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自是君恩薄如紙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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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都在殿外跪了三個時辰了,好可憐……”
    “噓——他是皇子,可不可憐還輪不到你我來談論,別看了,趕緊回去複命,不然被秋遲姑姑抓到,少不了又是一頓責難。”
    “可是……”宮女不放心的看著那抹搖搖欲墜的身影,眉頭都皺到一堆去了,“七皇子本就身子不好,這樣跪下去遲早會出事的。而且……他隻是想請皇上去見泠妃娘娘最後一麵,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金巧!”壓抑的一聲斥責,令名叫金巧的宮女渾身一顫。
    她緊咬著下唇,神色惶恐,不敢對上腰佩綠色流蘇的粉衣宮女的視線。
    “別說了,你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婢,有些東西不是我們能談論的,趕緊的去做事。”粉衣宮女看了看遠處,微不可見的歎了一口氣。
    “……是。”
    兩宮女陸續離開後,肅穆的宮宇大殿外隻餘一抹消瘦的身影。
    烈日當空,地板被曬得火辣,熱氣一陣陣撲麵而來,大顆大顆的汗水不一會兒就將少年跟前的地板打濕了。
    太陽從正當空漸漸移至西邊,回巢的鳥雀撲扇撲扇劃過屋頂,麵前漆紅色的大門卻始終緊閉著。
    少年厚重的眼簾越來越沉,直至再也沒力氣強睜開,“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大殿內,晟元帝悠悠翻過一篇奏折,手邊擺著一碗冰鎮蓮子羹。他目不斜視的端起來品了一口,然後極其細微的皺了一下眉頭。
    “這是誰做的?”
    何公公誠惶誠恐的答道:“回皇上,是盈妃娘娘親自去禦膳房做的,老奴勸過,娘娘畢竟是千金之軀,怎可踏進那等雜燴之地。可娘娘硬是念著皇上,總想為您做點什麼,老奴怎麼勸都沒用啊……”
    晟元帝舒展了眉頭,輕笑道:“她倒是有心了,傳令下去,今夜擺駕盈鸞宮。”
    “是——”
    說著,何公公作勢退下,晟元帝重新拿起奏折翻看,恍然間像是想到什麼般,喊住何公公問道,“他還在外麵跪著?”
    “是的皇上,已經三個時辰了。”
    “嗯。”輕描淡寫的,晟元帝接著道,“既然想跪就讓他繼續跪吧,朕倒是想看看他那副身子能撐到幾時。”
    “是——”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一陣陣吵雜聲,晟元帝隱忍著不悅,讓何公公出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何公公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身後緊跟著一腰佩橙色流蘇的白衣宮女,以及殿門外守候的侍衛。
    何公公與侍衛還好,就是白衣宮女眼眶通紅,臉上的神情悲然欲泣,同時因為奔跑太急惹得發髻都淩亂了。
    晟元帝眼睛掃過他們三人,待看到那宮女時,眼底淨是嫌棄,“虧你還是一宮的管事姑姑,竟也敢在禦前失儀?”
    聞言,宮女“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奴婢有罪,奴婢該死,可是懇請皇上去看看泠妃娘娘吧,娘娘她……不行了啊!……”
    晟元帝有短暫的失神,但很快就恢複如常。他不動聲色的翻過一頁奏折,冷聲道:“知道了,你且回去,朕自會派人好好料理泠妃的後事。”
    “皇、皇上?……”宮女很是不可置信,眼睛大大睜著,眼角還噙著淚花。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上麵那個端坐著的掌控全天下的最尊貴的男人竟會這麼……冷血。
    “求皇上、去見見泠妃娘娘、最後一麵……”不死心的,帶著些卑微的祈求,宮女再一次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混賬!你好大的膽子!”晟元帝勃然大怒,狠狠將手裏的奏折朝宮女身上砸去。
    何公公與侍衛紛紛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息怒!……”
    宮女好似沒有感覺,隻是一個勁的卑微的乞求著。
    晟元帝怒吼道:“來人——給朕把她拖下去!淩……”
    淩遲處死沒有說出來,晟元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硬生生改口道:“將這個賤婢押回泠素宮好生看管,沒有朕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
    “是!”
    “皇上,求您,去看看娘娘吧!……那件事娘娘真是清白的!她是被陷害的啊!!!您就一點不念往日的情分了嗎?!……”
    幾個太監將宮女拖下去了,晟元帝的臉色仍舊陰沉沉的,方才扔了一本奏折不解氣,又打碎了好幾個杯盞,這才稍稍舒坦了些。
    “你又有何事?”晟元帝問侍衛。
    侍衛垂頭道:“皇上,七殿下、昏死過去了……”
    晟元帝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耐的甩了甩衣袖,道:“行了,讓人把七殿下抬回泠素宮,好生靜養。何公公,傳朕旨意,將泠妃按正一品宮妃的規格下葬,喪葬之事,由你親自監督。”
    “是……”
    侍衛退下了,何公公顫巍巍的站起來,他一把老骨頭經這麼一跪可是吃了不少罪。
    細細將散落在地的奏折拾起,整理好,端放於案桌上,何公公小心問道:“皇上今晚可還去盈鸞宮?”
    晟元帝煩躁的擺了擺手,看屋子裏滿地狼藉,耳邊又是那揮之不去的噩耗,一樁樁煩心事讓他原本還算過得去的心情,頓時沉入穀底。
    “送點東西去盈鸞宮,就說朕過幾日再去看她。”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盈妃娘娘端莊識大體,必定是體諒皇上的。”
    “朕知道她好,所以才要加倍賞賜她。朕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了。去吧……”
    “是……”
    何公公退下後,晟元帝一個人在偌大的禦書房殿內站了好久,不知什麼時候,夕陽早不見蹤影,隻剩慘淡的夜色席卷窗外。
    這一晚,沒有星星沒有月光,隻有一張巨大的黑幕高掛在天上。
    晟元帝不知不覺走到窗邊,摸著窗欞的輪廓,麵容陰沉,眼底卻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悲傷。
    “泠妃……是幾時走的?”緩緩地,他問道。
    黑暗中悄無聲息的走出一抹身影,跪在晟元帝身後,“酉時三刻。”
    “酉時三刻……”他喃喃道,“她走時可留有什麼話?”
    “娘娘反反複複隻有一句。”
    “說。”
    “自是君恩薄如紙。”
    “嗬……自是君恩薄如紙,她在怨朕、她竟然還在怨恨著朕!……”晟元帝緊緊摳著窗欞,眼底暴虐陰沉得可怕。
    泠兒,你怨著朕,朕又何嚐能原諒你?你在眾目睽睽下做出那等事,人證物證俱在,你叫朕……如何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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