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那年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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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再回到鍾涯醉酒的那天晚上。
那是一個靜謐的,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的夏夜裏,秋月滿園的兩個保安正在亭子裏聊著當年的往事,年輕時的經曆他們反反複複說了很多遍,甚至連小區裏的住戶都耳熟能詳了,但每次一說起這些事,兩個老保安仍是滔滔不絕,不知疲倦。
又有車的喇叭聲響起,老崔從保安亭的小窗戶探出頭去,隻見一輛白色的保時捷,打著車燈,開車的從駕駛座探出頭來,看起來是個不正經的,一頭綠頭發,穿著個滿是鉚釘的皮衣嬉皮笑臉地朝他說:“大叔,放下行,我車後邊的大兄弟喝多了,我們送他回來。”
“不是業主不讓進。”老崔板著臉,生動形象地體現了什麼叫鐵麵無私。
“業主醉了,車後邊呐。”李遐說。
老崔走下保安亭,李遐放下後座的車窗,老崔一看,隻見那個姓鍾的年輕醫生正摟著個男人哼哼唧唧的,看起來是喝糊塗了。
“崔叔!”鍾涯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老保安,立即正坐起來,但手還搭在符野脖頸上:“崔叔!這個是我離家出走多年的老婆!讓他進!”
老崔以為是喝多了說的胡話,沒當真。他又打量了一下開車的綠頭發和被鍾醫生摟得衣冠不整的男人,鬆了嘴:“行,讓你們進去十五分鍾,十五分鍾不下來我上門找人。”
“不用!不用找人!”鍾涯打開了車門,下車時自己都還沒站穩當就要拽符野下車。
符野微微挑著眉,順從著他的動作。符野一隻腳剛邁下車,鍾涯便粗暴地把他拽到了懷裏,洋洋得意道:“崔叔,這是我真真的媳婦,一起戴過戒指的。他跟我走就是回家,你不用找的!你別讓那綠毛進就行了。”
李·綠毛·遐:“……”我就是個開車的,醋我幹嘛老板娘!
崔叔正為難著,符野便在鍾涯宛若八爪魚的攻勢下從外套裏掏出了一把鑰匙,說道:“我也算小區的業主,B棟三單元七層。”
鍾涯大喊一聲:“啊哈!”又說,“我就知道,我就說最近怎麼有人跟蹤我?我一猜就是你!”
被嚇了一跳的符野捏著鑰匙,想把這塊金屬塞進鍾涯的嘴裏:“閉嘴!安靜點!醉鬼!”
崔叔仔細一回想,小區B棟三單元七層登記的業主絕對不是一個外國人,便嗬斥道:“別蒙我個老頭子!那套房的業主是個東北小夥子!”
“B棟三單元七層的登記業主是我,李遐。聞名遐邇的遐,您老想想是不是?”說著,李遐還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您瞅瞅,是我吧。梅列特是我老板,他購房條件達不到,就我買他住。”
鍾涯又開始瞎哼哼:“找他幹什麼,找我啊,我有資格給你買房啊,我這購房資格一直沒用。”
符野不想忍了,伸手捏住鍾涯的兩瓣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要再說話了,紳士,小區門口有監控的。你想被人看笑話是嗎?”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轎車就開了過來,駕駛座的女郎放下車窗,勾下鼻梁上的眼鏡,帶著笑意說:“這不是小鍾醫生嗎?怎麼喝得那麼醉?”
鍾涯又想摟符野,符野一個飛身躲過了他伸過來的手。鍾涯隻好聳聳肩,晃著手指說:“理論上我沒醉,我還能認清人,是吧,崔叔。”
老崔拉著個馬臉,並不認同這句話。
女郎並沒有多待,把車窗升了回去便開車走了。
“再見,溫姐!”鍾涯揮舞著手,活像一個智障。
符野已經開始後悔了,他覺得他不該在這家夥喝醉的時候出現。
鍾涯送別了溫姓女郎,又轉身和老崔說:“崔叔,咋就是說放他進去吧,你不讓他進我也不進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來的,萬一再跑了怎麼辦?”
如果放在鍾涯清醒的時候對老崔說這種話,老崔也就放人了,但現在的鍾涯在老崔眼裏就是個男女都分不清的醉鬼,也不知道話裏有多少真的。
老崔還在猶豫,鍾涯忽然將手探進符野的衣服裏,直接拿出了符野的錢包,抽出了符野的證件拍在老崔手上,又向老崔展示了錢包裏的照片。
錢包裏的鈔票像廢紙一樣洋洋灑灑地掉在地上,沒人去撿。
是十年前,他在繆斯灣趴在陽台的桌子上睡著後被符野隔著鮮花拍下的那張照片。
好大一個紳士。
鍾涯先是自己嘀咕了一句:“果然是這樣。”又趕忙對老崔解釋:“崔叔,放他進去吧,你看,他那麼愛我,是來找我談了戀愛的,不是壞人。”
李遐看著自己平時溫柔優雅的老板滿臉的嫌棄,扶著他的後視鏡一個勁地撞額頭。他知道,老板現在後悔,非常後悔,後悔到想換個地球生活。
崔叔可能是被鍾涯的執著打動了,也可能是實在看不下去鍾涯在小區門口耍酒瘋,總之,他妥協了,把符野的證件還給鍾涯,擺擺手,讓他們麻利點進去。
鍾涯樂壞了,摟上了還在撞車門的符野,直接照著波浪線走向了公寓樓。
李遐幫老板收拾著地上的錢,忍不住問老崔:“他倆感情挺好,對吧?即使一個智障了,另一個仍然沒有選擇把人沉塘。”
沒有李遐跟著,鍾涯反倒是正經了不少,雖然手還是緊緊地摟著符野的肩。
符野能感覺到,鍾涯的手指陷進自己的肉裏,似乎還有著細微的顫抖,是因為酒精還是別的點什麼,符野不敢確定。
“我說,鍾涯,你根本就沒醉吧?專門在別人麵前裝瘋賣傻是不是?”
符野隨口試探了一下,鍾涯竟然正兒八經地承認了。
“是啊,我本來醉了,但是聽到你叫我紳士那一刻我就醒了。”鍾涯按下了電梯,“這次,我想和你在現實見麵。”
“那你在那麼多人麵前發什麼瘋?”符野皺著眉頭問。
鍾涯憨笑道:“當然是為了歡迎你光明正大地回到我的世界準備的喜劇。我的藝術細胞不夠,隻能成為你一個人的卓別林。”
電梯到了,鍾涯一個人住在一個大平層,出了電梯就是公寓的防盜門。
酒精對鍾涯的影響還是有的,防盜門提示了三回密碼錯誤,第四次他才輸對了密碼。門開了,露出了一個幹淨整潔但毫無生活氣息的大平層。
鍾涯彎下腰,在鞋櫃裏找了一雙新的絨拖鞋給符野,暖暖的日落黃,嶄新的。
“買了很久了,一直沒穿過,剛好給你。”
符野沒說什麼,垂著眼簾,扶著櫃子換鞋,一雙手忽然從身後抱住了他,十指緊緊地扣在他的小腹上,一身的酒氣傳來,他並不覺得難聞。
“你可總算回來了,為什麼不躲了?告訴我?為什麼不躲了?”
鍾涯的語氣是那樣的迫切。
“因為玩夠了。也有了安撫你,求得你原諒的方法。”符野輕輕地回答。
“什麼方法?叫哥哥嗎?”鍾涯蹭著那隻發紅的耳朵,告訴耳朵的主人:“沒用,也沒有必要。我沒有再生你的氣,我,永遠無條件原諒你。從我發現我離開花都那天,你偷偷地來目送我,我就不生氣了。”
“果然被你發現了。”符野慢慢地直起腰,反手去摸鍾涯的發頂:“羅伯特說,你走的時候沒有一點點留戀,我怕,我真的惹你生氣了。”
“沒事,我不生氣,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找我。”
鍾涯把頭埋進符野的頸間,貪婪地吮吸著久違的氣味,那股獨有的,雨後花園的氣味存在了他的腦海十年,日思夜想。
“對不起,我回來了,這次我一定不會再走了。”符野的語氣很輕,卻給出了最堅定的承諾。
“沒事。”鍾涯勾著嘴角告訴懷裏的人:“你可以出去玩,但是注意,一定不要受傷,我永遠給你留門,我親愛的,小野。”
就在這曖昧的氣氛愈演愈烈的時候,一隻白色的四腳生物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黏在一起的兩人麵前。它豎著耳朵,一對鴛鴦眼瞪著它的鏟屎官,發出激烈的抗議。
鍾涯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僵住了。
符野不喜歡貓。
看麵前的兩個人類都沒什麼表示,甚至連分開都不願意分開,貓主子直接邁著矯健的步伐,靠著柔軟的身體鑽進兩個的中間,強行把他們分開。
“喵~”
鍾涯以為符野會生氣,會直接把貓咪拎起來丟到外邊。然而,符野卻垂著眼簾,把壯碩的貓主子報到了懷裏,做出了同款死魚眼。
“你是不是想說,我跟他很像?”
鍾涯笑噴了:“確實很像。但是他比你胖。”
貓主子在符野的懷裏扭了扭,靈活地跳了下來,就像是威脅一樣瞪了鍾涯一眼,扭著身子走了。
鍾涯不想搭理這大爺,任憑它去爬裝貓罐頭的櫃子,自己則倚在櫃子上解釋說:“這是我撿的貓,被保潔阿姨慣的,跟大爺一樣,你要是不喜歡,明天我就把他送給保潔阿姨。”
“不用。”符野輕輕拍著身上的衣服,“你喜歡就留著吧,一隻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