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意辰快步回了正殿，在門口等著柳夢瓊。
    “辰兒給王妃請安，王妃妝安。”
    “屬下上懷州珩，屬下召陵見過王妃。”
    柳夢瓊沒有回應，一雙美目微眯，從是安意辰的眉眼處開始打量，視線寡淡卻很鋒利。
    上懷州珩在後麵悄悄打量，隻覺得柳夢瓊的眼神不似尋常母親般充滿柔和，而是犀利。
    “起來吧。”柳夢瓊淡道。
    是安意辰直起身子，跟在柳夢瓊身後進了主殿。
    聞語上了杯茶就退到是安意辰身側，擔憂地看向是安意辰，是安意辰搖搖頭，安慰她沒事。
    “王妃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他這個院子是最偏最遠的，平時除了是安嶼來的勤一些，其他人都不願踏足這裏。
    柳夢瓊不急著說話，隻是小口地抿著茶，不時的還要露出一些嫌棄的神色。
    “你父親這兩日在朝中的日子很不好過。”
    是安意辰輕描淡寫地回應：“父親何止是這兩日不好過，王妃也應該習慣了。”
    “若不是因為你，我們允王府也不至於被別人戳著脊梁骨罵，你可知外麵那些人說我們什麼嗎？”柳夢瓊壓著怒火說道。
    “辰兒實在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無非就是收了上懷州珩和召陵，這有錯嗎？我聽說這兩天一直有人給皇上上書要殺掉他們兩個，皇上已經動怒，可見他對此事已經不在乎了，王妃還有異議？”
    “你……”柳夢瓊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是安意辰拿出是安岐來壓她，她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況且這兩天對於上懷州珩的聲音小了許多，她也不敢隨意發話，唯恐給自己招惹禍患。
    可是她一想到上懷州珩在允王府她就渾身不舒服，總想著找他們身上的錯好讓自己出氣。
    “王妃，此事已經過了那麼多天了，實在沒必要來回拉扯，您不倦，我們也已經聽的不耐煩了。”
    是安意辰知道柳夢瓊此行的目的，所以說話也沒有客氣。
    柳夢瓊嘴唇張了張，最終改口，“我聽說你這院子裏這兩天動靜挺大……是在做什麼？”
    是安意辰麵不改色，依舊不冷不熱，“沒什麼，就是這兩天感覺身上好些了，想去院子活動活動，便讓召陵他們買了一些武具回來，讓他們練武給我看。”
    柳夢瓊一臉狐疑，“隻是如此？”
    是安意辰笑道：“不然呢？”
    “我怎麼聽說，召陵這幾天總是趁夜色外出。怎麼，是白天見不得人，非得晚上才能出來？”
    柳夢瓊挖苦諷刺，上懷州珩本是想著能忍就忍，但是看她這麼說召陵，脾氣立馬就上來。
    是安意辰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上懷州珩，側著頭給他使眼色——
    不要輕舉妄動。
    召陵行了一禮，“回王妃，承蒙聖上庇佑，召陵和公子才得以活命。為了更好的為允王和世子效命，召陵自然要將允王府內外了解一遍。但是白日人多眼雜，我怕會影響王妃，所以改為夜行。”
    召陵說了那麼多，柳夢瓊隻聽見“公子”二字，一臉不屑地看向召陵。
    “公子？誰是公子？”柳夢瓊明知故問，朝上懷州珩身上瞥了一眼。
    “你可記清楚了，這允王府是誰當家做主。我可從沒聽說過有什麼公子。”
    上懷州珩道：“王妃所言極是，一個人若是總惦記著尊卑位分挖苦他人，恐怕隻能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你……”柳夢瓊一拍桌子準備回嘴，話剛出口就被是安意辰打斷。
    “王妃……王妃此次前來可還有別的事？”
    柳夢瓊心裏的火氣都竄到了眼裏，但是顧及自己王妃的身份又不好發作。
    她一個王妃和下人爭吵起來，丟的可是她的臉麵。
    等怒氣被壓抑之後，柳夢瓊遲疑道：“方公公這兩天可有給你送藥？”
    是安意辰雙眸微抬，“有，前日午時就來了，這藥辰兒喝了那麼多年，已經喝習慣了，若是有一日不喝……隻怕會不習慣呢。”
    是安意辰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柳夢瓊的神色，看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不自在時，自己眸色也暗了一度。
    “那……便好……這藥可是皇上賞你的，你可要好好喝。養好身子，才能為北朝出力。”
    “那是自然……王妃來這麼一躺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明日，辰兒在去給您請安。”
    見是安意辰下了逐客令，柳夢瓊也沒有待下去的理由，隨便說了幾句就走了。
    是安意辰站在門口，看著柳夢瓊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眼裏，徹底看不見的時候，是安意辰像是如釋重負般，深深歎了口氣。
    “你覺得是她嗎？”上懷州珩在背後問他。
    是安意辰側著頭，不答反問：“你覺得像嗎？”
    上懷州珩想了想，道：“虎毒不食子……她應該不至於。”
    剛才聽著兩人的對話，上懷州珩心裏一陣唏噓，這實在不像是一對母子該有的相處方式。
    “虎毒不食子的前提是親生子，若不是……豈不是更惡毒？”
    “什麼？”上懷州珩沒聽清，湊過去聽他說話。
    反應過來自己失言，是安意辰含糊轉移話題，“沒什麼……我……那個，方易怎麼辦？”
    上懷州珩也無心追問，道：“他現在暈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的等著他醒來。不如先把他送回去……看他動靜。”
    是安意辰明白上懷州珩言中之意，但還是有所懷疑，“你確定，他會去找背後之人？”
    “死馬當活馬醫，為了保命，他隻能去找那人。”
    是安意辰點點頭，與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
    方易要是醒來以後見自己脫身，為了保命，一定會回去找他的保護傘，到時候他們隨著蹤跡尋找便是。
    上懷州珩叫了召陵過來，讓他把方易送回去，然後躲在暗處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看看他醒之後會和誰接觸。
    召陵接了命令準備走，剛邁出去兩步又折回來，“那王虎怎麼辦？”
    上懷州珩道：“王虎還有用，先不用管他，你先去辦事。”
    “好。”召陵做事絕不拖遝，點了頭就走。
    把人都打發走，上懷州珩才挪出心想其他的事，“你為什麼一直叫柳夢瓊王妃？”
    是安意辰下意識地動了動清澈的眼眸，呢喃道：“自從記事起，我就叫她王妃了。叫的習慣，也改不了口。”
    上懷州珩又道：“她不是你的母親嗎？”
    是安意辰愣了一下，嘴角勉強扯起弧度，“她當然是了……好了，不要糾結這個了，反正叫什麼都一樣……我昨晚沒休息好，中午也沒睡，現在有點困了，我去休息一會兒。”
    是安意辰剛轉身準備走，就覺得手腕一熱，他發愣地轉身，碰上上懷州珩的視線。
    那雙平時裝滿了碎冰的眼眸此時生了一分柔情出來，是安意辰移不開眼，無意識地看著他。
    “中午的時候我讓聞語做了山藥栗子粥給你，養生暖胃的，你吃一些再睡。”
    是安意辰心裏一熱，默不作聲地抽回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