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區廢棄醫院】
    許諾穿著作戰服，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露出來的，他們是被神選中的清道夫，在夜晚踽踽獨行，完成最隱秘的獵殺。
    頭套套住還來不及嗚咽出聲的小男孩，許諾從他眼裏看到了祈求，當時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要完成任務必須有所犧牲？
    現在想來，這跟在兼愛島時教皇所說的話無甚區別，他不認為自己的任務比教皇忠於伊讚的心更偉大，本質上他們是相同的，教皇忠於伊讚而他忠於自己的選擇。
    臨走時小孩胡亂撲騰的腿蹬翻了混凝土碎塊上放著的飯盒，綠色的上麵印著一隻恐龍。
    許諾餘光覺得在哪裏見過，腦海中像是在播放幻燈片，時刻停在了那日上午。
    西裏手裏拿著一個綠色的飯盒跟掉在地上的飯盒一模一樣。
    竟然是這樣，難怪西裏在把他推下“泵”的時候說隻要再過一個任務那小孩就可以到安全區。
    哼，許諾覺得很可笑，他不覺得西裏有資格責怪他，這種事情明明他也沒少幹，怎麼落到他自己身上倒開始發怒了。
    憑心而論，他從始至終對不起的隻有那個小孩，他承認為了大家共同的安全，他擅自做主剝奪了渴望生存的人的希望，等任務完成他自然會自我了斷。
    至於在係統裏麵的一切，都不過是烏托邦鑄造的一場夢境。
    人群漸近，言千拽了拽許諾，兩人在沙漠中匍匐前進，許諾在沉默中想，這隻是他一個人的烏托邦，除了他大家都想出去。
    *
    言千不死心決定再探魔方研究所，兩人一路苟到目的地，許諾看著這熟悉的建築，仿佛已經看到地下隱藏的閘口，隻要打開它，他的世界就得救了，而這個世界將被沒有玄氣的噩夢迷漫。
    從廝殺區開始，玄氣將從閘口流出，泄露的洞口將越來越大，沒有玄氣的人體征如同溺水，在絕望中耗盡最後的生命氣息。
    理論上這個世界也存在“泵”，不然根據他們測算不可能與這個世界建立鏈接，也就是說隻要在這個世界找到下一個同樣存在“泵”的世界，這個世界便還有救。
    “你怎麼回事，自從來這就開始心不在焉？”
    言千看著他神遊天外多時，終於忍不住開口。
    許諾回神，問他：“你們上次是在什麼地方進係統的？”
    言千：“剛剛進去，就在裏麵的大廳。”
    說話間言千已經用他母親的密碼打開了大門。
    兩人在大廳站定，許諾準備查探“泵”所在的位置，看來已經到了告別的時候了。
    許諾想了想，將那個眼鏡給言千：“沒有眼鏡盒了，這個給你吧，不許不要。”
    言千挑眉，伸手接過裝進唯一完好的兜裏。
    許諾欲言又止，一秒後，遲疑說；“你不戴上嗎，萬一有什麼發現？”
    說的也是，言千聽話地戴上了眼鏡，許諾難得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曲起食指敲擊著手腕上黑色控製帶，一共三下，眼鏡也隨之閃爍了三下紅光。
    言千笑問：“什麼意思？”
    “再見了。”
    “嗯？”
    言千表示不解。
    許諾解釋：“紅燈閃三下，意思是我在向你告別。”
    心髒突然緊縮。
    言千皺眉：“我不喜歡這個意思。”
    許諾說：“可是我們終究要告別的，不是嗎？”
    言千執著地說，他握著拳頭，青筋都在跳動：“我不喜歡這個意思。”
    許諾想，要是言千知道他的目的，怕是連這眼鏡都不想要了，哪還會在意是什麼意思。
    “那你喜歡什麼？”
    “我等你。”
    “嗯？”
    這次換許諾不解。
    “紅燈閃三下，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許諾的信念在這句話中遭受摧毀，他知道要是再不行動他的決心將會被動搖，他往後倒退著，故作不經心：“再問一個問題，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言千：“關於這個問題，我記得我說過，誰先通關誰就不用說？”
    的確，好像並沒有誰先誰後，上一個回合，他們是合作關係並非競爭關係。
    許諾抿唇點頭：“好，不重要了。”他指了指對麵的通道：“分頭行動吧。”
    或許生命盡頭總會有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
    他轉身朝著通往地底的通道行走，聽到言千在叫他：“我喜歡男人，那麼你呢？”
    生命盡頭也應該留有懸念，許諾麵容狡黠：“不知道。”
    言千無可奈何對他豎起大拇指。
    *
    車輪在別人那裏都是在前進，到了言千這裏似乎是在輪回。
    係統的聲音又適時響起。
    【休息時間已結束，係統檢測還有兩位客人未回歸，係統進行人性化決定，第九層地獄任務可就地展開。】
    【任務關鍵詞：真實。】
    【任務內容：1、證明你的真實性。】
    言千：“已經過了48小時了？”
    【請不要質疑係統的時間。】
    許諾確認了一遍時間，的確已經超過了48小時，他放下手臂感歎：“我現在覺得有點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