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瑜覺得那一幕是他自出生到現在為數不多的尷尬時期。
    很顯然，不是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
    翌日一大早，林晉頭疼欲裂的從自己的床上爬了起來，這會兒，他不僅頭疼，嗓子也痛。
    營帳裏這會兒沒有人，林元估計是在操練，林晉便自己跑去了桌邊想要給自己弄點水喝，可他拎著壺倒了好幾下，裏麵一滴水都沒有。實在是渴的不行的林晉便抱著壺走出了營帳。
    他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打算去夥房找那隊長。
    從林元去往夥房的路上，林晉碰到過好幾個軍營裏的士兵，他像往常一樣秉持著有好且帶點疏離的社交禮儀，對著那些路過的士兵一一點頭。
    但是那些士兵在看見他的時候反應卻很奇怪。
    換做往常大家也就是彼此點頭然後目不斜視的走掉，可現在，他們在同自己點頭的時候眼睛裏卻多了一絲好奇？打量？亦或者試探？
    林晉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等他抱著茶壺去了夥房，發現那隊長看向他的眼神裏和之前那幾人並無差別時，他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兒了。
    “呦，林公子，老那我記得今兒好像還沒到您過來夥房的日子啊？”說完，老那那張臉笑褶子好似山上的野菊花，一層一層的。
    林晉嗯了一聲，“我來夥房找點熱水。”
    那隊長立即跑去夥房的爐子旁，將上麵已經燒開了大鐵鍋的鍋蓋給掀開了。
    “我那兒還有茶葉，要不要？”問完，那隊長就開始尷尬了起來。
    以前隻知道人家是林將軍的小兒子，時間處長了，也能做兄弟，但是現在人家不僅是林將軍的兒子，還和秦子瑜的關係很好的樣子，自己是個什麼人，不過是軍營裏的一個夥房隊長而已。
    再說了，人家既然和秦子瑜是好朋友，那想喝什麼樣的茶沒有，能看得上自己的那大葉子茶？
    那隊長搖了搖頭，從林晉手裏接過茶壺將裏麵裝滿了熱水，然後找了個小茶盤將裝滿熱水的茶壺放在了上麵，轉身將其遞給了林晉。
    林晉端著茶盤站在原地，盯著那隊長看著。
    見他拿到熱水還不走，那隊長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林晉剛剛是在思考，現在卻被那隊長的那句“怎麼了”瞬間從自己的沉思中驚醒了過來，他衝著那隊長搖頭，並沒有將自己心裏的疑惑講出來，隻是端著茶盤離開了夥房。
    回去的路上，林晉還在想著那些人為什麼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前方不遠處的秦子瑜和石頭。
    自林晉出現在軍營裏的這大半年，秦子瑜每每看見對方，他都是衣一幅暮氣沉沉的樣子，可像今早這樣呆呆的樣子還是第一見著，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從林晉的身上看見一點少年人該有的生氣。
    而石頭卻並不這麼認為。
    “咳……”
    雖然不知道自己身邊這倆人究竟在幹什麼，但是如果再不出聲，林晉就要撞上來了。
    如果沒有看錯，他手裏這會兒端著的應該是一壺熱水，石頭都看見嫋嫋熱氣從壺嘴裏飄了出來，這要是真的撞了個滿懷，可就不是隻是衣服上沾染上水那麼簡單了。
    聽見咳嗽聲，林晉再次從自己的沉思中抬起頭，然後就看見距離自己一臂距離前站著秦子瑜和石頭。
    “林公子，您這是剛起？”石頭明知故問道，這人身上的酒味雖然很淡，但是站近了還是能聞得到的。
    林晉又變回之前的那個樣子了，一張臉上好像不會做別的表情了，就那麼木著：“有事兒？”
    石頭：“……”
    這問題回答的，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
    “林公子還記得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嗎？”
    林晉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盯著石頭看著，“當然知道。”
    石頭氣急：“你既然知道這裏是軍營，難道你的父兄就沒有告訴過你，軍營裏是不可以飲酒的。”
    林晉：“……”
    好吧，這件事兒的確是他理虧。
    “對不起，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一鍵三連，認錯態度很積極，搞得原本還想要多說兩句的石頭再次挑不出毛病來。
    “既然你已經認錯了，看在你不是士兵的份上，我們家將軍決定不予計較，不過看在我們相處了這麼久的份上，我奉勸林公子一句，以後啊，沒有天大的事兒或者掉腦袋的事兒逼您，您最好滴酒不要沾，真的，這是為了你好。”
    這句話是石頭的真心話。
    這人現在看著一本正經的樣子，可誰能想到醉酒後行為舉止根本就和平日裏不是一個人了，這也就好在他們將軍是個男子，如果身邊的是個女子，按照林晉這喝醉酒就喜歡亂抱著人的習慣……
    石頭在心裏替林將軍感到發愁，一個不小心，林家三公子酒後失德的醜聞就會在京都的大街小巷裏傳的到處都是。
    “所以，我昨天喝醉了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這回林晉的臉是真的麻木了！
    他覺得石頭之所以會對著他說這些，定是昨日他醉酒後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之舉，不然，他不會說出剛剛那些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林晉覺得他可能找到了那些人看自己異樣的眼神了。
    麵前的兩人在聽了林晉的問題之後，麵麵相覷，石頭和秦子瑜從彼此的眼睛裏都看見了一個信息：所以，這人對於自己喝醉之後究竟做了什麼根本就不記得了？！
    “沒有，隻是石頭覺得軍營裏飲酒還喝的爛醉不是很好。”秦子瑜搶先一步回答了林晉的問題。
    石頭扭頭看向自家將軍，臉上都是不解。
    他不理解，為什麼自家將軍要說謊，這樣的事情直接說實話不是更好嗎？
    讓林晉知道自己喝醉之後喜歡亂抱身邊的人，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喝酒！
    聽了秦子瑜的回答，林晉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騙了自己，因為他旁邊的石頭臉上的表情就是這麼告訴林晉的，秦子瑜肯定是說了慌的。
    既然他不想對自己說真話，總會有人說的。
    “哦。”了一聲，林晉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目不斜視的端著自己的茶壺離開了。
    等人走了，石頭這才問出聲：“將軍，您剛剛為什麼說謊啊？”
    秦子瑜道：“還是個孩子，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挺好麵子的，換做是我的話，被人當眾挑破酒後亂舉，估計是沒臉再在這兒待下去了。”
    石頭恍然大悟，原來他家將軍說謊也是為了顧全林晉的麵子啊！
    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勁兒，他們將將軍什麼時候會做這等給人留顏麵的事情了？
    他不去拆別人的台階就不錯了！
    還有怎麼說他也跟在秦子瑜身邊很久了，他怎麼不知道自家將軍還有什麼好麵子的年紀？
    他家將軍一直過的像個苦行僧一般，就連當今陛下都說：“朕的這個幹兒子活的一點煙火氣都沒有，明明年少卻一身的暮年氣息，像是個老者。”
    這麼一想，其實那林晉有些時候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和他將軍挺像的。
    “走吧，我們也要去忙了。”
    這邊，林晉剛端著茶壺回去，就遇見了正在營帳裏焦頭爛額的自家二哥林元。
    看見自己的弟弟從外麵走了進來，林元好像看見了救星一般立即走了上去，“你一大早去哪兒？酒醒了沒有？”
    他就是出去晨練了一會兒，好不容中間抽個時間回來看看酒醉的弟弟還是不是“安分守己”，結果進了營帳才發現自己弟弟早就已經不在營帳裏，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一想到昨日他酒後的種種舉動，林元的腦袋就生疼。
    “我昨天喝醉後是不是做了什麼？”
    問出這句話之後，林晉在自家二哥的臉上看見了和之前秦子瑜一樣的神色。
    他便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做了些什麼，而且是在軍營大庭廣眾之下。
    “你…你就一點都不記得了？”
    林晉點頭，他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而且喝多了會斷片這件事兒他也是時到今日才知道的。
    林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喝醉了抱著秦將軍在軍營門口站了很久嘛，這也沒什麼，相信秦將軍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怪罪你呢。”
    這下林晉是真的麻木了。
    雖然臉上的表情和之前看著沒什麼兩樣，但是隻有林晉知道，他現在真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二哥，要不如我先一步回京都如何？”
    做了那丟人的事情，這軍營他是真的待不住了啊，兩個大男人在軍營門口摟摟抱抱，那畫麵林晉簡直不敢想象，而且秦子瑜這人是怎麼回事兒，剛剛為什麼不告訴他！
    “不行！”林晉的想法遭到了自家二哥的反對，“眼下邊關戰事吃緊，我們抽不出可信之人將你送回去，而且家裏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我們還不清楚，怎麼能現在再將你送回去呢？”
    萬一再發生像之前那樣的事情了，誰知道還能不能那麼好運氣剛好碰上。
    “如果你實在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後可以待在營帳，反正我們在這邊關不會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