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戎雙手無力垂下，桌上鋪陳著先前就準備好的舉報材料，一字一句都是京昭親手編寫，然後遞給他的。
    她好像一早就知道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她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分別前的話如隱秘的電流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來回流竄，他找不到切斷的方法，每一句話都是一道催命符。
    “戎哥，答應我最後幾件事吧。”
    “戎哥，好好照顧諾諾，讓他繼續魔方研究的工作。”
    “戎哥，如果安可向你提出結婚的要求，記得一定要答應她。”
    京昭用力抱住了他：“戎哥，我愛你，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在漫天的風雪中帶著檢舉材料，親手舉報了京昭。
    審判之日。
    審判者就位。
    “三、二、一，點火。”
    許之戎作為這件事的最大功臣鬼，被安排在視線最好的看台。
    京昭被沉重的鐵鏈捆住手腳，她跪坐在祭壇中心，雙手從頭頂垂下。
    許之戎不敢看卻又舍不得這最後的時刻。
    看看她吧，這是唯一告別的機會了。
    京昭眼裏似乎帶著笑，像從前一樣俏皮，很快這絲笑意便消散了。
    “許之戎，我恨你！”
    她的眼神在說我愛你。
    許之戎用盡了畢生的演技，將那些不舍與心碎埋葬。
    “你會配合我的對嗎，結婚之前你說過，這輩子都會無條件支持我的，不能反悔。”
    早知守約那麼難，當初他就不說了。
    “違反約定的罪人，沒有資格說愛恨。”
    先摒棄愛情的人，沒有資格說恨。
    人聲鼎沸，他們在為許之戎的大義滅親喝彩，他們跳著鬧著歡呼著。
    許之戎是帶著點恨的，這輩子總是他配合著京昭，就連親手殺掉她這件事，他都配合著她，
    可在火光亮起的一刹那，許之戎就後悔了，為什麼要說那句話，他現在說愛還來得及嗎？
    你看我多愛你，這場戲演得你還滿意嗎？
    京昭。
    她消失在一場冬日的烈焰中，寒冷中最後的熱烈。
    *
    “為什麼要給我講這些？”
    “你講這些又怎麼證明你不是在說謊？”
    許諾極力克製住語氣中的顫抖，一字一句咬得又重又急，好像他隻要極力否定質疑，這些年的恨意就會變成正確的，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有意義的。
    許之戎並未從悲傷中緩過來。
    “你看，你母親又對了。”
    “就算我極力阻止你，不想再讓你參與那些事又有什麼用呢，你還是不知不覺卷入了魔方組的事件中。”
    他苦笑了一聲：“還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我們父子相處的時間。”
    許諾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所以您是來告訴我要繼續母親的研究嗎？”
    “現在我們被困在這個地方，我應該怎麼繼續，我甚至連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確定。”
    他們隻有剩下的一個晚上，明天又將進入那個該死的棋局。
    “你們要活著出去，才有希望，別擔心爸爸會幫你的。”
    許諾心裏一沉，他甚至不敢問許之戎要怎麼幫他們。
    “您是怎麼進來的？”
    他想到之前碎成馬賽克的西裏，想到傑西。
    “我知道有些事情很難接受，但是諾諾，你隻能接受，爸爸很抱歉，總是讓你在這麼慘烈的方式中成長，希望你能原諒爸爸。”
    *
    “指揮長，我這裏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想你會感興趣。”
    “你越級了，有什麼事請按流程。”
    許之戎公式化地拒絕了西裏單獨談話的要求。
    “是嗎，那如果我說，我現在在跟許諾共事呢，最近廝殺區消失了不少人，您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許之戎深深看了眼西裏，將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