘他，要放他回去呢？”
    “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背景，過了今夜，就知道了。”原明達正說著，眼神一瞟，看見了秦升家客廳裏的那副巨畫。
    他慢慢走進那幅巨畫，仔仔細細地又端詳了一番，河邊，小孩……畫中的場景自己好像在哪見過，一種似曾相識，又記不起來的感覺讓原明達很是煩悶。
    高輝看著正閉眼想問題的原明達不敢打擾，他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跟原明達說天色已不早了，兄弟們也基本完活了，大除夕夜的，該回去守歲了……
    原明達還是沒有想起來，就像你翻找著手機，手機就在你手裏一樣，這畫麵自己明明記得，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到過。
    高輝小心翼翼地走到原明達的身邊，把手抬起，正要拍向他的肩膀，原明達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麵前的高輝，思緒再次被打斷。
    “你幹嘛呢？”
    “原隊，這邊差不多完事了，您看……”高輝尷尬地衝原明達笑了笑，舉著的手再次放了下來。
    “留兩個人，其他人先撤吧。”原明達冷冷地對高輝說道。
    “就等您這句話了。”高輝欣喜著，示意痕檢的兄弟們開始收拾起痕檢的器具來。
    原明達轉身，又看了牆上的畫，拿起手機，往後退了幾步，用大廣角，連拍了幾張牆上的畫，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案發現場。
    二日，春節第一天。
    “咚咚咚……”外勤組劉升站在原明達的辦公室門口，神情緊張地敲著原明達的大門。
    看了一夜案卷的原明達，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自己眉宇中間皺起的眉頭，喝了口茶。
    “進來。”
    “頭兒，技偵科的人來了。”劉升看了一眼辦公桌前的原明達，緊張地說道。
    “叫上蕭盈，開會吧。”原明達吩咐道。
    “是。”劉升說完，便關上了原明達辦公室的大門，走下了樓梯。
    “師傅在辦公室裏吧？”蕭盈正往上走，遇見了剛要下樓的劉升。
    “看他的樣子，又是一夜沒睡。”劉升小聲地對蕭盈說道。
    蕭盈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手裏拎著包子和豆漿，大步走上了樓梯。
    蕭盈推門而入，剛好看見正在用礦泉水洗臉的原明達，趕緊從茶幾上抽了紙巾遞給了他。
    “你這又買了啥呀？聞著還挺香。”原明達對蕭盈說道。
    “師傅，這可是我排了半個小時的隊，從南大門給您買的網紅大包子，絕對好吃。”蕭盈說著，就從紙袋裏掏出了一個，遞給了原明達。
    下屬，又是女同誌，天天往原明達的辦公室裏跑，變著法的給原明達送早點，明眼人都知道他們絕不是正常的師徒關係。
    原明達心裏也明白，蕭盈的故意討好，絕不是單單對自己崇拜的師徒情誼。他看著蕭盈，膚白貌美，家世清正，來警局一年多的蕭盈剛來報道，趙局就分到了自己的手下，暗中撮合之意不言而喻。
    蕭盈對自己有意，可自己從來都是把她當徒弟來帶，從未越雷池半步。
    “蕭盈，多少錢我轉你。”原明達還是像平日裏那樣，對蕭盈盡量做到公私分明。
    “那您給我轉200吧。”蕭盈說道。
    “什麼包子，這麼貴？”
    “裏麵有我的跑腿費，還有……”（青春損失費）蕭盈撅著嘴，把手裏的包子塞進了原明達的嘴裏，把剩下的包子和豆漿放在茶幾上，臉紅著出了原明達的辦公室。
    “這孩子……”原明達把包子從嘴裏取出來，歎道。
    原明達5分鍾結束了戰鬥，拿著自己的小本本，還有一支黑色水彩筆下了樓。
    他正要走進一樓的會議室，正好碰見了剛從外麵回來的高輝。
    “高輝，我不是讓你去接秦升了嗎？”
    “原隊，他說他要去機場接他的律師，可能要晚一點再過來。”
    原明達正要對高輝發火，就看見高輝從兜裏掏出了秦升的護照和身份證。
    “原隊，您放心，他跑不了。跑了，我再給您抓回來。”高輝趕緊衝原明達笑了笑。
    原明達看著高輝的小聰明，恨得牙根癢癢，警局裏，就屬他最愛耍小聰明了，也不知道是真聰明，還是精明過了頭。
    “行了，都進來開會吧。”原明達衝著他小組裏的“精兵強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